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温存脉脉情话

  孟瑄安慰她:“别怕,一点小伤,本来要换过衣袍来看你的,但我一刻都不想耽搁,总有一种再不来见你,以后都会见不到你的感觉。”
  “你先放开我。”何当归挣出他的怀抱,焦急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说着将孟瑄推到床边,脱衣检视他的左臂上的伤,见是一道不深的剑伤,伤处血色正红,方松口气,取了温水绷带和金创药来给他清理包扎伤口。
  孟瑄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小逸,之前焦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是啊,梦只是梦,她好好的没出任何事,没有人能伤害到这个聪明强大的少女。她会一直这么好好的,馨香而温暖,眼睫上还沾着一滴水汽凝成的小水珠,住在这一座种满桃花的庭院中,每天安闲地数着缤纷落英度日……她什么时候愿意住进他的桃花园里观落红呢?
  何当归手下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的伤口,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引得孟瑄会心一笑:“原来小逸也有心疼人的时候,若是能常常得到你这样的照顾,那让我每天挨一刀我也愿意。”
  “别浑说!”何当归低斥道,同时疑惑,“什么人居然能伤到你,你不是很强吗?”三年前的孟瑄就很强了,虽然他没在她面前露过几手,可她猜着也是高绝那种级数的身手吧,而孟瑄又是个勤奋的武痴,加上前世的武道参悟,如今的他有多强可想而知。
  孟瑄微笑道:“我虽然强,却也不是天下无敌的人,也有受伤流血的时候,怎么,这个认知是不是让你有点失望?”他忍不住抬手帮她拂去眼睫上的那一颗水珠,担心落下来会迷了她的眼睛。
  何当归轻轻叹息,用规劝的口吻说道:“没错呀,你再强也是人,也有受伤流血的时候,所以你也该多多保重才是。这几次见到你,总觉得你变得跟以前完全不同了,行事也常常显得神秘莫测。孟瑄,我不想打听你在做些什么事,我明白,男人都有野心,而你有着前世记忆的优势,自然不甘心庸庸碌碌,想要更上一层楼。可是,性命只有一条,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她包扎好了伤口,为他更衣系带时,瞬间的靠近让他嗅到了缕缕幽香,孟瑄不想让这缕香跑掉,于是将她拦腰一抱,扣留在怀里,请求道:“多呆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啊,小逸,三年前你的冷漠无情,才让我深深自卑,才让我向往权势。我以为有了权势,就能将你握在手心里不放,可是等真的见到了你,我又不忍心对你耍手段,这些心情,多想说给你听。
  何当归顺从地依偎在他的胸口,继续劝说道:“你不是一个孝子吗?在你母亲的眼中,什么功绩和权势财富,都比不上儿子的健康重要,若让她知道你受了伤,她会难过成什么样。你就算为她着想,以后也该多警醒一些,擅自保重,不要再受伤流血了。”
  “行啊。”孟瑄随意地答应着,又将怀中人揽紧一些,“小逸你不让我受伤,那我以后死也不敢让自己再受伤了。”其实,这些都是极小的伤,对我没有任何影响,真正能让我受伤和流血的,只有你啊小逸。
  何当归不赞同地轻擂一下他的胸膛,这样敷衍的态度,哪有保证的诚意,回头就丢在脑后了,仗着有一身好武艺就以身犯险,刀头舔血。他究竟在做什么危险行当,杀人放火?占山为王?买卖人命?呃,好像孟瑄又不会做这些不正的行当……可几次见到他,那种这掩不住的危险气质和肃杀寒意,又分明昭示着,他可能杀过不少人……这种感觉,她在几个男人身上都曾体味过,朱权,常诺,高绝,那个面具刺客,都间或带着这种煞气。
  她无声叹息,孟瑄,孟瑄……见到这个流着血的他,立刻就让她想起幻梦中的那个重伤垂死的孟瑄,明明连命都没有了,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他的情话,真是个傻瓜。
  心中掠过一阵酸楚,她将脸颊在他的衣料上磨一磨,轻声问:“孟瑄,你是不是喜欢我?你……有多喜欢我?”未来的他曾对她说过,他从三年又三年前就喜欢她,还暗中盗走与她有关的东西,独自收藏把玩。
  这么说,现在的孟瑄收藏也有她的一缕头发,也在吃她三年前做坏了的陈年红果茶,也每晚戴着她为母亲做的护腰和护腿睡觉?他竟然暗中做了这么多事,如此优秀的他一直在暗恋着她,他究竟看中她那一点好?她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好。
  初见之时,他也带着一层伪装,藏敛着他的锋芒和才学,还惦记上了她肥美待宰的真气,想收走增加自身实力去刺杀什么人,后来他就来借真气还真气教她武功,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上这份心思的?他还曾跟踪她,在暗中将她与段晓楼高绝柏炀柏乃至彭渐等异性的一言一行都收入眼底。直到现在,她都难以相信,这是什么都不在乎一般嘻嘻笑的少年孟瑄能做出来的事。
  上次在澄煦邂逅他,他按捺不住地将她捉进竹林,不由分说就先夺走她的呼吸,又将一肚子的话倾倒给她听,原来,他真的攒了很多话没对她说过。其实她也从没给过他机会说,她也没给过他说的勇气,她明明没对他生情,却先向他要求一个“一夫一妻”的福利,仿佛有了这个保证,她才能放自己的心出来透透亮。有的时候,从批判者角度看,她真是一个好私自的女子呢。完美的感情和专一的对待,她尚且给不出,倒朝别人去索取,真是无理。
  孟瑄用没受伤的那只右臂紧紧环拥住她,闷闷的声音从胸膛中出来:“我还以为你已很清楚我的心意了,小逸,你还在怀疑些什么?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喜欢你,只喜欢你。”话的收尾带着一段猝不及防的颤音和哽顿。
  何当归诧异莫名地抬头,见到他脸上那两行泪水划过的痕迹,不由睁眼道:“你哭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她让他伤心了吗。
  孟瑄抬起受伤的左臂,将左手贴在她的脸上,拿粗糙的指腹反复摩挲她的眉眼,想从中找到一丝动情的迹象,可她的目光清明如秋水,不因依靠在他怀中而迷乱,这样的她,还在问他,“你有多喜欢我?”
  一想到你呼吸就不再通畅,人生都不再美好,因为你说了句对我“没有男女之情”——这样的喜欢,算是多喜欢呢?
  他该将他的一腔情意讲给她听吗,她的身心都一早付给别人,只将他当成一个临时避风港,而到了现在,连假提亲的人选都不是他了因为缺勤了三年,如今,他连一个候选都排不上了。
  “吓!”
  孟瑄突然暴出了一声低吼,立刻吓了何当归一跳,她焦急地问:“你伤口疼了?快把胳膊放下罢!”说着,她一把推开他的左手,按下他受伤的臂膀,又将他整个人推进床铺,打算将床让给伤员睡,可他右臂不松,将她一同带着倒下,两人双双落进柔软的床榻。
  被温暖柔和的感官包围,倦意缠绕神智,何当归违心地说:“我不困,你自己睡,等在我这儿治好了伤才能放你走。”
  “治好了伤?!”孟瑄左手捉住她的纤手,一把按在他的胸口,动作太急切,以致让刚缠上的雪白绷带又染上了几缕红意。他将额头抵住她的眉心,大颗的泪珠再次沁出,滚落,烫在她的耳垂上,他戚声问:“我这里最伤,这个伤只有你才能治,你愿意帮我治伤吗,女神医?”
  何当归余光扫到殷红的绷带,又急又气地说:“孟瑄你发什么疯,我瞧你是伤者,你要搂要抱我全都随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要将自己弄得伤上加伤才满意?”
  “不满?何止是不满,我简直在痛恨我自己!”孟瑄的泪珠滴滴落下,眼睛却一瞬不眨地看着她,恨声道,“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喜欢你却躲着你,为什么三年来对你相思入骨,却不来见你一面,白白让别人抢了先,我最最恨自己的是,那日在澄煦只见了你一面,我就发现你的身影缠在心上怎么挥都挥不走,快要让我不能呼吸不能吃饭不能活下去,小逸,你说,这样的我还活着干什么?我真的想重活一次!我想回到三年前初见你的时候!”
  何当归呆了呆,耳边忽而响起前世她与那个喜欢她的柏炀柏之间的对话——
  “丫头,咱们做完了这趟任务就一起私奔吧,虽然你是阿权的爱妾,不过他不会为了你跟我闹翻,就当是我对不起他好了,我会设法补偿他的,他有几十几百个女人,也不缺你这一个,我却已离不开你了!”柏炀柏的眼珠子死盯着她。
  可她浑然不信他的话,真的是一个字都没信过,她摸一摸他的额头,笑问:“老伯你喝高了吧,这是哪出戏里的台词,还蛮动听的~~”
  柏炀柏眼珠子瞪得溜圆,最后瞪出了血丝,可她在他的目光下照样坦然自在,最后的最后,柏炀柏就捶墙大骂:“我是疯子,我是傻子,我是这世上最大的傻子,我还活着干什么,我要重新活一次,我要从十年前开始活!”
  她一直不明白前世柏炀柏那话的意思,直到她发现,前世柏炀柏喜欢她,还愿意为她招魂而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只是被中情蛊的朱权给推开了。原来,前世柏炀柏有那么喜欢她,一直在暗恋她……于是,她始想明白了,柏炀柏是在痛恨着,在他初见她的时候,她中了金风玉露散,他却将她交给别的男人解毒,事后又将她推给朱权。等到柏炀柏渐渐喜欢上她的时候,她已经跟朱权好上了。
  原来,孟瑄也像前世柏炀柏那样喜欢她,喜欢到不能容忍现在的自己。原来,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到痛恨自己的地步。而且最无法否认的是,孟瑄讲的一定是他的肺腑之言,因为他不光这样说了,他还真的这样做了,他搭上了自己大半条命,从三年后跑来见她,央求她立刻嫁给他,至此都不再离开他,她还哭着答应了他。
  现在,就是履行诺言的时候吗?她抬眼看向孟瑄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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