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看着面前这张雪白的a4纸, 上面是柯炎写的辞职文，规范的就是网上下载的一个模板。
唯一不同的是, 他在这张a4纸上特意加注了一句：签名盖章之时即刻生效。
同时, 表格的尾巴上声明，此次离职不做任何违约赔偿。
荣军呆滞地看着面前的辞职信，然后问柯炎：“……什么时候竟然都备好了？”
柯炎靠回椅背, 随意地回答道：“早上发现我的电脑被人动过以后, 我就从公司的论坛里下载模板了。一直没有递交，只是想等着看公司会怎么处理, 再来决定我离职不离职而已。”
荣军抬头看他, 问：“你确定要离职？”
柯炎点头, 并坚决的说：“一定。”
柯炎去意已决, 荣军明白, 今天这件事情是让两方彻底撕破脸了。以他的能力, 就算强留他下来，也几乎不敢让他碰中心程序了，如此的话, 他的天赋再高, 在这个公司也是废了。
这家公司为了防止软件上的争议, 在所有合同上都会写上就职期间的所有开发都归公司所有, 包括私人时间, 就是为了避免软件上的争议。
其实 , 柯炎不是第一起。有时候程序部门闲了, 很多人都会偷偷兼职点私活，抓不到的话就算了。
抓到了，他们也会乖乖把源代码交上来。
毕竟, 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事情, 明明白白写在合约里了。当然，公司也有特殊情况，为了留住人才，公司会给某些人专门一个申请通道。
他们私下接的一些项目，可以申请脱离公司这个合同，成为他们的私人项目。
不过，说是这么说，其实公司会根据价值来决定通不通过他们的申请。
但无论怎么样，这个过程争执、好处等等都会有所商量的余地。像柯炎这种，直接丢出辞职合同的几乎没有。
到了这个地步，为了系统升级的钥匙，荣军和上面商量了一下，决定放柯炎走。
柯炎往桌上放了个usb，然后说：“签名、盖章。”
荣军照做了，一式三份，柯炎拿回自己那一份收进自己的随身包里。
见他要走，荣军起身说道：“等等，收银系统的源代码你还没有给我。”
柯炎写的这个收银系统的功能十分强大，所占内存还小，而且性能稳定。种种优点，已经可见其价值了。
这个绝对可以卖个大价钱，最起码能赚回千万来。否则，公司怎么可能这么看重这个系统编码。
虽然柯炎离职超出了预期，但是即使是把柯炎放走了，他们也不亏。因为柯炎手上的这个系统更值钱。
见柯炎一脸莫名，他还是提醒道：“虽然你离职了，但是收银系统的事情还没完结，你知道的，这件事情你要是不严肃处理，官司是吃定了。”
张律师也劝他：“虽然法律上对于著作权有规定，但是有约定的，一定是按约定的。你和公司签了合同，这件事情，你打官司也占不到便宜的。”
柯炎整了整身上皱皱的衣服，笑了声：“根据《著作权法》第十六条——公民为完成法人或者其他组织工作任务所创作的作品是职务作品。”
张律师一愣，柯炎笑看他：“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法律我也懂，著作权法的事情我也知道。我当然也知道，如果有约定的情况下，也就是签有合同的情况下，按约定/合同行事。以我对律法的看重，当时签约的时候我怎么可能没看过合同？”
张律师一愣，确实，柯炎张口就能说出著作权法中的一条法规，可见，他对于法典确实了解。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看合同。
柯炎轻声又无语地说：“所以，入职以来，我从来没有在业余时间写过代码。”
荣军、吴春和张律师都是一愣，从来没在业余时间写过？
那吴春拷贝来的是？
柯炎继续说道：“我为什么要在业余时间码一个不属于我的东西？”
荣军：“……”因为赚私活的钱啊！可是，如果柯炎真的需要私活的钱，他不可能不跳槽。
“你们看到的只是收银系统的一个框架而已，而且是早期版本。这个系统是我15岁的时候写的，那是我为我的家人编写的一个收银系统。他们用这个收银系统经营那家店，已经10年了。”
吴春：“……”
荣军一惊，15岁写的？
柯炎叹口气：“我的旧电脑坏了，所以我去年换了新电脑，把旧电脑里的文件搬运到新电脑的时候，我随便挑了个文件夹放，那个文件夹我记得标注的时间可能是这两年，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吴春大惊，怎么可能？程序员每天那么多工作和程序，经常接触电脑的工作，不可能不分门别类放好。否则，怎么找？
尤其是这么重要的文件，怎么可能乱放？
吴春不相信：“你的文件名后面备注了个（私），不是私活的意思吗？”
柯炎笑了：“你小学组词会吗？私这个字，还能组一个词，叫——私人。这个收银系统是我入职前的作品，是私人作品，所以绝不可能是公司所有的。”
张律师：“……”
柯炎轻笑：“我看过全部合同，合同里并没有入职前的程序也属于公司所有这一条。所以，如果你们要打官司的话，尽管放马过来。”
张律师：“……”
柯炎离开前，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们：“那个系统的所有权，我早在写出来的时候就转让给其他人了。也就是说，它的所有权本身也不在我身上。”
张律师：“……”
荣军：“……”怎么……可能？
因为平时公司的大程序都是大家一起编写的，只有一些小程序会单独由个人完成，因此，虽然知道柯炎能力好，但柯炎平时不会做工作以外的事情，也很少表现自己。
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能力强到什么地步。
这个系统庞大，柯炎却可以独立写完，足以见得他的能力了。
更不用说，他是在15岁的时候写的这个程序，简直可以成为天才中的天才了。
难怪会有那么多公司来挖他，亏了、太亏了……
荣军痛心疾首，悔不当初，他恨恨瞪了吴春一眼，好好的一个高手就这么被挤走了。
但是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柯炎显然不可能再回来了。
说来好笑，这个系统是入职前的，柯炎一早就可以说，那么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不说，是因为他底气足。
唉！荣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就是现在了。
***
柯炎一从办公室出来，张宁立马就起身问他：“怎么了？说什么了？为什么吴春那臭小子带着我们律师部的张律师来了？你有没有事？”
柯炎摇摇头：“没事，不担心。"
张宁皱眉：“怎么可能不担心，我们到底做了两年的同事，天天就隔壁桌坐着。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刚才看上面叫人下来偷听了，这事挺严重的吧？”
柯炎好笑：“闹的还挺大。”他也没想到上面居然还来人偷听了。
但是他还是笑着安抚张宁：“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辞职了。”
“什么！！！”张宁震惊看他：“辞职了？为什么？”
柯炎只能说：“没为什么，不爽他们了。"
正开门出来的吴春听了这话，瞪了他一眼，然后灰溜溜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张宁拉了拉柯炎的袖子，指着吴春问：“是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我去找他算账。”
柯炎拉住张宁，叹口气说：“不用，最后决定要走的人也是我自己。”
张宁已经知道吴春肯定干坏事，十分气愤：“那就这么算了？”
柯炎浅笑：“没事，我有地方告状。”
张宁：“哈？”
虽然不知道柯炎什么意思，但是张宁依旧气愤地骂了吴春一句，但到底也没有办法了。
他跟着柯炎回到他的办公桌，见柯炎开始收拾东西，他惊了一下：“现在就走吗？那你现在编写的程序怎么办？”谁辞职没有至少一周的交接过程？
何况，他们做编程的，柯炎手里没完成的工作，他不一定就有办法接上。
柯炎：“我都要走了还去想这些做什么？放心吧！这些会有其他人烦恼的。”
张宁：“……”倒也是，但是要是最后分配到我身上，烦恼的就是我了。
柯炎的东西并不多，将电脑装进包里，然后东西稍微整整就放到一个箱子里。根本没两样物品，整理完毕，他抱着要走。
张宁舍不得他，从柯炎来这边实习开始，就是和他隔壁桌。现在他要走，张宁眼睛都红了：“柯炎，晚上出来我请你吃饭吧！”
柯炎想了下说：“我晚上没空。“
张宁的眼泪都憋回去了：”没空？你每天都有空，为什么今天和我吃饭没空？你是离开公司，也要和我断绝关系了吗？“
柯炎看着他确实关心自己，便好心问了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辞职了跟我干。”
张宁伤心着伤心着就呆了，他哈了一声，抬头看着柯炎问：“跟你干？你准备干什么？”
柯炎就说：“我准备开家公司。"
哗啦一声，办公室里热闹了，大家都十分八卦地看着柯炎。有些人不相信他，指着他嘲笑他还羞辱他。
有些人就算相信他，此时也好奇，他准备怎么开公司呢？
张宁也好奇啊！问：“……你知道开公司要多少钱吗？”
柯炎摇摇头，然后有点茫然地问：“我有6000多万存款，够不够？不够我回家借点。”
张宁：“……”回家借点？
吴春：“……”6000万？！！
开门出来的荣军：“……”
张宁几乎要以为柯炎在和他开玩笑了，他艰难地问：“你为什么有这么多钱？”
柯炎就叹口气说：“因为我的本职工作是赌石啊！”
张宁：“？？？”啥？你刚才说了啥？本职？
荣军：“……”合着你在我这里的两年是做兼职的？？？
柯炎说到赌石就说：“赌石来钱快啊！”
张宁感觉有点跟不上他思路：“可是输也是倾家荡产啊！！！”
柯炎就奇怪了：“不会啊！买准了就不会倾家荡产啊。”
他的语气那样理所当然，甚至带着莫名奇妙的自信。张宁都要相信了，原来柯炎这两年一只在他身边做兼职哦！
他又艰难地开口问：“那你准备开个什么公司？”编写程序的？还是买卖玉石的？
没想到柯炎比他更茫然：“不知道啊！随便吧！你会什么就开什么吧！”
张宁几乎被他给激地怒吼：“那你还开个什么公司？这些钱存着它不香吗？”
柯炎叹口气：“不是说什么没工作就是不务正业吗？我女友的爸妈现在身家都不止6000万了，我得努把力才行。”
女朋友？程序员居然有女朋友？
而且女朋友的父母身价都不止6000万！
你们可真是门当户对，对不起，我们不配。
所有人：“……”原来我们一直不在一个世界频道。
公司的沉默，和经理难看的脸色并不能引起柯炎的关注，他抱着他的小纸箱乖乖地出门坐电梯离开了。
柯炎出了公司，站在一楼看着面前人来人往一脸茫然，他失业了。
姨会不会以为他在公司玩物丧志，所以被辞退了？会觉得他不务正业，不敢把然然托付给自己吗？
好委屈。
不行，他要坚强！
他要开公司，他要赚钱，他要让姨看见他的决心。
张宁从公司追了出来，就见柯炎一个人站在公司门口握拳自我加油。他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喊道：“柯炎。”
柯炎背影一顿，回头看他：“怎么了？”
张宁喘了口气说：“我还担心你走了，你刚才说的让我去你那边上班的事情，还作数吗？”
柯炎点头：“作数，你要来吗？我还没想好开什么公司。”
张宁笑着说：“我相信你，你的能力一直很强，现在知道你是个富二代，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闯出一番事业。我也想跟着你打拼看看。”
有的人就喜欢闯荡，张宁知道，他不试一次，一定后悔终生。于是，他才鼓起勇气跑出来，他要向未知的未来挑战。
柯炎点点头：“好，那我过两天通知你。”
然后又唉声叹气：“我失业了，感觉自己好可怜。”
张宁：“……”不是，你个千万身家的人，可怜什么？
柯炎自我怜悯之后，又高兴地拿出手机说：“我要给我女朋友打电话，我要听她的声音来缓解我的忧愁。”我要求安慰，我要求抚摸，然然看我！！！
张宁：“……你不是表白被拒了吗？那个叫然然的，还不是你女朋友吧？”
柯炎：“……”呵呵
***
而此时，正拿着枪对着骆潇的柳然一脸冷峻，气氛也十分严肃，结果柳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所有人都看向她，之间柳然伸手进口袋拿了电话出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见是柯炎就接了起来。
骆潇：？？？
“然然。”电话对面的柯炎很失落。
柳然就问：“怎么了？”
柯炎知道她在警校，经常会有突击锻练，所以他很少在白天给她打电话。这时候 ，虽然打通了却还是反射性地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柳然回：“有时间。”
骆潇：“……”我！@#￥%……
闵柯林：“……”
柯炎就叹口气：“哎，我被辞退了。”
柳然一愣，安慰他：“没关系，工作没了就没了吧！我们找新工作。”
柯炎嗯了声，又说：“我决定自己开一家公司，你觉得我开什么公司好呢？”
柳然就思考了一下说：“你喜欢什么就开什么喽！”
柯炎：“卖玉？”
柳然：“……”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骆潇和赵玲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默契。
于是，在柳然和柯炎说的最放松的瞬间，他猛的回头攻击，而对敏的赵玲也瞬间抬枪射击。
因为两边一起行动，所以柳然一时不能两边同时防御，胸口便中了一枪。
“你已中枪。”
这声让他们心惊胆颤的机械声，此时听起来这样动听。
现场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发出震天的狂欢声，还“活”着的，和“死”了的，大家全都抱在一起，欢呼声笑语声在丛林里传遍了。
被打中的柳然只是笑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走进后面的丛林。
柯炎也听到了声音，他奇怪地问：“怎么了？对面那么大声。”
柳然就说：“没事，在练习。”
柯炎叹口气：“抱歉，是因为我吧？”他其实猜到了。
柳然摇摇头，想起来在讲电话他看不见，于是笑着解释：“没事，我故意放水了。”
柯炎一愣，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情，但大概能猜到：“为什么？”
柳然：“也不能压的太恨了，比较今天不是为了给他们看新世界的。只是单纯的锻练他们，其实虽然我中枪了，但是他们也知道他们并没有赢，虽然如此，但是这点胜利也足够他们高兴的了。”
柯炎嗯了声，他扭扭捏捏了一会儿问：“晚上出来一起吃饭不？”
柳然也笑了，微微红了脸：“好啊！”今天是周五，明天不上课。
于是，两人开心的约定了见面时间。
等柳然从丛林里出来的时候，就见外面的所有学生已经站好了。这些受过特训的学生们，站笔直，站的整齐。
见到柳然出来，他们齐齐敬了个军礼喊道：“多谢柳教官指教。”
柳然对于军人是有天生的好感的，见他们这样，她也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也回敬了一个军礼，她说：“你们很棒。”
得到了柳然的夸奖，大家都很高兴，也感觉很骄傲。
时间很快就到了6点半，夕阳开始西落。
学生们零零散散的往回走，不断说着今天的失误，尤其包峰因为“死”在入口处，他特别难受，抓心挠肝的难受。
他一直和骆潇说：“我今天是出局早了，要是再晚点，我绝对能帮到你。”
“我一开始没注意，要不然，我一定不会那么早就中枪。”
“以我的能力，我觉得我能射中柳然。”
他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柳然就笑着说：“信不信下次我还在入口处射你？”
包峰一惊：“……那个……大人，求放过，我也是需要培养的孩子。”
一群人就哈哈哈哈哈大笑出声，笑声在基地里飘荡，是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春。
分别时，骆潇先开口问她：“明天没课，我们今晚在外面订了包厢。一起来吧？”
柳然挥挥手：“不不不，我今天有约。”
然后她得意又自然的离开了……
柳然回到宿舍以后，朱雅雅等人就好奇地问她：“你今天去哪了？今天下午好不容易休息，我们还准备找你一起去吃饭呢！”
费菲儿：“现在也不晚，才7点，我们正准备出发。”
柳然摆摆手：“不用，我和朋友约好了。”
朱雅雅三人就可惜的和她道别，柳然开开心心洗了澡，打开衣柜发现只有两套休闲衫。
虽然没有漂亮的衣服，但是没有关系，反正她和柯炎也不是没一起住过。
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过了10多年，柳然穿着睡衣在他眼前晃荡的日子还少吗？
穿个简单的休闲服，也没有关系的啦！
柳然安慰完以后，也只能这么穿了。
等一切都整理妥当，柳然这才背着包关门出发。
算起来，她和柯炎已经1个半月没见了，现在想想，柳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挺想念他的。
一路心情好好走到校门口，就见柯炎已经开着车等在那里了。
柳然就开心地跑过去：“你来啦？等很久了吗？”
柯炎说：“我刚到。"
柳然笑：“嘿嘿，我们去哪里吃饭？”
柯炎也笑：“去哪都行，只要你喜欢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完全不像在学校时的无所不能，一个不像刚刚失业的迷茫青年。
柳然上了车坐到副驾驶，柯炎问：“有想去的地方吗？”
柳然摇摇头，柯炎就说：“附近有一家店很好吃，我带你去。”
柳然点头：“好。”
去吃饭的路上，两人都很高兴。
柳然想：好久没有两人一起吃饭啦！
柯炎想的是：我要找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然而，现实教做人……
“哎，这不是柳教官，好巧啊！教官好，来来来，去我们包厢啊！一起一起。”
“诶，柯炎啊！太巧了，我们在一家饭店啊！正好我们一起吃，聊聊你说的新公司的事情？”
柳然和柯炎站在饭店门口，看着骆潇和张宁两人，他们一脸木然。
真是好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