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五章 丈夫是什么东西
回到酒店之后，穆念琛直奔自己的房间，鬼刹守在房间门外，看到他匆忙而来，连忙说道，“大少，大少夫人已经醒了。”
“醒了？”穆念琛脚步一顿，面色凝重，“让医生检查过了吗？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外伤，一切正常，只是，她现在有点反常……”鬼刹欲言又止。
穆念琛手指倏然握紧，面色阴沉了几分，“那种药起作用了？”
鬼刹点了点头，“她现在，就像小孩一样。”
还真是世事无常，他以前曾故意装傻骗她，她现在却真的……
穆念琛心脏猛地一坠，心底说不出的酸疼，他薄唇紧绷着，缓缓开口，“你去休息吧，我进去看看她。”
“好。”
鬼刹刚刚走出几步，穆念琛突然叫住他，“鬼刹！”
鬼刹转身看他，“大少，还有什么吩咐吗？”
穆念琛目光幽深，盯着他片刻，缓缓道，“我已经问过罗阎王，他说，千影不是他的手下，我猜，千影跟阿坤应该是一伙的。”
鬼刹脸色微变，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握紧，语声黯哑，“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又失去她的下落了。”
穆念琛沉默了一秒，缓缓道，“据我们了解到的消息，阿坤跟‘斗兽游戏’的主办方是有联系的，他应该是受控于一个叫暗帝的男人，千影或许也被暗帝控制着，我已经让厉魂继续追查这件事，不管千影在哪里，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下落！”
鬼刹手指握得很紧，骨关节微微泛白，他目光灼灼地望着穆念琛，郑重地说道，“大少，请你允许我留在海平市，我一定要找到千影！”
穆念琛微微颔首，“好，厉魂跟暗夜集团的人有过交锋，对他们的行事比较熟悉，我让他留下来帮你。”
“多谢大少！”
这是总统套房，房间布置奢华，窗帘拉开，远处星光璀璨，城市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越是接近卧室，穆念琛越是觉得双腿沉重，就连挪动一步也很艰难。
卧室房门半掩着，柔和的灯光从门缝里倾泻而出，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穆念琛站在门口，手指搭在门把手上，缓缓用力，握紧，刚打算推开房门，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就如珍珠一般，大颗小颗落在玉盘上。
他呼吸一窒，微微用力，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粉色睡衣，赤着双脚的年轻女子趴在柔软宽大的*上，她两条腿自然地弯曲，一上一下地摇摆，她面前放着一本书，柔软黑亮的头发微微散落，遮住了她的侧脸，她就像孩子一般，双手捧着脸，一边认真看书，一边发出清脆的笑声。
她太过投入，就连穆念琛走进房间，她都没有注意到。
穆念琛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她身旁，微微蹲下身，看她在看什么书。
书本上，字体比较大，还配有色彩鲜艳的图片，穆念琛看了一眼标题，《三只小猪》，这是一个著名的英国童话。
所以，他的老婆，其实是在看一本童话故事书。
穆念琛看着她巧笑嫣然的天真模样，心里酸涩难言。
“哇，小猪好聪明啊！”她突然笑着感叹起来。
穆念琛定了定神，脸上缓缓露出微笑，声音柔和地说，“你很喜欢看童话故事？”
“啊——”耳畔突然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尖叫，快速地往后退缩。
穆念琛连忙安慰她，“老婆，别害怕，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莫凌动作飞快地将自己缩进被窝里面，两只手抓着被子边缘，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警惕地盯着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谁，不要过来……”
“老婆……”看她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穆念琛心头一痛，担心吓到她，不敢向她靠近，声音越发柔和，“我叫穆念琛，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还记得吗？”
莫凌双眼睁得大大的，嘴巴呈“哦”型，傻乎乎地说，“原来你就是穆念琛啊！”
穆念琛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柔声说，“你知道我？”
“嗯！”她重重地点头，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来，脆生生地说道，“鬼鬼跟我说起过哦，他说我有一个丈夫，叫穆念琛，原来你就是我的丈夫呀，嘻嘻……”
她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他。
穆念琛微笑，“嗯，我就是你的丈夫，你说的鬼鬼是鬼刹吗？”
“嗯，对呀！”她乖巧地点了点头，“我觉得鬼刹不好听，听起来凶凶的，好可怕，所以我叫他鬼鬼哦。”
鬼鬼……穆念琛可以想象鬼刹听到这个称呼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他不厚道地有点想笑。
“琛琛……”一只纤细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衣服，轻轻拽了拽。
穆念琛低头，看到她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抓着他的衣服，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丈夫是什么东西？”
穆念琛心里软得快要融化，刚刚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她突然缩回手，将自己重新藏进被子里，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执着地问，“琛琛，丈夫是什么东西？”
抛开“琛琛”这个称呼不提，“丈夫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当真棘手，回答说“丈夫不是什么东西”显然不合适。
穆念琛苦笑地勾了勾唇，坐到她身边，温和地注视着她的双眼，柔声道，“丈夫，就是陪伴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的人。”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了想，歪着脑袋看他，“那你会照顾我一辈子吗？”
穆念琛莞尔一笑，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会。”
她嘻嘻一笑，露出漂亮的牙齿，“那我就放心了，我继续看书了哦。”
穆念琛微微一笑，“好，你看书吧。”
柔和的光线下，年轻的女子倚靠在*头，手中捧着童话故事书，微微垂着头，看得津津有味。
穆念琛坐在她身边，深深地望着她，漆黑的眼底融着暖意，过了片刻，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老婆，活动一下脖子，你一直这样垂着头，待会儿颈椎会痛。”
“哦，好。”她乖乖地应了一声，前后左右地活动了一下脖子。
穆念琛唇角弯了弯，温声道，“老婆，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她将视线从童话书上面移开，澄澈的双眼疑惑地盯着他，“什么以前的事情？”
“比如，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们是怎么相遇，相爱的，这些事，你还记得吗？”
她摇了摇头，嘟着嘴说，“统统不记得了，我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她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地说道，“后来，鬼鬼跟我说，我叫莫凌，会画画，还说你是我的丈夫，我们有两个孩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委屈地说道，“我觉得好可怕……”
一个人醒来，突然发现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丈夫和孩子，她会感觉到害怕，也是理所应当的。
穆念琛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道，“老婆，不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她小弧度地点了点头，乖乖地“哦”了一声。
他揽住她的肩膀，想要将她抱入怀里，她犹如受惊的小兔子，飞快地逃开，害怕地摇头，“不要……不要……”
穆念琛心头针扎般地疼，他僵硬地收回手，缓缓露出笑容，柔声哄她，“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是你的丈夫，怎么会伤害你呢？”
她怯生生地看着他，动也不敢动，他很有耐心地与她对视，俊美的脸上保持着温和无害的微笑，过了许久，她才小小声地说，“我不喜欢陌生人抱我……”
陌生人啊，穆念琛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眼底掀起暗涌的浪潮，他微微一笑，温声道，“好，在你觉得我们变成熟人之前，我不会抱你。”
她怯生生地看着他许久，或许觉得自己伤害了他的感情，咬了咬唇，别开脸，轻声说道，“我允许你碰我的头发。”
他轻声笑，“嗯，好，谢谢。”
她脸颊一红，赶紧将自己缩进被窝里面，用被子捂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说，“你快走吧，我困了，要睡觉了。”
他右手握拳拄着下巴，轻轻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婆，这也是我的房间，你如果把我赶走，我就没地方可以去了。”
她缩在被窝里面，小小的一团，蠕动了几下，声音颤颤地说道，“那，那你就去鬼鬼那里睡啊，反正，反正不能跟我睡一间房……”
“……”就算被老婆赶出房间，他也没必要跟男人挤一间吧。
那个缩在被窝里面的，小小的一团，小小声地说，“我睡了哦，你也快点去跟鬼鬼睡觉啦……”
“……”跟鬼鬼睡觉这句话，怎么听都充满了歧义，穆念琛嘴角抽了抽，语气哀怨萧索，“我怎么能跟一个大男人睡一间房呢？我还是去前台，重新开一间吧，如果他们没有房间了，那我就在大厅里面凑合一晚上。”
藏在被窝下面的人轻轻抖动了一下。
穆念琛站起身，故意整出响动，幽幽地说道，“老婆，那我下楼了哦。”
藏在被窝里面的人又抖动了一下。
他一步步后退，语气更加萧瑟，“我真的走了哦。”
“那个……”被窝里的人犹豫好久，闷闷地说道，“要是没有房间了，你就，你就……”
穆念琛唇角扬起一抹笑，“就怎么？”
“你就回来，在外面沙发上睡！”她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
穆念琛扬起的唇角瞬间耷拉下去，脸色一黑，好吧，苦肉计失败了。
他无奈地掀了掀唇角，温声道，“我去楼下大厅了。”
她闷闷地“哦”了一声。
他站在原地，深深地望着*上鼓起的一团，半晌，转身，走出卧室。
他当然不会下楼问前台还有没有房间，而是直接打电话给客房服务，让他们送两*被子过来。
可怜的穆大少爷，只能在沙发上委屈一晚。
夜深人静，昏黄的灯光洒在客厅里，宽大柔软的沙发上，高大挺拔的男人睡在上面，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穿上拖鞋，放轻脚步，走向卧室。
他轻轻拧开卧室房门，借着客厅倾洒而来的光线，望向*上安睡的女子，她背朝着门口，侧身而卧，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头发披散在枕头上，被子已经滑落到肩膀以下的部位。
就知道她睡觉不老实，爱掀被子，穆念琛无奈地勾了勾唇，放轻脚步，走到*前，双手轻轻抓住被子边缘，小心翼翼地往上拉，盖住她的肩膀，然后掖了掖被角。
房中昏暗，几乎看不清她的脸，他缓缓伸出右手，轻轻覆在她的脸颊，温柔地摩挲，温声低语，“老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餐厅地板上，穆念琛跟莫凌坐在靠窗的位置用早餐。
他们吃的是中式早餐，穆念琛夹了一个灌汤小笼包到她的盘子里，微笑着说道，“你最喜欢吃的小笼包，小心一点，别烫到。”
莫凌乖乖地“哦”了一声，右手握着筷子，夹起包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腮帮微微鼓着，就像毛茸茸的小动物在吃东西一般。
穆念琛眸中泛起笑意，视线往下，看到她握筷子的方式，眼中的笑意突然凝滞，眸光微微一垂，默然不语地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琛琛，我吃饱了。”对面突然传来清脆的女声。
穆念琛抬眸看她，某个与食物专注作战的小吃货，已经放下了筷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他微微一笑，拿起餐巾，倾身靠近她。
她彷佛受到惊吓一般，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他轻笑一声，“别怕，帮你擦擦嘴。”
说着，他用餐巾轻轻擦拭她的唇角，她脸颊一红，不知所措地搅动手指。
穆念琛垂眸看她搅在一起的手指，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柔声道，“老婆，我们待会儿就要准备回家了，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想要做？”
她乖巧地摇了摇头，“没有。”
他微笑，“那我们现在回房间收拾行李。”
“哦，好。”
她还将他当成陌生人，不习惯跟他亲密，所以两人走路的时候，不像以往那样，由他牵着她的手，而是并肩而行，就好像同行的普通朋友一般。
他们并没有多少行李，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很快就收拾好了。
离开房间之前，莫凌突然不好意思地说道，“琛琛，我想上厕所。”
穆念琛笑了笑，“去吧，我在客厅等你。”
“哦，好的。”
看她走进洗手间，关上了房门，穆念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掏出手机，拨给酒店前台。
两分钟后，穆念琛提着行李，莫凌跟在他的身旁，两人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穆念琛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她双手手指不由自主地握在一起，似乎很紧张。
他们住在十二楼，电梯快速下降，降落到七楼的时候，突然“咣当”一声，电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突然停止不动，灯光也灭了，狭小的空间里一片漆黑。
电梯出故障了。
电梯晃动的时候，莫凌吓得尖叫起来，脚下不稳，差点摔倒，黑暗中，一只手臂猛然间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拽进了一具宽阔结实的胸膛里。
她条件反射地推他，他却将她抱得很紧，两只手臂扣在她的腰间，低声道，“别害怕，我在这里。”
莫凌突然停止挣扎，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像一只遭到惊吓的小动物。
“别怕，我在。”
穆念琛轻轻抚摸她的发丝，拍抚着她的后背，黑暗中，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亮得吓人，犹如闪电一般，他性感的薄唇紧紧绷着，似乎在竭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又过了一会儿，怀中的人渐渐平静下来，她小声说道，“琛琛，我们被关在里面了吗？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穆念琛沉沉地“嗯”了一声，缓缓道，“电梯出故障了，不过，没关系，酒店的人会处理的，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他的声音低沉，略有些黯哑，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
她瑟缩了一下，推了推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事了，不害怕了……”
他沉默了一瞬，缓缓松开她的腰肢，温声道，“再等一会儿，电梯很快就好。”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不到十秒，电梯里面的灯光突然亮了，电梯重新开始降落，很快抵达一楼，电梯的门打开，新鲜的空气流入进来，莫凌悄悄呼出一口气，握在一起的手指稍稍放松。
穆念琛瞥了她一眼，笑容温和，“走吧，狂魄他们还在停车场等我们。”
她点了点头。
厉魂和鬼刹将继续留在海平市，调查千影的下落，狂魄和阿磊则负责护送穆念琛二人回C市，其他弟兄们也已经陆续离开。
阿磊负责驾驶汽车，狂魄坐在副驾位，穆念琛和莫凌坐在后座，莫凌上车后不久，就歪着脑袋打瞌睡，穆念琛将她的头扶到自己的肩膀上，又拿毛毯盖在她身上，不多会儿，她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穆念琛侧头，望着靠在自己肩膀上呼呼大睡的女子，她眉眼如画，皮肤白希，精致的五官，依旧是他熟悉的模样，可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
他漆黑的眸底晦暗如海，凉薄的唇线紧紧绷着，半晌，缓缓开口，“狂魄，那颗子弹里面的毒药成分化验出来了吗？”
狂魄回答道，“昨晚，鬼刹让人连夜将那颗子弹送到傅少爷那里，傅少爷说，化验出来之后，会打电话告诉你结果的。”
穆念琛淡淡地“嗯”了一声，薄唇微微一掀，想要说什么，但视线触及枕靠在他肩膀上的女子，他又轻轻合上唇，没有再开口。
将近中午，他们一行人返回C市，汽车驶入穆家庄园，莫凌怯生生地抓着穆念琛的衣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穆念琛侧头看她，唇边划一抹笑意，温声道，“别害怕，这里是我们的家。”
她紧张地抓紧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说，“我……我已经记不得了，他们，他们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他们是我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怎么会讨厌你呢？”穆念琛微微一笑，“还记得我在车上教你的吗？”
她咬着唇，轻轻点头，“嗯，知道，要叫人，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希晨是我们的儿子，珠珠是我们的女儿，他们叫我妈咪，我要微笑着答应。”
他笑，“嗯，真乖，记得很清楚，不要害怕，我们进去吧。”
她轻轻点了点头，依旧牵着他的袖子，跟着他走进主宅的客厅。
客厅里面坐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还有一对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夫妻，在他们进门之后，一对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欢快地向他们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