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钟声

  徐慢慢让其他小尼姑都散去,留下思青。思青忙地道:“师叔,此间更无六耳,你就跟我说说你和顾真君的事吧。”
  徐慢慢轻叹口气道:“其实没什么事,他都未必记得我了。而且我只是金丹修士,他却是天仙真君,这是一天一地的差别,因此萦怀过去,无非是徒增烦恼。”
  思青道:“这也没什么吧,听说顾真君还收了一条蛇妖当侍妾呢,那木峰主是他红颜知己,亦未成元神,师叔亦不比她差。否则真要拿修为说事,修行界在年纪和修行上能配得上顾真君的女子岂不是只有顾真君的师父云真君了。”
  云青青也不大,比好多金丹修士都要年轻。
  无色庵都是女修,因此大都很崇拜她,只是云真君的事迹太少了。
  徐慢慢拍了拍她的额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云真君和顾真君是师徒,这话你也能乱说。”
  思青嘻嘻一笑,说道:“万象宗陆祖师跟咱们祖师是旧识,他那万象天里奇书甚多,曾送了一批记载诸天万界奇闻异事的玉册给祖师,师父喜欢看杂书,便借了一些出来看,我也跟着看了一些。里面有一本奇书就写了一位大能成道前爱上他师父的故事。那故事可感人了。不过那大能年轻时很风流,相貌气质亦超凡脱俗,你知道吗,好多女孩子都对他一见倾心。他第一次下山时,遇见一个姑娘,因为长得很像他师父,他便对人家来了一句,他很想亲亲她的眼睛。那姑娘看到他的长相和气质,居然没法拒绝。”
  徐慢慢听得一怔,她心想:“顾公子他要想亲哪位女孩子的眼睛,怕也是很少有姑娘能拒绝的。”
  思青见徐慢慢神情,便知师叔想起了顾真君,她道:“这故事最后有些可惜呢,那位大能后来遭逢大难,于是收敛性情,再不沾花惹草,最后跟他师父归隐某方世界,外人再难以寻觅他的行踪了。而他过去那些红颜知己,自是免不了肝肠寸断。师叔,你说他是只对师父好,还是跟所有的红颜知己在一起更好?”
  徐慢慢道:“你觉得呢?”
  思青道:“我当时看了这段故事后,心里很是遗憾呢。可是又在想,那些姑娘要跟别人一起分享他,却也有些心酸吧。还不如当初不相识呢。”
  徐慢慢微微一笑道:“人生有苦有乐,当时相识是乐,自然也有后来之苦。世间相遇,总不能一直如初见的。”
  思青睁着大大的眼睛,继续问徐慢慢道:“师叔这话说的好,但你还没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呢。”
  徐慢慢轻轻道:“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那么他很好,自己便很好。爱一个人是爱他胜过爱自己的,所以只要他选择了他想要的生活,纵然心里会有些心酸,但想到那是他想要的,便也没什么大不了。”
  思青心想:“如果是我,那肯定是要争取到底的。”
  她更不明白了,师叔能忍受那销神冻骨的寒意,可见毅力决心,为何就不为自己的幸福去争取一下呢?
  徐慢慢拍了拍思青肩膀,缓缓道:“我教你做苏合山吧。”
  苏合山的做法徐慢慢早已炉火纯青,酪是最好的酪,蜂蜜也是最好的蜂蜜,晶莹的雪山逐渐成形,红花绿树也悄然出现。
  足同夫霜结露凝,不异乎水积冰生。盘根趾于一器,拟崖萼于四明。
  当初的顾青,做的也没她如今素手淋沥做出的苏合山好。
  只是徐慢慢早已感受不到当初才吃苏合山时那种味道了。
  思青仍是很喜欢。
  她牢牢记住每一个步骤,到得最后成品出来时,又浑然忘了,一盘雪山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哎呀,师叔,这个怎么做我忘了,你再做一遍好吗?”思青不禁目光狡黠道。
  徐慢慢笑了笑,拿出一颗珠子,她道:“刚才做它时,我已经用留影珠全数记下了,你自己拿回去看吧。”
  思青见徐慢慢打发自己走,颇有些无可奈何,只是她知师叔性子,让她走,她就得走。
  她只好接下留影珠,老实离去。
  徐慢慢又取出琴,弹奏起夏夜来。
  每当她心绪纷乱时,都会试着弹奏这首曲子,让内心宁静。
  一曲终了,她喃喃自语道:“顾公子,你现在很好吧。”
  “是的,我很好,见到你也很好。”
  徐慢慢心神一颤,她看到了顾青,不禁道:“难道我入梦了?”
  修行越高,便越难入梦。
  只是成了金丹后,对妄念更加敏感,有时不知不觉让妄念演化梦境,倒也不稀奇。
  顾青笑了笑,说道:“这当然不是梦,我特意来找你的。”
  徐慢慢瞧着顾青,只觉得多少年过去,顾公子仍是没太多变化,只是她可能有些老了。
  顾青见她怔然,笑道:“你再这样看我,说不定我会亲亲你的眼睛。”
  徐慢慢不由脸一红,顾公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她道:“你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顾青轻笑道:“这样,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就没这么生疏了呢?”
  徐慢慢还未回答,顾青已经坐到她旁边,竹林里清风徐徐,朗月出于高空,溪水潺潺耳畔,而顾青又胜过这些景物,徐慢慢便觉得心中平安喜乐,仿佛回到当初在小山谷时。
  顾青忽然道:“我本来有一柄法剑,叫做九韶定音剑,它弹奏出的曲子很是好听。可惜现在不知所踪,否则我可以用它弹弹曲子给你听。”
  徐慢慢道:“不用了,你能在这里,我很高兴。”
  顾青微笑道:“那我们就继续坐一会吧。”
  徐慢慢点头,她很喜欢这样子。
  其实分别两百年,明明有很多话可以说,很多事可以讲,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份静谧却没能持续很久。
  庵里响起钟声,突然而来,悲伤不尽。
  西首边有人斗法,一名老尼面容含煞道:“清和,你为何要害我大师姐。”
  “真不是我干的,我也是刚到。”清和一边招架,一边辩解。
  “还敢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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