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症之病
第187章：表症之病
既然说好了要去桥南中学一次, 那这件事情就提了上来了。
朱立勤看着女儿女婿有这么一个想法, 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也随便他们夫妻两个了。
朱娇娇跟丈夫去学校也只是去打了个转, 顺便再次问候了一下素瑶成义的英语老师刘老师的健康。
虽然只是打了个转, 不过, 夫妻俩这一回去学校的效果还是有的。至少, 没再听素瑶跟成义说起来县城来的学生又如何如何了。
这样也算是没有辜负了夫妻两个的心意了。
这事了了，就得继续备起柴火的事情，上回栽种第一批果树的时候就停下来了一次, 现在又得继续进行了。
却说今年，连中秋节都已经过了，那离过年剩余的时候也就只剩下三个来月了。
还得先把柴火这些个东西给准备好。
叶有华关于老门山卖柴火的事情, 也算是先联络了卤菜加工厂那边。
就是在那边有人过来请孙工他们去维修机器, 顺便就把这个事情给问了。
卤菜加工厂也是需要消耗燃料的，所以, 卤菜加工厂那边怕也是清楚的, 今年这个煤炭的数量恐怕不是那么的充足。
老门山这么一问, 卤菜加工厂那边也是挺快就给了回复了, 要跟老门山签一个今年冬天柴火的供需合同。
卤菜加工厂的买卖一直都是做的挺不错的, 在楚南排名也数二数三的, 近些年一直都有扩招职工，职工还挺不少的。
这一回也是知道会缺柴火，给厂里每个职工订购两百斤柴火自然不在话下。
其实就算是一个职工只订购一百斤, 合起来这么一个合同的数量也着实不少了。
老门山有这么一个合同, 也就足够了，叶有华也没有想着再跟别处再谈柴火买卖了。剩余的柴火或多或少，到时候运出去卖散的也成。
罗科长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听说了这事，为了这个事情还特意给叶有华打了个电话，“你们跟卤菜加工厂签了柴火的供需合同？”
“对，他们请咱们这边维修机器的时候，咱们这边刚好顺口问了一句需要不需要柴火，没想到他们刚刚好正是需要呢。”叶有华说这个是顺问的，还真的是顺口问的呢。
罗科长就说自己也想订购一批柴火，“原本还想着这几个月会补发材料出来，没想到，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补上数。我打探过了，煤球单位那边也是没有补上料的。你们老门山还有柴火么？有多的柴火，也可以送出来给咱们厂，咱们这边还真的是没有多余的煤炭了。”
“我还想着你一向都是准备充分的，不至于会临时缺东西，就没有问你了。柴火倒是还有的，你那边需要多少的量？”叶有华还真的是以为罗科长那边不需要的。
罗科长就根据需要给叶有华报了个数。
叶有华一听，这可比卤菜加工厂的数还要多了，老门山就算是再努力，怕也是不够数，“这个数，咱们这边努力努力应该也最多只够一半的数。这样，要不我给你跟桥湾公社那边的周干部牵个线？以公社的名义跟底下的生产队收柴火？”
罗科长“嗯”了一声，“这一回也是我们这边预估失误，就劳烦你跟周干部那边说一声。”
挂了罗科长的电话，叶有华就给周干部去了一个电话，“煤机厂那边需要柴火，周干部你看你这次能不能凑足这个数？”
“这个肯定没有问题。”周干部听到这事还挺高兴的，“煤机厂那边的罗科长？这回又是你们老门山的关系拿来的订单吧？”
叶有华笑了笑，“以前罗科长也跟桥湾合作过不少次呢。”
“都是担背(因着)你们老门山了。”当年桥湾公社从老门山手里夺了跟煤机厂的合作，这事在桥湾公社不算是秘密。
周干部那会虽然还是个挺普通的小干部，但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甚至，周干部觉得，后来老门山奋发图强跟外头做买卖，未尝不是因为被桥湾公社夺走了跟煤机厂订单的缘故。
可惜的是，当年桥湾公社倒是夺走了老门山跟煤机厂的订单，但后来逢上干旱的时候却又供不上货了。于是，到最后，这合作也就自然而然的没有再继续了。
老门山没所谓，那个时期还跟外头做起来了买卖，这买卖做得还挺红火，桥湾这边很多生产队那会起又只能依靠老门山了。
周干部也不得不感慨一下，有能耐的人，别管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下，都能成功呢。
叶有华不知道周干部还有这么多的感慨，他把事情说好，挂了电话就当这事了结了。
叶有华讲电话，值班室的干部们还是有听到只言片语的，大家都挺高兴的，老门山这一回的柴火买卖又加了罗科长的半个订单了。
晚上家里几个停叶有华说了这回的事也奇怪，“之前就是罗科长说了咱们老门山可以卖柴火的，怎么这个时候才提起柴火的事情？罗科长哪里是这样没成算的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叶有华也没有刨根究底，“罗科长这边，订购量还挺大的。”
煤机厂是楚南排第一位的大工厂，比卤菜加工厂还大呢，职工自然也比卤菜加工厂的职工多了。朱娇娇看了看丈夫记录下来的数据，摇了摇头，“这个数量平均算起来也不算多。”
别管平均数量如何，反正又来了订单了。
老门山一边砍伐一边栽树，这些砍下来的柴火不同于在山里捡的枯柴，山里捡的枯柴基本上已经是晒干了的，而这些砍下来的都还是水分挺饱满的，还得用阳光晒一晒，晒干水分才成。
要不然没有晒干的湿柴烧起来那是满屋子的烟雾缭绕的。
桥湾公社那边把任务也是分派到了周边有山林的生产队里。老门山隔壁的龙门大队也有分到了任务。
为着这事，龙门大队的前几年上任的龙大队长还特意过来找了一趟叶有华，“叶队长，咱们龙门大队跟老门山大队，几百年的邻居了，一向都还挺好的，是不？”
“咱们两边的关系确实是一向挺好的。”叶有华说着脸上略带了一丝笑意。
龙队长就说了，“我听说，公社分派下来的柴火任务其实是跟煤机厂合作的？煤机厂那边，一向不都是跟老门山关系挺好的么？”龙队长就冲叶有华笑了笑，“下回要是再有什么好事情，叶队长也给咱们这几百年的邻居通个气？”
“龙队长放心，咱们两边确实也是几百年的邻居了。有什么好的，咱们指定跟你们通个气。”叶有华听了对方的话也挺平静的，“这一回，柴火的事情，还真不是不想跟你们通气。”
叶有华自然不会说，这一回的事情，老门山压根没想到龙门大队。他反而还给龙门大队出主意，“听说煤炭这些材料一直进不来楚南，要是一直这样的话，恐怕这一回，县城怕是要很缺柴火的。真要是缺柴火，估计今年年前去县城卖柴火的买卖是挺不错的。”
龙队长不知道是不是为着叶有华的承诺高兴，还是为着年前卖柴火的提议高兴，或者是别的什么的，反正龙队长走的时候还是一副挺高兴的模样。
“有华叔，咱们跟龙门大队，不然还是别合作了吧？”一起陪着接待龙队长的还有荣亮几个，等龙队长走得看不见了，荣亮就跟叶有华悄声说话，“龙门大队那边，这些年来总是有些不怎么和气。”
龙门大队之前因着不相信所谓的破|四旧的事情，有些老人仗着年纪辈分倚老卖老。结果，县府的调查组过来检查的时候，龙门大队就没有过关。
然后，龙门大队就被县城里的一个小干部给讹上了，好有几个月的时间都不得安宁。
这事后来还是老门山这边怕那小干部太过贪心，让老门山也有可能会受到了影响。这才让邓州程在过去龙门大队看望一个生病的表叔的时候，说出了老门山这边商量了好久的主意。
这件事情才算是终于被解决了，但是，因着当年的事情，龙门大队就分了好几拔人。这几拔人这些年总是有不那么和气的时候，于是龙门大队动不动就有什么事情会闹腾起来了。
这些年的龙门大队经常就不是很平静的样子。他们自己龙门大队里都已经是不怎么平静，老门山也不是那么放心他们的。
也正是因此，老门山这几年就算是有点什么事情，也是不大跟那边有什么合作了。这一回柴火的事情，叶有华更是想都没有想过要去找龙门大队那边合作，一起来把罗科长的订单给完成了的事情。
老门山的这种疏离，龙门大队大抵也是感觉到了，这一回连卖柴火的事情都没有跟那边通气，龙队长也就亲自找过来了。
听了荣亮的话，叶有华还没有说话，邓州程却先说话了，“咱们这两边离得这么近，以前没有修水库的时候能从山上直接翻过去，也就么一点点远，这么多年的邻居，哪可能就真的跟龙门大队从此以后再也不合作的？”
“州程说得对，咱们老门山跟龙门大队这么多年的邻居，没可能一声不吭就抛下他们的。”叶有华也是这么一个想法。
所以，前两年龙门大队也在水库另一端的堤岸附近养悄悄的鸭跟鹅，叶有华才叫老门山巡视水库的社员对于此事权当做是不知道的。
至于将来老门山发展旅游村的时候，龙门大队未必就不能发展起来，龙门大队还有一个老门山没有的祠堂呢。
再有，龙门大队那边也还有会唱戏的，比老门山的传承更多一些。
这却是将来的事情了，现在老门山要准备着将柴火出货了。
跟卤菜加工厂约好了，一共分两批送货，公历十月底送一批，公历十二月初送一批，这也就是送完了。
罗科长那边则是约好了按农历年来，农历十月跟腊月各送一批，这也就是送完了。
大家收整着柴火准备出货。
公历十月十八日的凌晨两点多时分，陈元嘉敲开了朱家的院门，“有华叔，有华叔。”
铃铛就在叶有华夫妻的床头，叶有华夫妻都被惊醒了，叶有华示意妻子继续睡，自己就去开门把陈元嘉接了进来。
天气已经转凉了，陈元嘉却是连头发都湿透了，“有华叔，我们家敏真发作了，一直都还没有生下来，妈跟几个婶婶都没有办法，我来是想请朱阿婆跟婶婶去看看。”
“好，你等会，我去喊人。”生产可是大事情，叶有华满口应下了。
朱娇娇在屋子里已经听到了动静，换了衣服，取了一盒参片，又取了两件干净的围衣去喊了母亲起来。
陈元嘉在堂屋里等的心急如焚，看到于敏乔跟朱娇娇就连忙迎了上来，“朱阿婆，有华婶婶，敏真半夜时分那个羊水就破了。到这会都还没有生出来。”
“别焦急，才两三个小时不会有事的。”朱娇娇一边扶着母亲出门，一边连忙宽慰陈元嘉，“又有我跟你朱阿婆，你只管放心就好了。”
孙敏真的生产时间是提前了一些，但是孙敏真怀的双胞胎，一直以来双胎也是要比单胎早些时间出生的。
陈元嘉没被宽慰到，“敏真他痛得很呢。”
“既然担心，元嘉，你早该在敏真发作的时候就过来请咱们了。”于敏乔看陈元嘉这么着急，就说了他一句。
陈元嘉哪里懂这些呢，他也才二十三四岁，压根就想不到这些，“是我不懂事。”
他原本还以为岳母能懂这些的，毕竟岳母也有生了两个孩子了，结果，到敏真生产的时候，大家都是手忙脚乱的。
于敏乔的接生手艺确实还是有一点厉害的，母女两个在前，叶有华就举着火把跟手电筒在后头，跟着陈元嘉一起去了孙家。
孙工家里好些人，钱工李工他们都来了，陈纾婉这会也站着在等消息，看到朱娇娇母女过来就松了一口气，“阿婆和婶婶来了。”
“嗯，家里有烧好热水吧？”朱娇娇一边伺候着母亲把围衣穿上，一边问陈纾婉。
陈纾婉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我烧了很大一锅开翻了的热水。”
“那就好，一会听咱们的，你得把热水给送进产房。”朱娇娇把围衣套上就跟着母亲进了产房。
产房里不光光是孙工媳妇蒋娴雅，还有钱工李工他们的媳妇也在。
孙敏真躺着，喊的声音已经嘶哑了，而此时蒋娴雅合着钱工家李工家的几个妇人一起在房里都慌了神了。
虽然大家都是生过孩的，但是逢上孙敏真生产，也没有个懂得产房事情的在一旁，大家还是有点掌控不住事情。
“朱婶婶来了，有华媳妇来了。”看到于敏乔母女两个上门来了，大家赶紧让了位置出来。
蒋娴雅跟正在生产的孙敏真一样，也是一身的汗，头发都在滴水的样子。
于敏乔接生是挺有经验的，给别人家她接生是不怎么多。但是朱娇娇生了八个，基本上都是她接生的，这会一接手了事情，张口把事情安排下去，就眼看着条理了起来。
蒋娴雅抹了把汗又帮着打下手。
朱娇娇先给看起来有些脱力的孙敏真喂了两片参片，又柔声鼓励她。
孙敏真嘴里含着参片恢复了一些力气，再看着朱娇娇也来了劲了，毕竟朱娇娇可是生了八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孙敏真鼓起劲来，就生的快了，三点整生了第一个，十分钟以后又生了第二个。
两个孩子长得挺结实的，一出生那哭声就嘹亮得很，哇哇哇的，真真是哭声震天。
孙敏真第一回生孩子，哪怕也算是挺顺的，十一点多发作，五个小时不到就生出来了，但还是很累。
她看了一眼被于敏乔和朱娇娇抱到眼前的两个孩子，就睡了过去。
屋子里一下子没有孙敏真的声音，急得陈元嘉在外头问了好几声，“敏真怎么样。”
得了朱娇娇几次的宽慰话才松懈了些。朱娇娇把两个孩子抱了出去，蒋娴雅一把就接了过去。
朱娇娇还得替孙敏真把胎盘按出来，大概孙敏真也是太辛苦了。于敏乔和朱娇娇替她按摩肚子挤压胎盘出来的时候那力道可一点也不轻就是这样她都没有醒过来。
蒋娴雅欢欢喜喜的把两个孩子抱去了堂屋里，“两兄弟长得挺像的。”
“长得真好！”孙工凑过来一看就满心欢喜了。
陈纾婉看了一眼也是这样感慨。“长得可真好！”
“也不看看是谁的孩子！”陈元嘉挺自豪的，他凑过来一看欢喜之余又有些遗憾，“怎么不是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不过，说是这么说，他小心翼翼的接了一个抱着。
“龙凤胎哪里那么好生的？”孙工把小孙孙抱了一个在怀里，虽然他也期盼龙凤胎，毕竟多好的兆头啊。可惜，双胞胎还是一对男一对女比较多，很少会有龙凤胎。
钱工李工他们也说一胎两个本来就是赚了。
屋外大家都围着新生儿看，屋内朱娇娇还在使劲按摩。
朱娇娇使出大劲把胎盘挤出来放进盘子里递给了蒋娴雅，“这是胎盘，你们看看是要埋在哪里。”
老门山的胎盘都是时兴埋起来的，朱娇娇当初的就是这样埋起来的。
胎盘也叫紫河车，可以入药的，不过，舍得送出去入药的几乎都没有。一般大家讲究个吉利，都是找个地方埋起来。
“好的。谢谢婶婶跟妹妹帮忙了。”蒋娴雅接过盘子，又递了两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封给了朱娇娇母女。
她很是感激于敏乔跟朱娇娇过来帮忙，她自己加上其他几个嫂子，都是手忙脚乱的。不是请了朱娇娇母女两个过来帮忙，还不知道会怎么乱呢。
帮忙接生收红封也是习俗，朱娇娇接过红封塞进口袋里，“嫂子客气了。”跟蒋娴雅说了几样产妇忌讳之后才算是结束了这回的接生。
叶有华又护送着一起回了家里。
朱立勤被吵醒了也就等在了堂屋里，看到人回来了就问了一句，“是龙凤胎么？”
“一对小子。”
叶有华是知道的，先回了岳父，朱立勤点了点头。
“年纪大了，受不住了。”于敏乔累得不行，身上的围衣上还到处都是血，亏得是油布料子，清洗方便。
她把围衣取下来，“我还得去睡一会。”
“娇娇也去睡，我来洗围衣。”叶有华也体贴妻子，接过围衣叫她入睡。
朱娇娇今晚也是出了大力的，累得很。也没跟丈夫抢，草草洗了一把脸，就睡了。
孙敏真生了一对小子的消息很快整个老门山都知道了。
大家的红鸡蛋一收到就上门送回礼了，养鸡场的鸡蛋一下就被大家给订完了。
素瑶成义领着家里几个孩子也去探望了敏真跟两个新生儿，回来说起来都是说两个孩子真的长得挺结实的。
素璎听说陈元嘉还惋惜不是双胞胎不由得有些羡慕加嫉妒，“敏真生一胎就有两个了，还不满足啊。”
她结婚都好几年了，第二个还在肚子里揣着呢。
老门山近二十来年也不时兴给新生儿摆各种宴，因此敏真生了一对小子的事情也就热闹了几天时间而已。
转眼公历十月底，老门山把第一批柴火送去了卤菜加工厂。
老门山的柴火劈砍得整整齐齐的，打包也是打得漂漂亮亮的。
这么一车柴火运过去，看着就叫人打心里满意，卤菜加工厂那边不光是签收时很痛快，就是这第一批的结算时也是挺痛快的。
送卤菜加工厂第一批柴火的时候，叶有华也有跟车，他准备趁着这个机会顺便去跟靳组长见个面，问一问有关于监听器的事情。
可惜这一回叶有华没有碰上靳组长，靳组长并整个特别检调查组都不在楚南。
来了县府很多次，叶有华也又有认识了一个蔡干部，知道这个蔡干部跟靳组长调查组的关系还不错，叶有华就跟蔡干部打听了一下。
蔡干部看到是叶有华，就拉着叶有华去了一个角落里，悄悄的告诉叶有华，“靳组长不是下乡了，也不是去昭州了，好早之前，他就领着整个特别调查组去了省城呢。”
“听说是负责一些安全问题。”蔡干部说得很是神神秘秘的样子。
叶有华却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蔡干部所说的靳组长领着正调查组去省城负责安全问题的事情。
恐怕，这就是沈措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大领导要来省城的事情。
果然，蔡干部证明了叶有华所想不差，“我听说啊，是大领导又来了咱们省城呢，这回是第五十次来咱们省啦！怕是靳组长就是领着这一支特别调查组的组员们去负责大领导的安全了吧！”
说到这里蔡干部好生羡慕的模样，“我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大领导呢！靳组长真的是好运道！”
蔡干部心里好生后悔，早知道，当初靳组长邀请他进入特别调查组的时候他就进去了。
可恨这个世上没有早知道这么一回事！
事关大领导，叶有华也没敢多问，他也没想着要问靳组长的归期了，跟满心后悔模的蔡干部道了别，就离开了县府。
一时间叶有华的心里也有些激动的，原来，大领导是真的又来了省城了！
回到卤菜加工厂，叶有华还有些不能回过神来，还是荣亮喊了几声，叶有华才惊醒过来，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还挺早的，“咱们去防空洞那边一趟吧。”
回过神来叶有华也有些感慨靳组长能去省城护卫，也不知道，这一回靳组长大概是什么时候才能回楚南？
邓州程跟荣亮对视一眼，也不知道有华叔在县府那边碰上什么事情了？有华叔还真的是难得这么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啊。
叶有华回了神之后也就平静了下来，等车子在防空洞这边停下来，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情绪了。
荣亮几个来过防空洞这边好几次，跟那边一个看门的大爷也已经很熟了，打了招呼说了事情，就等着于小前出来了。
没一会，于小前就出来了，跟荣亮几个玩笑了几句，“你们几个倒是悠闲了啊！还能跑过来看我。”
“有华叔。”然后才跟叶有华打招呼。
叶有华点点头，问他工程进度的事情，“现在的进度如何了？确定能在今年完工吗？”
“我看今年完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那天我特意去问了楚专家。楚专家说，按照咱们目前的速度，不需要等到土地结冻就能结束工程了。”于小前这一回领队来防空洞工程，还是历练出来了，比以往稳重了许多了。
叶有华又问了问队其他社员的情况，“都还康健吧？没有累坏了吧？”
防空洞工程跟水库工程不一样，这边是来了哪些人就一直得是哪些人，轻易不给换人的。
上回石棉大队的一个社员出事摔伤了，经过协调，定下来了刘光宇。自定下来了之后，就再也没给换人了。
这边说着，另一边刘光宇也出来了，天气不那么热了，又是在地底下做活的，按说不会太热，可刘光宇还是一身的汗。
一边擦汗一边走过来跟叶有华打了个招呼，“我听老门山的社员报的信，果真是爹来了。”
叶有华也问了刘光宇几句。
听到说工期完工的事情，刘光宇也补充了自己听来的消息，“听说，咱们会早些完工的，因为有些重要的隐秘的工程，不能给咱们这些普通人做的。这些隐秘工程得交给兵哥们来做呢！”
“有这事？”于小前没有听说过这事，不过，这话也有些可信，有些秘密的工程确实不应该交给普通人来做，“照这么来说，那最晚今年农历十月底咱们就能回老门山了，这就只剩下差不多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今年的农历润了一个四月份，到农历十月底，公历也就是十二月中旬了。一般机关单位都是按的公历日期办公的，恐怕上头为了名头好听，也会赶着时间，在公历十二月底之前完工了。
普通工程完工之后还有留时间给秘密工程，还有要留给领导视察的时间，所以，于小前猜测农历十月底之前就能回老门山，还是挺有道理的。
“那挺好的啊，你也早点回来，咱们平时一起玩少了你一个，很不习惯呢。”荣亮听了这么一说还挺高兴的，之前出去跑买卖的情分，他们四个的感情很不一般的。
于小前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怎么就不习惯了？打字牌也不怕什么三缺一啊？”打字牌一般来说，只要三个人就能玩了，不用跟打麻将那样还得凑四个人。
“可不是缺了个洗牌的么？”刘有生就插话了一句。
邓州程也跟着说笑，“洗牌确实是辛苦。”
叶有华笑眯眯的看着这几个闹腾了一会，抬手看了看时间不大早了，也就说得撤了。
刘光宇跟岳父又感谢了一番照顾妻儿，这才跟着于小前一起回了防空洞地底下。
要说刘光宇也确实是很该感激岳家的。素璎怀孕的消息很早就送过来了，所以，他早知道素璎有孕在身的事情。
中秋节，防空洞这边放了一天假，他也是有回了一趟老门山的，也就知道，自家娘基本上都是说没空照顾，全靠了岳父岳母家照顾素璎。
以前是素璎中午在学校吃饭，早饭晚饭也经常回老门山。等素璎再次怀孕的时候，岳家早晚都会接送不说，就连中午饭都是岳家直接给送过去的营养餐了。
又有小哲圣，先前病了一场，后来又因着他意外来了防空洞这边，小哲圣几乎算是长住岳家了。这份岳家精心照顾妻儿的情分，再有自家娘有些漠然的比衬，刘光宇心里的感激自然是堆得满满的。
叶有华家里自然不是为着刘光宇这份感激才用心照顾素璎母子的，还是为人亲长的心意罢了。
叶有华一行人开着卡车很快就回了老门山，车子停在晒谷坪装柴火，叶有华几个回家吃饭，等下午还得再送一车。
明天还得送两车，卤菜加工厂第一批柴火约有四卡车才能送完。
这些事情，叶有华就没有一直跟车了，反正邓州程三个不至于做不好这件事情。
中午散步消食的时候，叶有华悄声说起了靳组长去了省城的这件事情，“想来，大领导这会就在省城呢。”
“咱们楚南只有靳组长一个调查组去了？”朱立勤反而是问了这个事情。
叶有华一愣，想了想，“好像是只有靳组长一个调查组去了，别的，没有听说离开楚南了呢。就是秦孟领导，也是在楚南呢。”
秦孟是楚南的主事人，他没走，那楚南大概就没有别个领导会前去省城陪侍在侧了。
“估计，咱们楚南只有靳组长这个比较特殊的调查组去了。但是昭州说不定就是连主事人都一起去了。”朱娇娇觉得这事是很有可能的，不是说，以前来的时候，后来传言出来了，就有昭州的领导陪侍在侧么？
对的，大领导来省城的次数是很不少的，有算过的人说，自五十四年那一次算起，截止到大前年为止，已经有四十九次了。如果再加上这一次，那就是五十次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离老门山，不应该说，是离楚南比较远，所以大家都没有在当时就知道这事，大多还是等事情都过去了才知道的。
这一回，不是沈措说了一句，再是碰巧知道靳组长也去了省城，恐怕跟大家还是离得很远很远的。
就是这会，大家知道了这件事情，也还是离大家挺远的，毕竟是普通的小老百姓，离这事有什么近的呢。
也许是因为大领导来了省城，也或许是别的原因，反正原本楚南很闹腾的日子反而是又安宁了起来。
家里也没有打听省城的事情，所以大家的日子平静得很，叶有华几乎觉得自己这边跟沈措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般。
沈措还是偶尔会跟叶有华交流一下京都那边的消息的，什么轮船的事情，什么周老生病的事情。
偶尔也有一些好消息，比如，大家几回对持都胜利的事情。
总的来说，京都的一切好像都是乱糟糟的。
叶有华还想着这边的安静是不是因为大领导在省城的缘故。
沈措又说了一件事情，“《园丁之歌》，你们的湘剧电影，大领导在省城看了，还说好看，结果被当成是谣言追查了。”
“直接又被批的很惨。我看这部电影想平反很难很难了。”沈措如是说到。
叶有华想不明白，“一部电影而已，就这么揪着不肯放了？”
“谁叫这电影歌颂教育者跟知识分子呢？”沈措平平静静的说了一句。
叶有华一时间语结，对，大势所趋，那些人都觉得知识分子罪大恶极。
原以为，就这么平静着到过年了。
十一月份的某个清晨，叶有华发现每天都早起的叶清竟然没有起床，他前去关切，这才知道，叶清突然间就病了。
大家连晨训的事情都给放下了，成义几次搭脉，可每回搭脉都没有搭出来一个所以然来，“脉相没有问题，从脉相来看，叔爷爷的身体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叶清脸色苍白还有那满头大汗也不是作假的，成义问清楚是腹部有一处疼得厉害，几回试探，大概猜测是肠胃不舒适。
但是，成义搭脉确实是没有搭出来什么问题，偏偏叶清又是疼得厉害的模样，急得成义也是满身大汗，“我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成义的医术大家都相信的，可是这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也是真的，叶有华只得又去请了张大夫过来搭脉。
张大夫出诊已经很少了，平时不是大家上门求医，就是成义放学之后代为出诊。
这么早，天才蒙蒙亮，张大夫知道叶有华一家不是那种不体贴的人，因而还是提了药箱急急忙忙的跟着叶有华去了朱家。
张大夫也是一来就搭了几回脉，他的诊断跟成义一般无二。
但张大夫觉得叶清这个状况总是有缘由的，又问明白了叶清自己目前的感觉，腹部疼痛得很是厉害，隐有便意，但是又不明显，全身乏力，并且还感觉自己有些发热。
张大夫问明白了就出去了，留下成义在房里照顾。又有成智也不肯走，他打小就跟叶清处出来的感情，这会看着叔爷爷很是脆弱的躺着，没有哭出来已经是他极力忍着了。
家里其他人也是担心的不行，孩子们都知道这是叔爷爷，可是四个大人是知道的，这一位并不是叶有华的什么叔父。
而是刘支书托付的一个领导，眼看着叶清突然原因不明的来了病痛，家里担忧得不得了。
张大夫在堂屋里坐下，“脉相确实是没有问题，但有华叔父表现出来的症状也不像是作假的。这情形，我没见过，倒是年轻的时候听师傅有说过一回这样的事情。”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叶有华真的是挺担心的。
张大夫也就是听说这样的事情，“师傅说，他曾经有一位病人，也是脉相健康得很。可是病人却又表现出来了病状，师傅当时是把表症当成症状来治疗了。但师傅其实也是不知道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反正后来那病人就康复了，既没有复发，也没有什么出现其他的问题。”
叶有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他看向岳父，朱立勤也是摇头，于医术一道，他也就是曾经在药店做过学徒，熟知一些药材，别的，他所知真的不多。
朱娇娇跟于敏乔也是没有听说这样的事情，可是就算是不理会刘支书的托付，哪怕是为着成智跟叶清的感情，也要把叶清给治好呀，“那叔父这一回能不能用同样的方法来治疗？”
“行不行也得先试一试。”叶有华连忙说了一句。
张大夫点点头，“有华叔叔这病，我一时间还没有头绪，不过既然痛感明显，那就先止痛，其他的也先按表症来一一解决。”
“这药，怕是不能随便吃吧？”叶有华又担心药物问题。
张大夫摇头，“不怕，治表症，我也不用太大的量，先轻缓着来。”
张大夫就开了几个方子出来，“这都是减了量的君子汤跟四物汤，不怕伤身体。”
“食物方面，还是先以清淡为主。”张大夫又开了食疗方子。
叶有华接过方子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又跟张大夫拜托，“这一回只是表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劳烦张大夫先给隐一隐。”叶有华主要还是顾虑刘支书，虽然刘支书身体锻炼起来了，但是身体还是不大健旺，他怕刘支书听到叶清的消息就会受到刺激。
“放心。”张大夫收拾着药箱，“你说的这些我这边都会特别注意好的。”
为着叶清病了的事情，成义跟成智就干脆请了假不去学校了。
素璎看张大夫开了药方，也就挺着肚子去了学校继续上课，素瑶也去了桥南中学，小素玥则是乖巧的领着小成信跟小哲圣在屋子里玩耍。
成智守着叶清不肯出房门，成义接手了熬药事宜，他医术不错，只看方子就知道师傅这是按着表症来治辽了。
只要是能治好病，这样也不是不成。
再说了，叔爷爷也确实是只有表症，按着表症来开药方倒也是一个方法。
叶有华也担心会出什么事情，他上午去队里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就回家守着了。
叶清痛得直冒汗了，还劝叶有华去上工，“成义说我不要紧，张大夫也说我脉相没问题，你不用担心。”
“叔叔只管安心养身体，队里的事情也该让年轻一辈们去做呢，我偶尔歇一歇也当是锻炼他们年轻人了。”
叶有华哪里能放心呢，照顾了六七年了，一直都好好的，身体也都调养的差不多了。突然间就来了这么一件事情，怎么样叶有华也是无法放心的，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有个什么闪失。
叶清也是疼痛得厉害，看叶有华实在是坚持，也就没催促他了，忍着者疼痛劲一股接一股的袭来。
好在成义熬出来的汤药还真的有些许的作用，叶清的疼痛也减了不少。
成智看着叔爷爷额头上的汗水也减了不少，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中药有用呢。”
成义也发现了这件事情，逢上这种稀奇古怪的病，师傅单单以表症来治疗，这会竟然是真的起了效用了。
叶清被疼痛折腾了这么小半天，疼痛缓解之后也就慢慢的睡熟了。
成智轻手轻脚的起了身，“二哥，这药真的起作用了。”
叶有华示意两个孩子噤声。
“嗯，师傅这是按表症来治的，还果真是管用了。”成义便悄悄的跟成智出了房间。
两个人在堂屋里透了透气，小素玥看到两个兄长出来了，就凑上来问，“叔爷爷好了么？”
成智示意小素玥小声说话。
大家在堂屋里悄声说着话，突然叶有华又在房间里喊成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