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同行者·云中君
吴妄本以为，自己在战术和心脏这一块，已经算是拿捏住了。
一直到，他见识到了远古强神云梦之神、自家睡神老哥云中君的一连串操作，突然觉得……
他还是纯洁的。
他的道心，就如蓝天之中舒展的朵朵白云！
这个云中君实在太能算了！
自云中君定计【搞一票大的就跑】开始，吴妄就半个多月不见云中君的身影，也不知这老哥到底忙什么去了。
吴妄只能闷头修行，等待消息，顺便不断调整自己所在方位；
在鸣蛇的护持下，他在西野与中山的边境之地，藏的越来越深。
甚至，吴妄忍不住怀疑，云中君老哥半个月没联系自己，是因失去了自己的踪迹……
经过上次的天道组织小型交流会，母亲给的项链解开了某种禁制，吴妄开始疯狂汲取神力灌注自身。
虽然比起此前‘润物细无声’，这般‘鲸吞’神力，不可避免会产生些许浪费。
但现如今的局势下，能尽早变强，自是要尽早变强。
汲取神力有何用处？
对于吴妄而言，除却强化战躯，最重要的用途，就是自己的蕴养星神血脉。
这也是一种生灵修行路途，大多用在先天神培养心腹高手所用。
星神本源精血就如一粒种子，在吴妄与精卫初遇的那座荒岛上，为吴妄进行了最初的改造。
吴妄在人域修行时，不断得到凶神神力补充、不断接纳星辰之力淬炼自身，已是让自己体内的星神血脉小成。
这远远没有发挥出这滴精血的价值。
有这滴本源精血的极限，就是将吴妄战躯，锻铸到堪比星神神躯八成的‘强度’。
理论上来说，在这滴星神本源精血的作用下，吴妄身体力量的极限，应该等同于星神本体一只手掌。
而实际上……
吴妄和母亲控制了星神的身躯。
若不是星神身躯还要用做威慑天宫的‘剑’，苍雪早就挖空了星神神躯，将吴妄培养成第二个星神！
现在，星神教的念力源源不断转化成神力，星神的伤势日渐恢复。
大概再有几千年，这具神躯就能从重伤濒死，恢复成重伤可活的状态。
顺带一提；
因梦中闭关三百年，吴妄的神念之力得到了极大增强，道境也迈入了天仙境中期。
此时他心神入驻星神的神躯，已可控制神躯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虽然强行启用星神身躯之力，依然会让吴妄感觉颇为疲倦，但他已不会因爆发神力而陷入昏迷状态。
【星神星空投标枪】，已算是吴妄的一道杀手锏！
就这般吞了半个月的神力。
这日午后，吴妄胸前项链光芒渐渐暗淡了下去，自行帖在吴妄胸口，散发出一缕缕冰凉气息。
吴妄身周神光如浪潮般不断涌动，照的他面容时而明亮、时而阴暗。
十丈之外的浅黑色神力罩，却将此地异象完全隐去。——自是鸣蛇的手笔。
神力吸纳已告一段落，吴妄身躯变强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他轻轻呼了口气，身周神光尽数收敛，浑身骨骼噼啪乱响，自身气息暴涨、跌落，随后尽数隐入体内。
阴阳定元神，星辰锻我身。
吴妄张开右手，没有催发星神血脉，没有动用任何大道，单凭肉身之力轻轻一抓。
乾坤竟荡起微微涟漪！
吴妄甚至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块画布……
这就是三小神神力培养出的星辰宝体？
这一瞬，吴妄不可避免地对神力、神核，产生了强烈渴望。
但他立刻警醒，內视自身，元神念诵清心法诀，将这般渴望拉出来、抽丝剥茧，一条条地分析自己道心如何想的，并告诉自己一些最基本的道理。
‘吴妄啊吴妄，不要成为欲望的奴隶，更不要成为神力的奴隶。
你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才去选择这条路快速变强；
不是为了变强、为了快感，才去剥夺其他自由意志在天地间生存的权力。’
心底刚泛起这些念想，吴妄便忍不住暗笑了两声。
自己啥时候变得这么正经了。
正此时。
“老弟，无妄~”
吴妄耳旁心底同时听到了云中君的呼喊声。
他立刻站起身来，顺着嗓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那里只是一团白茫茫的云雾。
“来这边，已经布置好了！过来看戏！”
吴妄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带着暗处躲避的鸣蛇朝那云雾走去，而后被云雾包裹、沉入了大地之中。
说来也是好笑。
堂堂云中君，大荒中的‘气’神，久远岁月前鼎鼎大名的云梦之神，现如今在天宫挂着‘职称’的助眠小能手睡神；
行走大荒不飞天，偏喜欢钻地。
有一说一，这老哥遁地和遁形的本领，绝对是大荒独一档。
云中君带着吴妄和鸣蛇在地脉之中七拐八拐，转了几个时辰后，才抵达一处山脊之下。
山脊上排着连绵的殿群。
吴妄粗略的感应了下，此地竟有十多名先天神。
其中不只是神灵末端的‘丢神级’小神，还有两位实力堪比天宫正神的存在。
甚至，吴妄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少司命的大道；
躲在地下，吴妄的鼻子用力嗅了嗅，确定了这就是少司命独有的香气。
“老哥，在这里搞？”
“在这里搞，”云中君在吴妄身旁现行，眯眼笑着，“有没有胆子？”
“没有，告辞！”
“哎！别走啊妄！老哥在这费心布置了半个多月！多少万年没这么用心做过一件事了！”
云中君出手如电，扭头就将要溜人的吴妄拉住，笑道：
“慌个什么，这里老哥都布置好了，你就等着挖神核就是了！
对了，你这项链神力存储是有上限的？”
“嗯，”吴妄略微有点不情愿。
毕竟命最重要。
“那无妨，”云中君笑吟吟地在袖中一阵摸索。
就听叮铃咣噹一阵乱响，这古神直接掏出了两只耳环、三枚戒指，还特意道了句：
“这是借给你的！可不是送的！能存储神力的宝贝，当真不多见”
吴妄笑着接过，对云中君拱拱手：“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
云中君笑骂：“怎得，你这脸皮之厚已经不输本神了？”
“那自还是比不了的……对了，老哥，先说说你为何选在此地。”
吴妄淡定地岔开话题，已是将三枚戒指戴在左手，藏在了黑甲手套下。
那两只造型各异的耳环被他用一根绳索串起，暂时收了起来。
云中君：“其实我最初也没想把事情搞这么大，但我在西野暗中探查了一圈，窥探了不少生灵和先天神的梦境，就这里破绽最多。
啧啧，不只是破绽多，还特别……有趣。”
吴妄和鸣蛇的头顶冒出了一只只蘑菇般的问号。
云中君笑着解释了几句。
无非就是此地先天神之间的爱恨情仇。
西野在整个大荒来说，都是较为‘神奇’之地。
这里百族混杂，多山多茂林，且面积在大荒九野中稍显狭小，也没什么珍稀宝矿。
自古，大荒西野就是蛮荒之地，诸多强神不屑在此地落居，这才导致了此地存在诸多小神的现状。
西野巅峰时期，曾有过百小神在此地划分自己的领地。
天宫对西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小神遵循天宫的几大原则，也就任由他们在此地享受神生。
时间一久、日子一长，这些小神不可避免会产生各种矛盾。
这些小神中，总不免会有一些野心勃勃之神，想着拉拢势力、提升在神灵业界的威望，从而在天宫谋求个更高的神位。
在天宫的体系中，有神位就有神力，越高的神位对应着越多的神力。
一来二去，西野众小神半数抱成了团，形成了几个固定的派系。
出现了派系，就不可避免存在摩擦，他们明里暗里开始不断相争；有时动静弄的太大了，便会招来天宫的训斥。
在云中君选择的这十几名先天神暂时聚集之地，就囊括了其中三大派系的主要神灵。
然而，这只是其一。
“你看这些小神，”云中君目中满是不屑，“总共十三个，男神女神勉强各占一半，但他们之间曾有过的、现在保持的男女关系，大概有二十六条。”
“咳！”
吴妄一口气息走叉，脸都憋红了，“这？”
云中君不由得以手遮面，感慨道：
“老哥身为先天神，都感觉有点丢人。
灭了吧，别多想，这里的神灵没有一个干净的，迫害生灵他们都是行家，遇到人域强者大气都不敢喘。
搞定他们，也算帮西野之地的生灵做点微薄的贡献了。”
“灭！”
吴妄张手握住断神枪，但脚下纹丝不动。
云中君却是淡定的一笑，温声道：
“你不必出手，老哥自是要给你露一手，且看就是。”
话语落下，云中君身周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们三者仿佛自天地间完全消失。
与此同时；
那些神殿之中，有两位女性先天神泛起了困意，各自去小憩了一阵。
醒来后，她们表情多有些变化，似乎有些焦虑，一神来回踱步，一神招来两名侍女吹拉弹唱。
地下，暗处。
云中君大手摁住吴妄肩头，吴妄心底已清晰投影出了上面发生的种种情形。
云中君道：“我已在此地忙碌半个月，只差临门一脚，稍后只需耐心等待，自见分晓。”
“老哥放手施为就是，不必顾忌我。”
“看，”云中君轻声点了句，“她们两个已是按耐不住了。”
吴妄聚精会神地观察，那两名容貌颇美的女性先天神各自开始了行动，进入了其他先天神的大殿。
不多时，事情就演变成了三波神灵各自碰面，各自商议了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
随后，十三名先天神各自回返自己神殿，刻意避开了彼此，互相之间没有打照面。
事态似被三个派系的主掌神灵压了下来。
一直等到了半夜时分；
云中君自袖中拿出一只木偶，对着木偶轻轻一点，一名女先天神身形无声无息地躺倒，神魂竟无声无息悄然破碎，额头出现了小小的孔洞。
如云中君这般强神，去对付如此小神，还是有心算无心，且提前做好了布置……
虽然吴妄很想夸这老哥几句，但确实有些夸不出口。
实力差距着实太大。
“这家伙的神力只能浪费了，这是必要的引子，”云中君沉声道了句。
吴妄点点头，继续观察后续变化。
神殿内的侍卫发现不对，立刻慌忙呼喊。
十多小神齐齐赶到此地，少司命也在此地现身，检查那名小神的状态。
“已是死了，大道归于神庭，神魂已破碎。”
“啊？”
剩余的十二名小神一片哗然。
也不知道云中君动用了哪般手段，少司命未能看破这小神如何被杀的，甚至无法查出任何神韵或者道韵。
少司命正要将此事禀告天宫，将这小神的尸身带回去；
她背后那群西野神祇，却已开始了争吵。
十二名小神分三堆站立，开始不断指责，迅速演变成开口谩骂。
这个说他此前梦中有所预兆，定是谁谁所为；
那个说这与那掠夺神力者无关，定是此前私怨，有人暗自出手。
场面颇有些混乱。
少司命还没来得及控场，此地又发现了些许证据，一条条蛛丝马迹，将脏水顺利泼到了另外两个派系身上。
猜疑、质疑，迅速演化成了争吵、辱骂。
这些小神的情绪有些异常，似乎潜意识里认定了就是谁谁下的毒手，对方是想趁乱报复。
少司命居中调解了半天，却挽回不了这十二名，已近乎被打上了‘思想钢印’的西野小神。
云中君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天宫并不知他的存在。
如此前后折腾了三天，这十多名小神之间的矛盾彻底爆发，已是要大打出手。
少司命成功被气到甩袖而去。
她临走警告了这些先天神，他们若是敢此时其内讧，天宫自是饶不了他们。
众西野神祇理智还在，并未真的出手。
少司命一走，这三个派系的小神各自扛起他们的神殿离去；又因畏惧那掠夺神力的‘幽灵’，各自不敢落单，三家派系抱团抱的颇紧。
如此，又过了两日。
云中君一直按兵不动，静观事态发展。
鸣蛇问他何时出手，云中君笑而不语。
吴妄却是明白，少司命必未远离；此刻云中君在做的，就是与少司命的隔空博弈。
两日复两日，两日何其多。
这三家派系接连爆发冲突，虽众西野神祇并未下场出手，但他们手下的百族高手，已有颇多死伤。
西野动荡不安，此地好像马上要在此地爆发一场小型神战。
天宫一日传来三道大司命的旨意，强压此地混乱局势——【谁先出手，天宫必杀之】。
自云中君偷袭灭了一名小神开始，总共过了一十九日。
少司命再次现身，规劝他们莫要继续互相敌对；但天宫规矩并不限制先天神解决私怨，她也无法干涉太多。
久劝无功，少司命也被气的俏脸冰寒，直接抽走此地驻扎的神卫。
她直接回返了天宫，懒得再西野之事。
于是，吴妄问云中君：“咱们现在出手？”
“还未到时候，”云中君笑道，“不要急，再等十九日也是无妨，人域那边，人皇还没找到突破口。”
“好，”吴妄并未多问，干脆就在地脉中打坐，调解自身神力。
终于，云中君引子撒出去后的第五十二日。
大荒中山，石破天惊一声雷响，人域突然窜出三股精锐修士大军，直插中山腹地，将天宫防线直接撕开。
消息尚未传到西野，那边大战刚爆发不过半个时辰，云中君轻轻叹了口气。
“无妄。”
“要动手了？”
吴妄精神一震。
“嗯，”云中君应了声，自袖中拽出了十二只木偶。
这些木偶制作的十分精细，其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各自额头都有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玉符。
云中君掌中洒出云雾将这些木偶包裹，神态也变得有些凝重，嗓音在吴妄心底响起。
“此事颇为亏损神德。
今日我出手做这些事，其实没有其他算计，也没有任何企图，只是想让你对我放心。
此次之事过后，你我荣辱与共；
若此事暴露，现如今的天地秩序，既不会容你，也不会容我。
我想不到其他能够让你完全信任我的办法，但今后我们要走的路，又必须互相信任，故出此下策。
愿天道兴起，你我结束生灵之苦难，开辟天地崭新秩序。”
吴妄凝视着云中君的面容，想透过他睡神的伪装，看到云中君此刻的表情。
吴妄重复道：
“愿天道兴起，你我结束生灵之苦难，开辟天地崭新秩序。”
云中君安然一笑，对吴妄挑了挑眉。
紧跟着，他手指轻轻拨弄云雾，十二只木偶酝起神光。
那十二名小神情绪出现少许变化，早已抵达各自爆发临界点的他们，召唤部下，齐齐朝着那处山脊而去。
半个时辰后。
云中君捏碎了那十二只木偶；
一缕微风吹过山脊，这些神灵的追随者，尽数化作了血水，消融于天地间，回归于自然灵气。
吴妄套上了黑甲，自大地中破开岩层、冲天而起。
片刻后，此地留下了十二具神灵尸身。
又过半个时辰。
有先天神发现此地异状，一场骚乱自此地爆发，极快地席卷大荒，震动了九野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