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身
让她受宫刑去做太监?!她连能受宫刑的部位都没有!
“陛下, 臣……臣是家中独子, 身上还担着家父的厚望, 不敢受宫刑断了家中香火。所以希望陛下能允许臣以朝臣身份为您分忧解难。”
“分忧解难?正因为有你们这群言官在, 寡人才没有清净的时候。”离尤语气不悦, 眉心紧皱, “难道你想违抗寡人的意思不成。”
“可是陛下——”
“来人!”离尤扬眉喊道, 极为享受地盯着面前人略显无措的神情。
“陛下有何吩咐。”
“将钟韫带下去,用宫刑。”
“陛下?”元公公一脸震惊。
离尤不耐地冷下脸色,“怎么, 听不懂寡人的话?”
元公公太了解国君的性格,他决定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自己虽然服侍他多年, 但也不是能说动他的人。因此只能犹豫着应了是, 然后朝身后一挥手,便有几个宦官快步走了进来。
两边手臂被人死死扣住就要往后拖, 钟虞被迫后退几步, 她心里气急败坏, “陛下!”
离尤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恍若未闻。
眼看着就要被拖出去, 她没再压着嗓音, 当机立断道:“陛下,我不是钟韫!”
话音刚落,那两个宦官愣住了, 不知道如何是好, 齐齐抬头看向离尤。
“哦?”男人目光沉沉,挑眉反问。
他这反应……
她没时间多想,忙用力挣脱那两个不知所措的小宦官,上前跪在离尤身前,然后壮着胆子伸出手去扯他垂下的广袖袖口。
“陛下,你听我解释。”她仰着头,露出一副“我有苦衷”的惊惧神色。
手乞求似地握住他的袖口时,钟虞假装不经意地用指腹轻飘飘蹭过他掌心。
离尤反手狠狠攥住她的手往自己面前一带,蹲下身凑近了牢牢盯着她。
这是钟虞第一次和他离得这么近,男人深邃的眉眼和长睫愈发嚣张深刻起来。
她努力酝酿出一点眼泪,“我……”
“出去。”他头也不抬地冷道。
元公公便立刻忍着震惊带着那两个小宦官下去了,心里还想着一定要好好敲打,让这两个人守口如瓶。
殿门被关上了,四周安静得呼吸可闻。
钟虞心里有了底,抬起手摘下发冠,再将男子样式的发髻拆开,眼睫颤动不止,“陛下,我是听从家里人安排,迫不得已才假扮成兄长赴任的,请陛下恕罪。”
少女长睫与眼下挂着剔透泪痕,眼角红红的,看上去可怜万分。那种女扮男装时被忽略的精致与楚楚动人,一瞬间都闯入他视野里。
乌黑的长发流泻在肩头,肩颈被衬得愈发纤细,而她纤细秀气的手还被他紧紧扣在掌心。
指骨相贴,肌肤相融。
一个披着男装藏在他眼皮子底下、还长着一双他中意的手的美人。
离尤早在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他目光里藏不住兴奋,指尖轻佻地拨弄她的发丝,眯了眯眼,“你好大的胆子,敢骗寡人。”
“请陛下恕罪,我也是没办法才……”
“欺君之罪,按照律法,寡人应取你性命,诛你九族。”他再欺近几分,灼热呼吸若即若离,“你说,寡人该怎么惩罚你?”
钟虞抬眼,撞进离尤暗流汹涌的目光里时,瞬间就明白了男人的虚张声势。
到现在,她甚至怀疑离尤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份,今天这一出也不过是戏弄自己。
于是她配合地做出惶惑不安的样子,看他一眼又垂眸忍着‘害怕’道:“……随陛下处置。”
“那便任由寡人心意。”
话音未落,他就牢牢扣住她下颌往上一抬。
钟虞被迫整个人跌进他怀里,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容下她,有力的手臂还要紧紧禁.锢着她。离尤唇.齿格外有力,胡乱而凶猛的吻法就像一头狼。
她假意推拒几下,果然,他更兴奋了。
钟虞迷迷糊糊地想,原来他喜欢这种‘情.调’啊。
好一会过去,她唇烫得像有火在烧,接着猛地被打横抱起,腾空的失重感让她本能地抱住他的脖.颈。
“陛下!”
他挑眉,手捏了捏她的腰,“怪不得多少人爱女子细腰,脆弱不堪折,果然令寡人心生怜爱。”
然而嘴上说着怜爱,下一刻却抱着她穿过幔帐,将她扔在柔软的床.榻上。
钟虞假意害怕地往床角缩,“陛下,这……这样有违礼法……”
“礼法?”他握住她脚踝,将她重新拉回自己身边,眉眼嚣张至极,“何为礼何为法,寡人说了算。”
“可是别人都知道来见您的是‘钟御史’,陛下难道想让别人以为您好男风吗?”
“这么害怕?寡人又不会吃了你。”他俯身,一手握住她的手揉捏把玩,一手刮蹭她脸颊,忽而恶劣笑道,“不过,寡人的确会吃了你,用另一种方式。”
钟虞适时露出茫然无措的神情。
“不过,不是今日。”话音刚落,他目光在她脸上寸寸逡巡,最后嗤笑一声,直起身。
她跟着慢慢撑身坐好,然而手掌却“不小心”压到自己的袖口,衣襟顺着往肩侧滑了滑,露出秀气的锁骨。
离尤目光一顿,似笑非笑道:“寡人竟不知钟氏女名声传得这样远,连陈海容手中都有你的画像。”
“陛下明鉴,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陈海容那里会有画像。在来都城前我从未见过此人,更没有见过邺国公子缓。”钟虞顿了顿佯装疑惑,“原本今日我还奇怪为什么孙大人会突然提起盈州、提起我,但想来大概因为他和卫大人走得近,卫大人又曾经……曾经……”
“曾经什么?”离尤语气不善。
“从前在盈州时,曾与我有过婚约……”
钟虞看见他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她硬着头皮一口气接着说下去,“只是定亲不到半年,卫家人忽然说自家郎君生了病,要去都城治病,就将婚约取消了。这次我来替兄长赴任时再次看见他,还颇感意外。”
如果卫英真的有问题,那她正好就借离尤的手还回去。如果对方是无辜的,那这桩祸事自然也不会迁怒到清白的人的身上。
略一思索,离尤就意味不明地冷冷轻笑一声。
他一掀眼,盯着床上的女人。
若卫英没来都城,她是不是就会嫁给卫英?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心里格外暴躁恼怒。
钟虞顶着男人幽幽的目光,抬手拢了拢衣襟。
离尤被她的动作吸引了注意,接着目光滑到她平坦的胸口,轻轻哼笑一声,故意叫她“钟大人”:“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为了不被发现是女儿身,就只能紧紧缠上,以免……”钟虞话说了一半,停下了。
紧紧缠上?
离尤皱眉,唇角戏谑的弧度垮了下去,“拆了。”
在这儿拆?那她一会该怎么穿着男装出去?钟虞开口道:“陛下,臣都是每日回去后才解开,不碍事的。”
“寡人让你解开。”
她佯装为难,“那能不能烦请陛下转过去?”
男人不知何时又重新将佛珠攥在手心,“你敢命令寡人?”
“可如果要拆掉这个布,就必须要脱掉里衣。”
离尤不耐烦了,抬手抽出挂在墙上的剑,“唰”地一声利刃出鞘,剑尖将挂好的幔帐挑落,然后隔空直指着她,“啰嗦。再不拆,那寡人就亲自用这剑帮你。”
帐中人飞快地轻轻应了是,嗓音细软,像勾.人的熏香烟雾袅袅从缝隙钻出来。
接着那道人影开始窸窸窣窣地动作,纤细修长的手臂展开又合拢,几掌宽的布被层层拆开。
不一会,幔帐被一根白皙的手指挑开一点,“陛下,这个布应该怎么处置。”
离尤随手扔了剑,一把攥住那只探出来的手,眼底火光跳动,“寡人来教教你,它别的用途。”
……
布匹弯弯绕绕,能勾勒无数曼.妙。
——这是钟虞自发现离尤有恋手癖后,得出的新的关于他独特喜好的结论。
昨晚终究也没到最后一步,他只是攥着被打湿的布匹附在她耳侧凉凉抛下一句:“寡人不会要一个尚不能确定来路的女人。”
钟虞昏沉时想,他即便能被算作暴君,那也绝对不算昏君,又或者自己根本没重要到能撼动他底线的地步。
当晚她被送回钟府,第二日又强打精神去上朝,然后在入宫门前碰见了卫英。
“钟大人。”对方脸上的笑意极淡。
钟虞颔首,“卫大人。”
“昨日没来得及恭喜你,看来以后钟大人便可凭借二姑娘之力在朝中平步青云了。这可是钟家独一份的殊荣。”
“下官不至于做凭借家妹姻缘谋得前程这样不择手段的事,不过,若是哪日有了好前程,也绝不会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沾了好处,或者拖了后腿。”
话里含沙射影的意味实在太明显,卫英立刻便听出不对,他面色一冷,咬了咬牙,“你都知道了?”
“原本只是猜测,但见卫大人这个反应,想来是□□不离十。”钟虞笑了笑,“卫大人可真是厉害,为了往后谋求更好的妻室,竟然称病取消婚约,悄悄到都城做了官,现在为了封口还想用绝后患,可见德不配位啊。”
“你!”即便发觉她还不知道另一件事,卫英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青白变换几番,最后冷笑,“你以为你们钟家又能走到几时?陛下要人,你们可交得出?”
钟虞脚步一顿。
卫英知道了?是以为死的是“钟虞”,还是发现她并不是钟韫?
但现在无论是哪种都无关紧要了。她现在庆幸自己昨晚就坦白了这件事,否则还不知道会发展到哪一步。
她看着卫英的背影,轻轻笑了笑。
很快,朝臣汇集,朝会开始。
卫英攥紧手,心跳得飞快。他不知道魏班查到了哪一步,所以他必须要在魏班之前说出早已准备好的那些话,这样或许还能先发制人撇清自己的污点,同时获得一线生机。
“陛下,臣有极要紧的事要奏。”他往前一步。
过了半晌,王座上才冷冷落下一个字:“说。”
顿了顿,卫英严肃了脸色,俯首朗声道:“陛下欲将钟氏女纳入后宫一事,恐怕难以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