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家人
许楠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已经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许家人丁不旺，许老跟当年那些娶三四次老婆的元老们不一样，他三十多了才跟比她小了十八岁的许老太结婚。
一直到四十三岁才有秦毅的父亲许北上，四十五岁又添了一个女儿许南下，也就是现在的许楠。
所以许楠和许北上的感情，远要比一般的兄妹要深厚，许北上的死，曾经一度让许楠崩溃。
即使时隔多年，每每想起都是泪如雨下。
就连秦毅也是被这段往事所感染，他能够想象的到，在火车入奖之后，人将会是多么的绝望和惶恐。
而亲生父母在那种绝望的情况下，还能把水壶绑在自己身上，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这是当之无愧的大爱。
可在几分钟之前，自己甚至在心里埋怨他们把自己丢弃，痛恨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想到这里，秦毅心里又羞又怒，愤声说道：“为什么前方有洪水，火车还不要继续往前开，没有人让他们停下来吗？”
“那场洪水来的太突然，而且又是在深夜，当年的通讯什么的又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多方面的因素，铸成了这场悲剧。”许楠摇头悲叹。
她没有跟秦毅说的是，当年许老为了此事雷霆震怒，一大帮跟此事牵扯到关系的人，都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许楠说完，上前去抓住秦毅的手，激动的说道：“小毅，你不能怪你父母，他们没有对不起你！这一切，都是意外！”
“孩子，让奶奶摸摸你……”一直坐在轮椅上的许老太太，忽然伸出枯瘦的双手，在面前的空气中划拉着什么，挣扎着晃晃悠悠的从轮椅上起来。
眼看老太太要摔倒了，秦毅赶忙手疾眼快的过去扶住老太太。
看着老太太在屋里都戴着墨镜，秦毅心中很是纳闷，他可以肯定，老太太绝对不是在耍酷。
许楠看出了秦毅的疑惑，开口说道：“那场洪水过后，老太太一下失去了儿子、儿媳和孙子，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悲痛的哭了一个礼拜，把眼睛给哭瞎了。”
“没有去医院治疗吗？”秦毅有些心疼的说道。
“怎么没有？动了两次手术，每次好了没几天，就又复发。最后医院都不敢再动刀了！”
许楠心疼的说道：“你看老太太这憔悴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她比老爷子年纪还要大？其实她比老爷子小了将近二十岁，十八年前刚过四十，生生的被那个悲剧给折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秦毅听到这话，握着老太太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在替老太太心疼。
四十几岁的女人，不仅承受了丧子之痛，还要面对无尽的黑暗，真是太不容易了。
“孩子，别怕，奶奶不会伤害你的。”老太太伸手搭在秦毅的手背上，手也是因为激动而在颤抖。
秦毅握住老太太的手，把老太太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柔声说道：“奶奶……我不怕，我是……”
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老太太也是双手像是捧着一个宝贝青花瓷一样，一点一点的在秦毅脸上移动。
像是想要通过双手，将秦毅的样子，刻画到脑海里。
连续小心翼翼的用手感受了秦毅的脸两遍，老太太才喜极而泣：“是我的乖孙，长得跟我的北上一样，可惜奶奶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了。”
许前进走到跟前也蹲了下来，一手握住老太太的手，一手握住秦毅的手。
本就是老夫少妻，心眼里就很疼老婆。为了许北上工作的问题，又跟老婆意见相左，最后悲剧又降临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这么多年来，虽然嘴上从来没说过，但是心里对老婆和孩子，却是觉得很亏欠，觉得这一切恶果都是自己造成的。
否则这么多年了，也不会不管出门去哪里，都会亲自推老婆的轮椅，也不会风雨无阻的每天推着老婆出门散步。
“乖孙子，你不要怪你爷爷，他肩上除了要扛起我们的小家，还要扛起华夏这个大家。他这些年其实也很痛苦。”老太太哭着说道。
此情此景，秦毅心里哪里还有什么怨恨。抓住两老的手，说道：“奶奶，我不怪他。”
秦毅也是想起了许前进是谁，对这个为华夏做出大贡献的老人，即使他没有为儿女徇私，导致了自己亲生父母的去世，他也恨不起来。
老一辈人的原则，你可以不理解，但是不能不尊重。
况且许楠也说了，自己那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从小就有为华夏战斗机事业出力的愿望。
就算许前进想阻拦，可能都拦不住。而且这也是个意外，并不是许前进想看到的。
“一世，你能叫我一声爷爷吗？”许前进看着秦毅，期盼的说道，秦毅喊奶奶，让他看到了希望。
看着许前进希冀的目光，秦毅心里也是一阵泛酸。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华夏领导人，也不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只是一个渴望亲情的老人。
想到这些，秦毅连为自己名字争辩的心情都没有了，用颤抖的声音喊道：“爷爷！”
一个称呼，两个字，让许前进老泪纵横。
这个迟暮的英雄，激动之下都说不出来话，只是紧紧的捏着秦毅的手。
旁边的许楠也是拉着赵军的手过来，期盼的对秦毅说道：“小毅，你也别忘了，还有我和你姑父。”
虽然秦毅小的时候，就跟他们分离，到现在十多年了，也不过相处了个把月而已。
但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以及秦毅跟许北上一模一样的长相，让许楠下意识的觉得亲近，不知不觉中就把对哥哥的怀念和感情，寄托在了秦毅身上。
“姑姑，姑父。”秦毅也喊了一声，心里对先前认为许楠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念头，觉得很羞愧。
许家人喜极而泣，旁边的秦国辉和李秀珍夫妇，也是忍不住眼眶泛红。
既为秦毅觉得高兴，又觉得心酸。
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感情绝对不比亲生的差分毫。
然而今天，这个孩子找到了他的亲人，从此可能要离开他们了。
这怎么能不让夫妇俩心酸呢？难过之下，夫妇俩紧握着彼此的手，来安慰藉着彼此。
秦毅注意到了秦国辉和李秀珍的异样，起身走到两人跟前，搂住两人的肩膀，对许前进说道：“爷爷，奶奶、姑姑、姑父，今天能跟你相认，知道我不是被遗弃的，而是意外丢失的，让我很高兴。至少让我知道了，我不是多余的。”
“知道了事情真相之后，我承认我心里以前对我亲生父母的偏见，是愚蠢的。我不应该，也没资格去怨恨他们。而是因为感谢她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并且在危急关头，为了争取了一条生路。对你们，对已经过世的他们，我都很感恩。”
“但是我的爸爸秦国辉，妈妈李秀珍，养了我十几年，给了我全部的爱，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偿还不了。所以这辈子，他们都会是我的爸妈，就算天塌下来也改变不了。我也不会改名，我就叫秦毅！”
一席话，把秦国辉和李秀珍，感动的热泪盈眶。
许家那边也是很感慨，他们得到的资料显示，秦氏夫妇这些年对秦毅，也是疼爱到了极点，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
对于秦氏夫妇对秦毅的恩情，他们都是很感激。
但是许家就秦毅这么一根独苗了，是要延续香火的，这一点让思想有点传统的许前进有些纠结。
不过许前进还是很高兴秦毅能够知恩图报，没有因为许家势大，就毫不犹豫的选择抛弃养父养母。
甚至为了报答养父养母，明知道许家势大，都不愿意改名改姓。
内心权衡片刻之后，许前进点头说道：“好，果然是我许家的种，做人做事讲良心。我答应你的要求，以后你就叫秦毅，不叫许一世。不过将来你得多生两个孩子，给一个孩子姓许，延续许家的香火。”
“我尽力而为。”这个问题让秦毅有些尴尬，刚找到个女朋友呢，你就跟我谈多生孩子的事情，太早了吧。
“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许前进很严肃的重申了一遍。
然后搀扶起老太太，又对许楠和赵军递去一个眼神，然后一家四口走到秦国辉和李秀珍跟前，并排站齐。
沉声说道：“小秦，小李，你们救了我孙子，又把他养大成人，对我许家恩重如山，我们全家，像你们夫妇表示衷心的感谢。”
说着话，许家四人都是对秦国辉和李秀珍夫妇，缓缓弯腰鞠躬。
赵军也好，许楠也罢，都是大人物，许前进老爷子就更别提了，那曾经是华夏的掌舵人。
这些人，随便拿出来一个，那都是让人尊敬的。
可现在他们却要给自己夫妻俩鞠躬，让秦国辉夫妇诚惶诚恐，赶忙一人去扶老爷子，一人去扶老太太。
还不忘对秦毅说道：“小毅，快去把你姑姑和姑父扶起来。”
秦毅也赶紧跑到弯腰九十度的赵军和许楠身边，要把他们拉起来，许楠却认真的说道：“秦哥，嫂子，这个鞠躬，是我们应该做的。”
老太太拉着李秀珍的手，高兴的说道：“小秦，小李，你们对我孙子恩同再造，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千万不要见外。”
秦毅一听，开口说道：“爸，妈，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不都是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吗？要不然你们就给我爷爷奶奶当干儿子、干儿媳吧，以后过年什么的，也好一家人聚在一起。”
“对啊，小秦，你愿意认我这个干妈不？”老太太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灵光。
秦国辉和李秀珍也是对视了一眼，随即两人携手在老爷子和老太太面前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说道：“干爸，干妈！”
认许前进夫妇当干爸妈，秦国辉和李秀珍不是看中他们的权势地位，而是被秦毅最后那一句话给打动了。
以后过年什么的，能够聚在一起。毕竟秦毅后有两个家，在哪边过年，另外一边都会觉得遗憾，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圆满。
秦毅帮着许前进拉起了自己的父母，兴奋的说道：“太好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呢了！”
至此，屋内压抑的气氛，终于被喜悦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