第九十七章：是退是留？
宝山县城，第98师583团三营营部。
营部中，三营营长姚子青中校一身戎装双手肃立，带着血丝的双眸凝视着挂于墙壁上的青天白日旗。
两天了，已经整整两天两夜了，自从第98师主力撤离之后，他率全营官兵已经坚守宝山县城两天两夜了。
虽然已经连续击退了鬼子十余次的猛烈进攻，但此时日军已经陆续将宝山县城团团包围，调集了更多的兵力准备一举攻下这座孤城。
姚子青中校凝视着醒目的青天白日满地红军旗，虎目之中竟然隐隐有泪光闪现，这绝不是懦夫的泪水，而是一名军人对于国家对民族的热爱而留下的滚滚热泪。
此时城外再次响起了急促刺耳的炮击声，姚子青知道鬼子再次进攻了。
凝视着青天白日满地红军旗，姚子青啪地向军旗敬礼，义愤填膺的道：“如今日寇侵我国土，犯我中华，致使国家临难，民族蒙羞，虽然我们装备落后，武器落后，但是我辈军人拥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为了使中华民族永存于世上，我辈军人愿和侵略者血战到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流尽最后一滴血，吾爱中华，愿天佑华夏。”
话音刚落，姚子青转过头对旁边的一名传令兵道：“小李，我给你一个任务。如今日寇大军压境，须得向上峰汇报我们这里的战况，你马上突围出去，找到师部，向师座报告，敌寇重兵围城，突围已然无望，为掩护师部和主力部队后撤并从容再次部署防御，余将率全营将士誓于宝山城共存亡，与敌寇血战到底！”
“营座！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随营座死战到底，我决不当三营的逃兵。”传令兵当即神色决然的道。
“小李啊，死并不可怕，我们三营奉命坚守此地。如今日寇重兵围城，电话线已经中断，如果没有一人出城将我们的情况汇报上峰，届时我三营官兵是死是降岂不无人可知？弟兄们为国而战，为国而死，不求其他，只求国人能够知道我三营将士誓死报国之决心，以便于能鼓舞同胞袍泽继续奋力抵抗。
在我等战死殉国后，不至于被日寇利用，落下一个叛党叛国的千古罪名！所以你一定要安全的将情况送到师部，那样我三营全体弟兄们虽死无憾！”姚子青意味深长的说服道。
“可是…”传令兵有些犹豫不决。
“没有什么可是的，服从命令！”姚子青微怒斥道。
“是！”传令兵不再犹豫当即啪地挺身立正轰然应诺，随即转身疾步快速离去。
目送着传令兵出了营部，姚子青目光坚决的转过了头朗声令道：“一连长，拿旗！”
“是！”旁边一名上尉连长顿时轰然应诺，大步上前，将悬挂在营部墙壁上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拿了下来。
早有一名战士将准备好的竹竿递给了上尉连长，不消片刻，军旗就固定在了竹竿上。
姚子青大步走到战旗下，一把接过旗杆厉声道：“传我命令，全营集合！准备迎战！”
“是！”一名战士轰然应诺，旋即转身走出了营部。
此时，天空中鬼子的炮弹依然在咆哮，猩红的火球几乎划破了整个天际，宝山县城这座孤城完全被炮火所笼罩。
火光下，一队队三营官兵接到命了纷纷从掩体中走了出来，旋即火速的朝营部方向奔去。
短短十多分钟，全营三百余名官兵已经全部集合完毕，姚子青营长在几名军官的簇拥下手持青天白日旗大步走了出来。
醒目刺眼的青天白日满地红军旗顿时吸引了战士们的目光，此时这面旗帜让战士们倍感亲切和神圣，看着它战士们仿佛充满了力量。
姚子青单手将军旗高高举起，踏步向前，目光冷冷的扫过在场的战士们，朗声道：“弟兄们，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日寇侵我国土，作为军人，杀身成仁，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日本鬼子想要踏过宝山，除非踏过我们的尸体，军旗不倒，抵抗不止，一息尚存，血战到底！我们誓于宝山城共存亡，决不后退！”
“血战到底！誓于宝山城共存亡！”
“血战到底！誓于宝山城共存亡！”
“血战到底！誓于宝山城共存亡！”
全营官兵对着军旗齐声宣誓般怒吼着，声音久久回荡，一波高过一波，直欲将那震耳欲聋的炮声压下。
“鬼子就要发动进攻了，全力迎战，杀啊！”姚子青将手中的军旗奋力一挥，厉声大吼。
“杀！杀！杀！”全营官兵顿时齐声响应，纷纷转身兵分数路朝各个城门口奔去。
……………
与此同时，日军第十一师团司令部。
“八嘎牙路！蠢猪，饭桶，全是饭桶！”第十一师师团长山室宗武在得知第12步兵联队损失惨重连同联队长都被击毙后，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旁边的参谋长片村四八大佐和第十旅团旅团长天谷真次郎少将俩人连忙猛然低头，作为第十旅团的旅团长，天谷真次郎是要对第十二步兵联队的惨败而负主要责任的。
第12步兵联队是日军第11师团的主力联队之一，此次罗店之战，几乎被打残，这让师团长山室宗武如何不恼，如何不怒？
山室宗武咆哮了一阵，转头看向在一旁站立不安的天谷真次郎，语气冰冷的道：“天谷君，作为这次罗店战役的前敌总指挥，你要为安达君和千余名皇军勇士的玉碎而负责。”
“哈伊！卑职愿意接受师团长的一切处罚！”天谷真次郎连忙猛然低头道。
“哼！现在处罚你？”山室宗武冷哼一声，冷然道：“太便宜你了，目前战况紧急，松井将军已经再三催促，要求我们在尽快攻占罗店，以威胁支那军的后路。从现在起，我将炮兵联队加强给你，如果再攻不下罗店，你就等着切腹谢罪吧！”
“哈伊！卑职一定攻下罗店！”天谷真次郎感恩戴德的连忙低头欣然应道，旋即挎着军刀转身疾步离去。
…………………
罗店，中锐营阵地。
经过小塘村一战，中锐营损失颇重，全营四百余人，阵亡一百二十多人，受伤更是多达一百八十多人，全营伤亡率高达四分之三，不过好在受伤的官兵中大多数官兵都是轻伤，还并未完全丧失战斗能力。
之所以重伤员很少，因为所有的重伤员都在身受重创时毫不犹豫的拉响了手榴弹选择和敌人同归于尽了，因为他们知道药品在此时十分珍贵，自己身受重伤活也活不成了，不如和鬼子同归于尽多拉几个小鬼子垫背，将药品生下来给那些能够存活下去的战友。
匆匆的打扫完毕战场后，第11师31旅旅长王严带着两个团赶到了，换下了中锐营以及损失惨重的33旅65、66两个团。
中锐营虽然撤下来了，但是11师师长彭善却坚决率领师部人员留守在罗店，亲自指挥部队抵抗鬼子的进攻。
中锐营临时的阵地是罗店以西数里之外的一处村落，张兴汉将营部设在了村东头的一户民房之中。
营部中，少尉机要员杜倩雪将蒋委员长从南京发来的电文交给了张兴汉，张兴汉匆匆阅毕转手交给了旁边坐在自己旁边的副营长罗天佑手中。
经过小塘村一战，罗天佑和全营的官兵终于接受了张兴汉这个新长官，罗天佑嘴里没有说，但是张兴汉能够感觉到，此时他心中对自己已经没有了排斥。
罗天佑一目三行的看了一遍，表情凝重的抬头问张兴汉：“营座，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是撤还是留？”
“如今数十万兄弟部队都在前线和日寇浴血激战，我们身为军人，理应在前线和侵略者血战到底，撤后整编虽属命令，但扪心自问，能无愧疚？”张兴汉语气沉重的道。
“可是，这毕竟是委座亲令啊，我们岂能公然违抗军令？”罗天佑脸上变色的道。
“这样吧，是退是留，我们要全营将士自己决定吧。毕竟你我都知道留下来很有可能是九死一生，战士们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死退路。”张兴汉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罗天佑。
“好吧，我去集合部队！”罗天佑轻叹道，旋即起身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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