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天岚,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有些娇纵地问道,然后又看了一眼炎小筱,眼中暗光一闪,“这位是?”
  炎小筱虽然历来看不惯炎彩蝶,但她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花陌可,是东辰国的画师,所以,她并不想与炎彩蝶起冲突,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小女子是东辰国的画师,不知这位小姐是……?”
  炎彩蝶一听说炎小筱只是一个小小的画师,眼神顿时就变得不屑起来,“我是元陵国炎府三小姐,八皇子殿下的未婚妻,本小姐告诉你,八皇子已经与我订下婚约,你最好不要存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炎小筱淡淡一笑,“炎小姐多虑了,我与八皇子不过刚刚才认识而已,暂时还没兴趣和你抢,再说,能被抢走的爱人,就不是真正的爱人,炎小姐你在担心什么?”
  “你……”炎彩蝶没料到一个小小的画师也敢顶撞于她,并且这伶牙俐齿的感觉似曾相识,让她想起了自己那个低贱的庶妹炎小筱,顿时脸上更加的难看,转头看向耶律天岚,“八皇子,这个女人太无礼了,你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
  耶律天岚内心是十分讨厌这个炎彩蝶,与她订下婚约也非自己本意,而刚刚明明就是她先出口挑衅的,还打着自己未婚妻的名头,心里就更加不悦。
  “炎彩蝶,你我虽已定下婚姻,但我随时都可能取消,做人还是不要太嚣张跋扈了,还不快给花小姐道歉?!”
  “殿下……”炎彩蝶难以置信地看着耶律天岚,似乎极为委屈的样子,“你怎么能为了她凶我?”
  耶律天岚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我愿意和谁说话,愿意和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炎彩蝶,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好吗?”
  “我是你的未婚妻,陛下和娘娘亲自指婚的,而她--”炎彩蝶指向炎小筱,“她什么也不算!你怎么能为了一个无关的人凶我?”
  炎小筱撇了撇嘴,懒得听这两个人争吵,拿起旁边的毛巾擦擦嘴,站起来伸个懒腰,“二位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你不准走!”炎彩蝶突然拉住炎小筱的手臂,神情愤恨,“是不是你*八皇子的?好啊,你们东辰国的女人就这么喜欢当狐狸精,*人家的未婚夫吗?”
  “炎彩蝶!你给我住口!”耶律天岚大声怒喝,“还不给我滚回去,嫌自己不够丢人现眼吗?”
  炎小筱冷哼一声,一甩胳膊,挣开炎彩蝶的钳制,语气里也带了些冷意,“炎小姐,你真的自作多情想太多了,我对八皇子没有一点兴趣,请你放开我好吗?”
  几人的对峙引起了旁边的人的注意,都讶异地看着他们,不住的小声指指点点。
  炎小筱是真的有些恼怒了。
  她原本只是想来走个过场,低调地混完这个晚宴,再低调的离开。
  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身上还真有吸引炎彩蝶这只苍蝇的气质啊。
  虽然如今她的身份是花陌可,理论上来说与炎彩蝶是陌生人,但似乎两人天生不对盘,就算是换了个身份,也能碰撞到一起。
  耶律天岚真是里子面子都被炎彩蝶这个蠢女人给丢光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不管父皇怎么说,自己都不应该答应带她来的,这个愚蠢的女人一点大家小姐的风范都没有,嚣张跋扈,还想做他的王妃?
  “炎彩蝶,这里是东辰国,不是任你撒野的地方,你最好赶紧给我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否则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耶律天岚虽贵为皇子,但性子算是比较随和的,一般很少以“本王”自称,如果他抬出自己的身份,以“本王”自称了,那就证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炎彩蝶虽然刁蛮跋扈,但这点还是知道的,她的心里有些不甘,但又怕惹毛了耶律天岚,他真的会和自己退婚,踌躇了一下,还是不甘心地一跺脚,转身走了。
  耶律天岚抱歉地对着炎小筱抱拳,“花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代她给你陪个不是,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炎小筱是气炎彩蝶,但对耶律天岚却没什么意见,内心里把他当朋友的,又怎会为难他,只是点点头道:“道歉就言重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这炎三小姐的性子确实得改改,今日是遇到我,若是改天冲撞了其他人,怕是就没这么好收场了。”
  “花小姐说得是。”耶律天岚答应一声,墨黑的眸子一暗,似乎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定。
  炎小筱点了点头,想到耶律天岚曾经好歹也帮过自己一次,如今摊上炎彩蝶这样的未婚妻,倒也挺可怜的,下意识地就多了一句嘴,“夫妻两人最重要的是彼此尊重,互相信任和挟持,这位炎三小姐的性格太过于跋扈,实在不是正王妃的好人选,殿下您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耶律天岚想到炎彩蝶那种种作为,又加上他心里隐隐约约的藏了一个人,这门婚事他本就不乐意,如今听炎小筱这么一说,更是对炎彩蝶心生不满。
  “不用再考虑了,哼,我回去就和她退婚,她这样的大小姐,我耶律天岚伺候不起!”
  两人正说着话,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却是耶律宏骅,“哟,谁惹我的八弟生气啦?”
  炎小筱心里一惊,赶紧垂下头,生怕被人发现她和耶律宏骅是熟识的。
  耶律宏骅大概也是明白她的窘迫,并没有拆穿她的身份,而是故作疑惑地问了一句:“这位小姐是?”
  “臣女花陌可,是宫里的画师,见过太子殿下。”炎小筱松了一口气,装作中规中矩地行了个礼。
  耶律宏骅一改往日里冷淡的形象,和炎小筱攀谈起来,“原来是画师,女子为画师,当真是少见,想必花小姐的画工当是十分出色吧?”
  炎小筱假意谦虚,“哪里哪里,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爹爹……”缩在炎小筱袖子里睡觉的七宝听到耶律宏骅的声音,觉一下就醒了,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句。
  耶律天岚顿时竖起了耳朵,一脸的古怪,“刚刚你们有没有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炎小筱忙捏了捏袖子里的七宝,干笑道:“哪里?我没听到啊,怕是八皇子听岔了吧?”
  耶律天岚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转身看向耶律宏骅,“二哥,你也没听到吗?”
  耶律宏骅摇摇头,“我没听到什么小孩子的声音。”
  “奇怪,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耶律天岚想不通地皱了皱眉,好在并未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转眼就转移了话题,“二哥,你不在那边陪着其他国家的王公贵族,到这里来干什么?”
  耶律宏骅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刚刚听到这边似乎有争吵,所以过来看看而已。”
  说着,又抬起眸子看了炎小筱一眼,话里意有所指,“难道是躲在这里偷吃,被我那厉害的准弟妹给撞破了?”
  耶律天岚立即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来,“二哥你可不要胡说啊,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我倒无所谓,坏了花小姐的名声可不好了。”
  炎小筱狠狠地瞪了一眼耶律宏骅,在心里偷偷的骂他。
  这人有时间不去别的地方应酬,倒跑过来膈应自己来了。
  她最近好像没得罪过他吧?
  竟然将她和耶律天岚凑做一对,真是讨厌死了!
  炎小筱在心里对耶律宏骅刚刚说的那句话表示十分的愤怒。
  至于自己在愤怒什么,她也有些说不清。
  心里有些酸酸楚楚的,难以名状的感觉。
  “哦?原来花小姐也是要名声的人啊?我看花小姐与我八弟聊得如此开心,还以为你不在意什么名声的呢。”耶律宏骅凉凉地又说了一句。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面前这个小女人扛回去,狠狠地打屁股!
  自己不过是一会儿没注意她,竟然就和八弟聊上了,两人在元陵国的时候关系就好,如今换了张脸,换了个身份,还是如同以往一样有说有笑的!
  她都从来没有对自己那样笑过!
  “太子殿下多虑了,我花陌可就算是要嫁人,也绝不可能嫁入皇家,特别是元陵国的皇家,请你务必安心!”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耶律宏骅见炎小筱那愤恨的眼神,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说错了话。
  想他堂堂太子殿下,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清冷的,他断然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来。
  而对象还是炎小筱。
  “二位殿下好好玩,臣女先行告退!”
  炎小筱留下一句话,气哼哼地就走了。
  耶律天岚看了眼耶律宏骅,又看了眼炎小筱的背影,费解地挠着后脑勺,“二哥,平日里你不是这样的,今天是怎么了?快去给人花小姐道个歉吧,你刚刚那话真的说得有点过分了。”
  耶律宏骅沉吟了片刻,最终点点头,朝着炎小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看得出来,那丫头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只是看她与耶律天岚聊得开心,心里本能地不舒服而已。
  那些话,都是没过过脑子的,冲动的就脱口而出。
  而说出去的话,再怎么后悔,也不可能再收回来。
  远远就看到炎小筱的身影,她就站在一个池塘边,不住的往水里面扔着石头,嘴巴里面念念有词:“该死的耶律宏骅!去死!竟然那么说我!再也不要理你拉!”
  耶律宏骅的心,似乎是稍微的痛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迈开长腿走了过去,有些抹不开面地开口:“刚刚的话算我说错了,你别生气了。”
  炎小筱转过头来,气哼哼地瞪着他,“什么算你说错了?本来就是你说错了!”
  耶律宏骅赶紧伏低做小,“是,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
  “你说你错了,但我觉得你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你当时的心里就是那样想的。你觉得我*你的八弟,想要嫁入皇家,飞上枝头做凤凰,是也不是?”
  炎小筱气得快要爆炸了,“对,没错,我确实不算个什么,只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罢了,往日里都是我不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后不会那样了。太子殿下,我累了,我要回房休息,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说完,炎小筱叫手里剩下的石子一股脑狠狠地全扔到池子里,转身决然快速的离开。为了以免耶律宏骅追上来,她还用上了自己三脚猫的轻功。
  与其说是在避开耶律宏骅,还不如说是落荒而逃。
  耶律宏骅站在原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炎小筱其实很少发脾气,在自己的面前,她虽然有时候会调皮一番,但到底还记着自己的身份,两人之间的相处,一度十分的和谐。
  就算是自己真给了她什么委屈受,她也不会这么明显的爆发出来。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和以往几次很明显不太一样。
  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说了伤人的话,她此时,一定很难过吧?
  耶律宏骅知道自己对于炎小筱,有时候太过于在意了。
  这种在意,一开始他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两人的关系算得上是熟识,而且炎小筱确实也是一个聪慧、睿智、让人放心的姑娘。
  他喜欢和她在一起,喜欢看她嘟着嘴,明明很不乐意,却又无法拒绝自己的样子。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但是经历过刚刚的事情以后,他已经有些明白了。
  他不喜欢炎小筱和别的男人走得近,不喜欢看她对别人笑,不喜欢她忽视自己。
  这样的感情,难道还不明显吗?
  耶律宏骅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他,这是喜欢上了啊。
  所以才会无法容忍她与耶律天岚谈笑,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赖在她的住处,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所以才会百般地容忍她,明知道她也许正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却仍旧不忍心戳穿她,所以,一听说她有危险的时候,才会快马加鞭地赶来。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还会有谁再能像她一般拨动自己的心弦?
  炎小筱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但她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青草清香却还似乎飘散在空气之中。
  耶律宏骅眸底闪过一抹黯然的神色,突然又亮起了一抹光,管不得他此刻是不是正在应酬,管不得自己中途离开会造成什么后果,猛地运起轻功,朝着炎小筱住处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要和她说清楚自己的感情,他要向她解释,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她。
  因为喜欢,因为在意,所以才会无意识地伤害。
  而伤害了她,自己的心里也并不好过。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宴会里面,皇宫的其他地方静悄悄的,只有路边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大红灯笼,照亮着前行的路。
  炎小筱窗口的灯亮着,透出几许剪影,耶律宏骅站在门口,却有些近乡情怯般地不敢进去。
  明明刚刚打算来的时候,是十分迫切的。
  而现在,却突然失了勇气。
  炎小筱就坐在离*边不远的地方,屋子里的灯光清晰地映照出她的影子,投射在窗户上,从耶律宏骅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晰地看清她的身影。
  他突然发现她像是消瘦了一些。
  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打了打气,耶律宏骅最终还是推开窗户,一如以往一般,从窗口跳了进去。
  炎小筱似乎对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人感到十分的惊讶,那张小巧的樱唇恰到好处地微张着,让人情不自禁地会去遐想,这样的两片唇,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你……”她呐呐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耶律宏骅反手关窗,走到她面前,表情认真:“小筱,我们谈谈。”
  炎小筱接触到耶律宏骅认真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心跳明显的加速,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看……看什么看?”
  “我们谈谈,可以么?”耶律宏骅不但不退不让,反而更逼近了一步。
  炎小筱感觉到自己面部似乎烧起来了,烫得连自己都不敢触碰,耶律宏骅的眼睛里,乍一看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一旦仔细地与他对视,就会发现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那些东西,她看不明白,但隐隐中好像又有些明白。
  所以,她本能的有点害怕。
  眸子垂到最低,她细若蚊蝇毫无底气地问:“你想谈什么?”
  耶律宏骅慢慢将她逼到墙角,双手撑着墙面将她圈进自己的范围之内,“谈,我喜欢你的事。”
  炎小筱的瞳孔不可思议地放大--
  “你……”
  耶律宏骅脸上的表情依然淡定,只是那双墨黑流转的眸子,泄漏了几许情绪,“我喜欢你,小筱,你呢,你喜欢我吗?”
  炎小筱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了,刚刚耶律宏骅说什么?
  喜欢她?
  是他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炎小筱一脸错愕的看着耶律宏骅,似乎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耶律宏骅无奈地一笑,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炎小筱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伸出双手抵在耶律宏骅的胸前推了两把,却推不动,整个人如同漂浮在云层里一般,很不真实。
  “你这突然发的什么疯?”
  耶律宏骅低下头与她对视,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神色,“我确定我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不喜欢你和八弟走得太近,刚刚那件事是我太冲动,说了让你难受的话,可这一切都源于我喜欢你。小筱,你试着接受我的感情,好不好?”
  好不好?
  炎小筱哪里回答得出好不好!
  她现在脑子里面一直在循环播放着耶律宏骅刚刚说过的那一席话,有些慌乱,但是心里某个角落,又隐隐的觉得有些开心。
  她抬起脸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还是一如初见的那天,穿着暗色系的长袍,墨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发冠里,剑眉星目,薄唇挺鼻,好一副睥睨天下之势。
  他是高不可攀的皇储,是万千少女倾心的对象,这个人,不管是外貌、权利、财富和能力,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他却喜欢自己?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炎小筱不禁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可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感情太过于浓烈,她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其实自己也是有点喜欢他的吧?
  否则,为什么他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地影响到自己的心绪,否则,为什么每次当他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都会暗自窃喜,甚至心生满足?
  她确定她也同样喜欢他。
  只是,她不确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值不值得相信。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炎小筱前世经历过了一段失败,甚至说是耻辱的感情,这辈子,她对任何男人都已经不再抱有幻想了。
  男人靠得住,猪也能爬树。
  与其去信任依靠一个男人,还不如让自己成为自己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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