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精神

  “所以，阿秀同学，具体有什么事吗？”
  周夏蹲下来，看着阿秀的眼睛。
  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不要东扯西扯，直接上主题。
  两人对视，在中央花坛处，在茫茫人海中，在……算了编不下去了。
  “团长……您……您可以给我签名吗！”
  阿秀同学终于鼓足勇气，闭着眼，运用他灵活的舌头，一口气把所有话说了出来。
  不就是签名吗，早说啊！
  浪费时间。
  “好！”
  他果断答应，争分夺秒。
  周夏摸了摸兜，嗯，没带笔。
  话说谁没事在身上带只笔啊。
  阿秀的手在周夏眼前摊开，一只黑色中性笔。
  还真有。
  “签哪？”
  周夏打开笔盖。
  “这里这里。”
  阿秀从领口里拉出一根红绳，上面有个福袋。
  他把福袋拿给周夏，道：“就在这上面，写阿秀加油。”
  周夏的字挺好看，虽然赶时间，但他还不至于敷衍了事。
  写完“阿秀加油”，在对方的强烈要求下，在下方继续写上：“周夏祝福”。
  阿秀喜滋滋地接过福袋，笑容无比幸福，差点就蹦起来了。
  周夏还笔，道：“这下可以了吗？”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阿秀眨巴眨巴眼，在那副堪比瓶底厚度的镜片后面。
  “说。”周夏声音斩钉截铁，很是霸气。
  时间真的不多了啊老铁，快点整完吧。
  “我们能加个好友吗？”阿秀忐忑不安地问。
  周夏沉默地拿出手机，点开扫一扫。
  “快点。”
  十秒后，阿秀抱着刚刚加上周夏好友的手机，兴奋得几乎昏迷。
  周夏长出一口气，艾玛真累。
  一看时间，最后两分钟。
  他都快疯了。
  拿出超认真的态度，开始狂奔。
  终于在最后期限之前，赶到操场。
  站到队列里，左右看看，全班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只是体育老师还没来。
  周夏有点奇怪，这情况很少见啊。
  他们体育老师外号老狼，因为他的训练量就是其他体育老师的两倍，简直不把学生当人对待。
  有时候性质来了，三四倍也不是不可能。
  在学生们看来，这老师不是狠人，简直就是比狠人还狠一点，活脱脱狼人。
  所以人送外号，老狼。
  在老狼手下，高二七班的孩子们叫苦不迭，甚至都给联盟的教育部门写举报信了。
  内容就是虐待，摧残祖国下一代花朵。
  传说中，那次举报信很快有了结果。
  教育部门十分重视，并且明确表示，这位体育老师做得对，就该如此，往死里练。
  近些年临江成功觉醒的学生越来越少，八成就是体育老师手软，他们还丧心病狂地给老狼发了表扬，全市学习那种。
  从那天开始，老狼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彻底放飞了自我。
  而学生们……
  “前方到站，地狱，住大家愉快！”
  “放我们下去！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放我们下去啊！”
  “哈哈哈，车门已焊死，地狱见！”
  总而言之，学生们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当然，这些都与周夏无关。
  他，周夏，热爱锻炼。
  一个能把自己给炼到晕过去，甚至都把医务室当家的男人。
  会在乎区区体育老师布置的训练量？
  开玩笑！
  就你们这种，一个不少，给我整上。
  翻倍！
  老狼没来，周夏这个班长出列，准备暂时管理一下秩序。
  周夏站在队伍前方，面对学生们。
  本来只是有点吵，几个学生交头接耳，一看周夏上来，顿时更吵了。
  他们瞬间炸开了锅，一个个都来了精神。
  “这不是团长吗?”
  “他现在可不是咯，你叫他肯定不能答应啊。”
  “对啊对啊，幸亏陆理事长发出通知，我们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竟然连买文造势都做得出来，这里可是学校，还把社会上那一套都带过来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人群中，林小路瘦瘦小小，孤单站着，没有人理她，甚至小路身边一圈都没人。
  看起来真的有点孤单和可怜。
  周围学生的议论她全听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性子怯懦的她，心里非常愤怒，一张脸都涨得通红。
  倒不是因为被孤立，从小到大，孤立什么的，早习惯了。
  完全就是因为学生们的议论内容。
  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周夏……
  周夏才不是这样的人！
  林小路很着急。
  她想大声反驳，想说出自己的意见，想告诉大家，周夏根本不是你们说的这样！
  只是无奈声音小，加上身体本来就弱，心有余而力不足，脸色更加通红。
  这些话自然也全部进了周夏耳朵里。
  他神态自若，压根不在意这些。
  不然也不会和陆仁男挑明了。
  如果在意，继续做那什么夏大团团长不好吗？
  周夏淡定地扫了一眼方阵。
  很快注意到林小路的情况。
  周夏有点为这个女孩担心。
  说起来，除了小路以外，方阵里还有个人待遇差不多，
  那就是王鹏。
  不知道从谁那里传出来的，给周夏撰写那些稿件的人，就是他同桌。
  导致现在，王鹏也遭到了全班同学的孤立。
  王鹏苦着脸，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周夏努力把表情绷住。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他只是在内心里，默默仰天、弯腰、咧嘴。
  真没笑。
  哈哈哈你这只团鼠也有今天！
  周夏总算想起来了。
  早上一次次被老师打断，差点忘记。
  他本来计划着，一下课，就把这只团鼠宰了祭天。
  现在一看对方这遭遇，舒服了。
  嗯，放他一条生路吧。
  “安静！”
  周夏大声喝道。
  一瞬间的寂静后，是一阵更响的声音。
  有几个调皮的男生，甚至对着周夏，做出各种夸张的动作。
  周夏认得他们。
  貌似早上教室里，他进来那会，站起来最快的，最直的，就是这几个人吧。
  太吵了。
  周夏皱皱眉。
  “我再说一遍，都安静！”
  这次压根没人理他。
  一个被撸掉的团长，谁理你啊。
  而且，加上早上周夏那威势赫赫的样子，现在反抗起来，更加给这群学生增加了爽感。
  周夏默默扫视一圈。
  作为班长，没两把刷子，怎么能镇得住这群青春期的学生？
  不过，在使用手段之前，周夏决定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
  毕竟事不过三，再不听话，就不能怪他周夏了。
  “最后说一遍，大家安静！”
  “哈哈，你以为自己是谁？”
  “谁听你的呀！”
  非但没起到任何效果，反倒愈演愈烈。
  周夏深呼吸，他要开大啦！
  “哦，你们很欢啊。”
  一个沙哑的声音蓦然响起。
  这具有超高辨识度的声音，学生们简直太熟悉了。
  那些在夕阳下的奔跑，都是我九死一生的青春啊。
  老……老狼！
  瞬间落针可闻，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果然，很快，老狼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从围墙那边绕了过来。
  太鸡贼了吧，有大门不走，抄小路！
  学生们各个面带苦涩，甚至有几个都快哭了。
  周夏走到老狼面前，道：“老师，高二七班，应到57人，实到57人。”
  老狼背着双手，点点头，道：“好。”
  周夏就要转身，却被老狼叫住。
  “等等。”
  “洪老师叫你去体育馆，从今天开始，你体训课就跟着觉醒班走。”
  周夏先是疑惑，随后就是不敢置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光是他，刚才嘲笑他的学生们同样如此。
  怎么回事？
  他们搞不懂事情的发展。
  周夏怎么就去觉醒班了？
  体训还跟着觉醒班走？
  身为鹰山学子，他们自然知道，觉醒班意味着什么。
  那是只有突破极限的准觉醒者才能呆的地方。
  可以说，里面每一个人，将来都有可能成为职业者。
  在这个社会上，快速改变阶级，一步登天的方法，就是觉醒成为职业者。
  可是，他们明明记得，周夏不要说突破极限了，体制0.6，甚至精神也只有
  0.5吧。
  怎么就能去觉醒班了？
  老狼一张脸不苟言笑，看着周夏还在发愣，当时就踢了他一下。
  “干嘛，还不赶紧去洪老师那报道！”
  周夏如梦初醒，这次表情没绷住，嘴角上扬，开心。
  “诶，老师，好好好，我马上去。”
  老狼也不禁笑了，再次踢了周夏一脚，道：“看你这熊样。”
  “记住了，去了洪老师那，好好练，别给我丢脸。”
  “要是洪老师跟我说你偷懒，小心我踹死你。”
  说完，仿佛是为了证明能踹死他，老狼又是一下。
  周夏愣是没躲开。
  讲真的，就冲着你这踢人的水平，踹死我这话，咱信了。
  “对了，老师。”
  周夏响起什么，正色道：“我要报道一件事。”
  “哦。”
  老狼饶有兴致地看了高二七班众学生一眼。
  看得一个个学生恨不能当场多出一条尾巴，摇啊摇。
  “刚才您没来，林小路同学只能向我请假，她身体不好，我要先送她去医务室。”
  老狼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周夏要告状呢。
  学生们也松了口气，这一刻他们和老狼心有灵犀。
  老狼看了看林小路，这女孩平时很少见啊，有点面生。
  他疑惑了下，很快想起来了。
  哦，一星期请假四天的就她。
  这个太有印象了，在体育老师圈子里，林小路差不多跟周夏一样，都是传说。
  一个把自己往死里练，一个压根不练。
  没办法，身体弱，客观条件摆这里。
  你总不能让林黛玉去玩铁人三项吧，这不是锻炼，这叫谋杀。
  “行了，去吧。”
  见到是林小路，老狼立刻放行。
  没什么好怀疑的，林小路去医务室，就跟周夏去医务室一样正常。
  “好嘞！”周夏应了一声。
  默默看着两个人背影走远。
  老狼不说话，高二七班也没人敢吭声。
  刚才，王鹏差点就想抱着周夏大腿哭了，老大，顺便把我也带走吧。
  老狼背着手走了两步。
  看看学生们，笑了。
  “刚才说话的，自己站出来。”
  学生们：……
  此刻，他们的想法竟然与王鹏一样。
  周夏，哦不，老大！把我们也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