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章
“什么东西?”康熙挑了挑眉, 将那轻纱给摊开来看。
“十八个漂亮阿姨!”胤礽说人美丽,喜欢学着动画片里那样用“漂亮”二字。
康熙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区区美人图, 哪里还能入他眼, 他粗略扫过,皱眉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是县令送给皇叔的,皇叔见儿臣喜欢就送给儿臣啦!”胤礽兴奋极了, 他连连问康熙:“汗阿玛觉得怎么样, 画的是不是很好?”
“唔……也就一般,”康熙含糊地说了一声, 心里又责怪上了那送常宁轻纱的县令和常宁, 大人们欣赏美人图也就罢了, 带上孩子做什么?
保成才六岁!就算是要懂的人事, 那也是过几年的事儿。
康熙将轻纱往桌上一放, 催促胤礽:“你该睡了, 再拖延下去天都要黑了。”
胤礽有些失望,没能得到汗阿玛惊喜的反应他都要睡不着了。
然而事实上,在父亲宽大的臂弯里, 胤礽睡得死沉死沉, 父亲的味道就在周围环绕着, 就像是在他身边形成了无形的保护罩, 待在这里令他非常有安全感。
次日一早, 康熙正打算去上早朝, 他叫来梁九功, 命他将这轻纱给收拾起来。
这到底也是保成的心意,收好就是了,等保成再大一些, 到了该懂得男女之事的年纪, 他就将这轻纱还给他,全当时培养孩子看美人的眼光?
帝王想想觉得古怪,县令好端端的送常宁美人图做什么?常宁有妻有子,是不愁美人纳的王爷,送他美人图难不成是为了给他送美人?
康熙多看了两眼那轻纱:“难不成这些都是打算讨好常宁的人画来的纳美图?”
他见那图画上的边缘,一位美人的衣裙有些褪色,脸色微变。
“梁九功,你做什么了?!”
帝王高喝一声,吓得大太监忙将那拖到地上的轻纱抓在手中,颤声道:“皇上,这纱沾着水了。”
一沾水就褪色,这怎么搞?难道因为他的疏忽将太子殿下送给皇上的轻纱给弄毁了?!
“你把它拿来,”康熙冷下脸,亲自倒了杯热茶,甩手就往那轻纱上一泼。
只见那被热茶泼到的画中女子纷纷褪去了各自鲜艳的衣裳,露出了其中令人看了面红耳赤酮体。
康熙额头青筋跳动了好几下,终是克制住了想要折回去将胤礽从睡梦中挖起来的冲动。
梁九功瞠目结舌地盯着那轻纱看,恨不得戳瞎自己的两只眼珠子,他为什么眼神那么好?他为什么要盯着个辟邪图看!?
皇上的怒火越来越盛,梁九功之前有多盼着太子殿下快回来,现在就有多么希望这小祖宗能再乖巧点儿。
帝王发怒,他们伺候的人每天都心惊胆颤的。
“遵义城的县令,”康熙喃喃道:“还有常宁……”都给朕等着!
时辰快到了,帝王气势汹汹地前去上朝,他一身低气压,身后好似有浓烟在滚滚,无人知道是谁惹怒了帝王,朝臣们只知太子殿下险些被反清复命的叛贼绑走,皇上正气着,谁敢给皇上找不痛快,皇上就会令他立即不痛快。
胤礽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这才翻了个身从龙床上起来。
汗阿玛的龙床太舒服了,下面的垫子也软乎,与皇陵孝房内的硬板床一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他爬下龙床收拾起了自己的小箱子,小箱子里除去他的日记本以外,还有准备好的“特殊墨水”,以及给兄弟们,给各宫娘娘们带的“纸牌”和“麻将”。
“太子殿下,皇上说下朝会后就带您去给病逝的皇后娘娘上香,您这段时间可以先自己玩。”
徐嬷嬷凑到他身边,忧心忡忡地告诉胤礽:“皇上他离开前很生气,梁公公提醒老奴说您送给皇上的轻纱有问题,这能有什么问题,会令皇上气成那样啊?”
“轻纱能有什么问题?”胤礽想到了自己一看到太过血腥的画面就会被未成年保护系统自动和谐成马赛克,他若有所思:“难道那轻纱沾了热水后会变脏变得血腥?”
除此以外他想不出其他了。
徐嬷嬷没有看过轻纱沾了热水后会变成什么样,她也只是为梁九功转告皇上的心情,以便太子殿下提前准备好安抚皇上啊!
趁着汗阿玛还没有下朝,胤礽打算先回一趟毓庆宫,去瞧瞧曹珍的情况。
因为是为了救太子殿下而受了伤,曹珍在毓庆宫的客房里有了一间自己的屋子,再也不用去阿哥所与阿木他们睡在一起了。
住在这里养病,还有太医院里来的医士为他看病抓药,毓庆宫里的小厨房也不吝啬地为他提供吃食,除了每天晚上做噩梦惊醒以外的精神压力,曹珍的小日子过的还挺不错?
胤礽去看他时,小伙伴的脸上挂着一双黑眼圈,问后才知道,原来曹珍是梦到了变故发生时满院子奴仆被吴氏下令杀死的画面。
昨天夜里,他在血腥场景中惊醒过来,望着这满室空荡荡的毓庆宫惶恐不安,睁着眼睛一直等到大天亮,这才迷迷糊糊地又睡了片刻。
“你这是受刺激了,”胤礽担心道:“要是不治好,会得心病的。”
曹珍揉了揉眼睛,勉强笑道:“其实也没事,我这样都持续了好几天了,从救回来的那天起每天晚上都这样,我也习惯了。”
“这怎么能习惯呢?每天睡不好时间久了身体不就垮了?”胤礽急了:“咱们得想想能让你晚上不做噩梦的办法。”
“其实我每天想到殿下拉着我逃跑的时候,我就不害怕了,”曹珍解释道:“您当时给我的感觉特别可靠,令人安心,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现在您在我面前,我精神就是放松的。”
胤礽听曹珍提起自己当初那过度冷静的反应,回忆起了那时候奇怪又玄妙的状态。
“其实孤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会那么稳重,”胤礽若有所思,那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是个正在做大事的成年人,胸有成竹,满肚墨水,一点都没有仿徨与退缩的情绪,就是两个词“骄傲”、“自信”!
“阿珍看到孤就安心,那孤晚上来与阿珍一起睡?”胤礽纠结地皱起了小鼻子:“可是孤刚回宫,汗阿玛正是黏人的时候,孤晚上要陪伴汗阿玛。”
“殿下想得这是什么主意啊?”曹珍噗一声笑了起来:“您还有胆子说皇上黏人,要让皇上听见了,准要揍您的小屁股。”
“孤汗阿玛这么大人了,才不会做那么幼稚的打人小屁股的事情,”胤礽严肃脸,与曹珍商讨起了为他克服夜晚做噩梦的办法。
他将太医院的医官请来询问克服的方法,医官说:“可能是黑暗与寂寞扩大了这种恐惧,也许在晚上留一盏灯,再有人陪伴着会好一些。”
胤礽就提议:“要不找个嬷嬷或是太监来陪阿珍?”
曹珍:“可别,我不习惯有人睡在我边上,那会让我觉得属于我的床被别人给占去了。之前睡不着的时候,都是小白陪我睡觉的。”所以他想要不问殿下借来小一或十七陪?
“那孤命人将小白带进宫来!”胤礽二话不说就一口应下了。
“耶?哪里需要那么麻烦,不必了,殿下不如将比较安静的十七借给我,或者将汤姆借给我,我晚上说不定就不害怕了呢?”
“十七与汤姆哪里有你亲自养大的小白亲近,你现在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就好了,与孤有什么可客气的,”胤礽对曹珍有些愧疚。
这次绑架的事闹得太大,汗阿玛暂时不会答应让阿珍回家去养伤,既然要在毓庆宫里养,那当然要给他最好的照顾了。
看过曹珍后,胤礽就让人去问曹家讨要大白鹅小白了。
胤礽用这一下午的时间,将给兄弟们的礼物都送了出去,还跑了一下各个宫殿,给佟贵妃与荣嫔各送了一副纸牌与麻将,看在图图哥哥的面子上,胤礽也给惠嫔送了麻将。
儿子住去阿哥所,整天没事干只能养小毛驴的惠嫔笑颜如花地收下了他的礼物,还好心提醒他不要忘记去慈宁宫拜访皇太后与太皇太后。
见不到太皇太后老人家,那就将“心意”送到了皇太后那儿也一样。
打麻将的规则很简单,胤礽让大宫女锦绣作为解说来说清楚,终于将自己出去一趟的心意都给尽到了。
未免被长辈责怪孝心不佳,胤礽还强调:“这些都是孙儿在回城路上买的,是出孝期以后买的。”
皇太后慈祥地摸摸他脑袋,以蒙语含笑说道:“哀家都知道,不会误会你的。”
胤礽心满意足地将弟弟们都看了个遍,礼物也都送出去了,这才回到昭仁殿等康熙。
帝王被那辟邪图刺激地够呛,整个上朝过程都憋着口气,待回到御书房批阅奏折,满心想得都是“有人教坏了朕的保成”!
为了知道胤礽这三个月来遭遇了什么,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哪一些人教坏。帝王将自己之前的话给抛弃在了脑后,命人将胤礽的小箱子解锁,拿出那四本日记。
四本日记全都是空白一片,若是他不知道有矾水之物,定以为胤礽什么都没有写。
他招来銮仪卫,命他们将那些空白页的日记上涂抹上石蕊水,双手环胸等待着结果。
“皇上,只有前三本是能显露出字迹的,第四本可能太子殿下还没有写字,石蕊水涂抹上去没有字显出来。”
銮仪卫的禀告令康熙拧眉:“不可能,朕亲眼看见保成在那本上写字!”
他拿来了那第四本日记,磨砂着其中的纸张,发现与前面的几本并无不同。
“这第四本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何与前面三本不同?”
銮仪卫也回答不上来这些,而康熙想到那浇了热水就脱去衣裳的轻纱,脸色铁青:“保成他有不止一种可以写无字书的法子!”
銮仪卫吃惊地面面相视,而帝王已经捧起了前三本,一本接着一本去看是谁在教坏太子。
日记中出现最频繁的教育人没有别人,正是康熙自己也授意让他去教太子的索额图!
康熙盯着胤礽写的心得来看,暗暗赞赏地点头:索额图教的不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銮仪卫见帝王沉浸在看儿子写的“日记”里,一会儿哭笑不得,一会儿嘴角上扬,一伙儿又怒火高涨拍案怒斥,互相交流了微妙的眼神。
“皇上,太子殿下快回来了。”
銮仪卫提醒康熙,小心翼翼。
康熙手下一顿,心虚了一瞬,之前还一口咬定说不稀罕看这日记,这会儿就看上了,要让保成知道,非得又与他哭闹,实在麻烦。
帝王将那些日记本合上,命銮仪卫:“之前怎么放的,现在就恢复成什么样,别让保成发现了。”
銮仪卫郑重接过日记本照办,待胤礽回来,等待的是康熙因为受到辟邪图刺激而沉着的脸。
帝王见胤礽拜见了他,啥都没问就直接向着小箱子去了,怒意一收,平添了两份心虚。
胤礽显然什么都还没有发现,他翻开小箱子捣鼓捣鼓,将日记本挪开。
四本整齐叠放在一起的日记本被他随手推到边上,胤礽手下一顿,狐疑地将四本日记本都翻动了一下。
小家伙的怒意刷地就上来了,抓着那日记本就跑来找康熙:“汗阿玛您是不是又偷偷翻了儿臣的日记?!”
还好他有所准备,全都用矾水写,就算汗阿玛偷偷翻动也什么都看不见。
康熙还不想承认:“朕偷看你日记?”
胤礽证据确凿,大声道:“每一本之间儿臣都夹了头发丝,现在这些头发丝都没有了,您一定作案了,却还装傻不承认!”
康熙:“……”
帝王的脸色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