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七章 我这一辈子，只会娶她一个人
穆博远比老爷子年轻，身体也比他好，除了刚开始猝不及防，被老爷子打中几下，很快，他就避开了老爷子的攻击，莫凌担心老爷子在追逐穆博远的过程中受伤，连忙上前抱住老爷子的手臂，说道，“外公，别打了！”
赵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狠揍了几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在莫凌的搀扶下，坐到沙发上，犀利的视线扫过打作一团的众人，厉声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穆博远腿上火辣辣的疼，紧紧握着拳头，咬牙忍着，也厉声呵斥，“住手，别打了！”
扭打在一起的众人，慢慢分开，赵、穆两家的保镖各自回到自己主人身后，就如勇猛的猎犬，死死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赵老爷子和穆博远面向而坐，都阴沉着脸，盯着对方。
老爷子缓了缓气息，沉声开口，“立刻给我滚出别墅，以后再敢来，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听到这么不留情面的话，穆博远脸色黑得更加厉害，眸底窜动着火光，沉声道，“立刻把希晨送回国，把宸寒交出来，等我将他们两人带回C市，我自然不会再来打扰！”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赵老爷子猛地用拐杖跺了跺地板，“你要找穆宸寒，就滚去对面的别墅找，在阿凌这里闹来闹去干什么？”
“你的外孙女，拐骗了我的儿子，我不找她要人，找谁要人？”
穆博远想起自己儿子当初以绝食要挟，执意要回这个别墅区，他一时心软，只好答应，现在，他必须硬下心肠，将儿子和孙子带回C市，穆家的儿孙，一直流落在外，算怎么一回事？
莫凌气得手指发颤，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谁拐骗你儿子了？”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穆宸寒挺拔伟岸的身躯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面，他已经换下了登山时穿的衣服，现在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即便是简单的搭配，也被他穿出了潇洒优雅的气质。
他俊美的脸上，神情淡然，淡漠的目光从穆博远以及一众保镖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莫凌身上，薄唇微微一勾，说道，“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简短的四个字，其他人可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莫凌却了然于心，她眼眶发热，喉咙发紧，深深地凝视着他，缓缓露出一抹笑，“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那个冷酷霸道，深沉睿智的穆宸寒。
穆博远也未察觉穆宸寒那句“我回来了”的深意，虽然觉得自己儿子有点不太一样，但也没有深想，他一脸严肃地望着穆宸寒，说道，“宸寒，你刚才去了哪里，我到你家找你，怎么没看见你？”
“我刚才在车库整理一些东西。”
穆宸寒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迈着潇洒稳健的步伐走到莫凌身边，坐下，淡漠的视线随之落到对面的穆博远身上，淡淡道，“我已经决定留在应城，不会跟你回C市，请你自己离开吧。”
穆宸寒坐在赵老爷子和莫凌那一边的沙发上，跟穆博远面对面，就好像双方处于不同的阵营。
穆博远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很愤怒，这种愤怒压制住了理智，让他一时间忽略了穆宸寒的异常之处，但是，赵老爷子却察觉了，他眸中精光一闪，冷哼一声，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他们父子间交战，他又何必插手，坐山观虎斗，看他们两败俱伤好了。
穆博远阴沉着脸，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C市是你的家，你不跟我回家，一直待在别人的地盘上做什么？”
穆宸寒并未急着回答，冷漠的视线扫过客厅里面的众保镖，淡淡道，“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吧。”
两家的保镖都看向自己的主人，待赵老爷子和穆博远点头之后，他们便如潮水般退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莫凌等四人。
穆宸寒侧头看了一眼莫凌，眸中闪过一抹浅浅的亮光，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我的女人和孩子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莫凌心神一颤，不由侧头看他，两人视线相撞，他微微一笑，说，“在离开那个家的时候，我就说过，我这一辈子，只会娶她一个人，你们若是不同意，那就将我从穆家族谱里面除名好了。”
“你！”穆博远惊怒，大声道，“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穆宸寒缓缓转头，对上他震惊的视线，淡淡道，“是，我已经恢复记忆了，所以，我也知道，什么对于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你，你——”穆博远怒容满面，指着他的鼻梁，手指颤抖，“你这个逆子，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为了一个女人，你背弃祖先，忤逆长辈，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就算天打雷劈又如何？”
穆宸寒的声音低沉冰冷，犹如一颗颗冰珠滚落在莫凌的心底，泛起一圈圈涟漪。他目光沉冷晦暗，神情坚定，一瞬不瞬地盯着穆博远，掷地有声地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按照你们的规划行事，你们让我往东，我就不会往西，你们让我往前，我就从不往后看，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会让我听从你们的安排，按照你们画下的轨迹行走，你们干涉我的学业，干涉我的生活，现在，我不会再让你们干涉我的爱情和婚姻！”
这是穆博远第一次听到儿子袒露心声，他心头不由一震，他还记得，念琛和宸寒兄弟俩，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国外的寄宿学校，那时候，他们也曾闹过，说不想出国，但是，不会有人听他们微弱的反抗声……
之后，念琛想学文，宸寒想学医，穆家长辈不允许，让他们双双学经济，以后才能继承家中的企业……
再之后，念琛恋爱了，对方是一位海外华侨的女儿，穆家长辈觉得对方家世一般，配不上念琛，便多方阻挠。而宸寒和戚如雪，实际上也是由穆老太太牵线，让他们俩谈上了恋爱……
念琛和宸寒兄弟俩，一直按照穆家长辈的规划，展开自己的人生，虽然有过反抗，却最终因为各种原因，他们还是回到原有的轨迹。
只有在莫凌这件事上，宸寒强烈地抗争了，不惜要与穆家脱离关系！
穆博远握了握手指，犀利的目光扫过莫凌，心里对她多有怨恨，定了定神，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宸寒，你和莫凌，你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你别忘了，她在名义上，是你的大嫂！你想想看，如果你们的事情传出去，外人怎么看待你们，怎么看待穆家？这会毁了你们自己，毁了希晨，毁了穆家啊！”
穆宸寒缓缓抬眸，冰冷如霜的目光倏然扫向穆博远，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冷冷道，“穆家？说来说去，你们都是为了穆家，从来不曾考虑过子女的幸福！我跟阿凌之间的问题，我会着手处理，也请你不要再以穆家的名义干涉我们！”
穆博远气得脸色发白，“我是你父亲，为什么不能干涉你们的事情？你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希晨想一想，你们要是在一起，让外面那些人怎么猜测希晨的身份？”
“我不会让希晨叫我一辈子二叔。”穆宸寒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坚毅的神色，“他是我儿子，我早晚会恢复他的身份。”
“疯了，你简直疯了！”希晨的身世，是穆家最大的丑闻，穆博远只想带着这个丑闻去天堂见穆念琛，哪里肯让穆宸寒将它曝光出去，气得脸红脖子粗，厉声呵斥道，“逆子，不许再胡闹，现在就跟我回C市！”
穆宸寒稳坐如松，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会回去。”
“好啊，为了一个女人，你宁愿抛弃自己的姓氏，抛弃父母，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头白眼狼！”穆博远悲愤欲绝，猛地一拍手掌，大声道，“来人啊，赶紧将这个逆子给我绑起来！”
一声令下，没有任何反应。
穆博远怒火膨胀，快要将房顶掀翻，又大声呵斥一番，他带来的那群保镖，还是没有出现。
穆宸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别白费心机了，他们已经被我的人制服了。”
话音刚落，鬼刹突然推门而入，他穿着迷彩服，脚上踏着一双军靴，威风凛凛，霸气十足，他看也未看其他人，径直走到穆宸寒身旁，说道，“二少，穆家那几个保镖已经绑起来了。”
穆宸寒淡淡地“嗯”了一声，说道，“他们从哪儿来，就把他们弄回哪儿去，顺便，请前任C市市长也一并离开。”
“是。”鬼刹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朝着穆博远走去，说道，“穆先生，请吧。”
“我是你父亲，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父亲？”
穆博远暴跳如雷，他没有想到自己儿子这么绝情，当这么多人的面让他难堪。
穆宸寒眼眸一垂，没有人看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他缓缓道，“您还记得曾经跟我说过什么吗？您说，您要补偿我和我母亲，将我绑回C市，按照你们既定的人生轨迹走，这就是您的补偿吗？”
他不想跟家人决裂，互相伤害，他也想像别人一样，享受到家人的关怀，和父亲关系和睦，跟心爱的女人结婚，获得亲人的祝福。
他心里泛起淡淡的黯然，感觉一只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他转头，毫不意外地看到莫凌温暖的目光。
他心头一暖，握紧她的手，继续说道，“爸，如果你还想让我继续叫你爸，就请你不要阻拦我。”
儿子目光坚定，神情严肃，穆博远心脏猛地一坠，既生气又酸楚，咬了咬牙，神色黯然地说道，“宸寒，难道你不为你妈妈考虑考虑吗？她现在精神状态还不好，你应该留在C市多陪陪她啊！你这么长时间没有去看她，她每天都想着你，念着你的名字……”
穆宸寒握着莫凌的手指紧了紧，沉声道，“我会把我妈接到应城。”
“穆氏集团呢？难道你不管它了吗？”
穆宸寒目光微微一沉，说道，“二叔不是一直想要吗？那就交给他负责吧。”
穆博远激动地说道，“你倾注了那么多年的心血，现在就要转手交给别人，你甘心吗？”
“比起穆氏集团，我还有更加珍视的东西。”穆宸寒握紧莫凌的手，双目平静地凝视着穆博远，说道，“我已经说过，不管是谁，也不能让我放弃莫凌。”
“你会被这个女人毁了的！”穆博远悲愤交加，手指指着莫凌，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她已经跟沈家三少订婚了，你再跟她纠缠不清，还有什么意义呢？”
穆宸寒不喜自己父亲面对莫凌时流露出的轻视态度，皱了皱眉，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穆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你离开吧。”
穆博远原以为穆宸寒还未恢复记忆，打算连蒙带骗将他强行绑回C市，哪知道他不仅恢复了记忆，还如此强硬，将穆家保镖也给制服了，穆博远现在单枪匹马，说说不过，打打不过，还能怎么办？
穆博远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灰头土脸地被撵了回去。
不知不解，夕阳早已消失在天际，夜色笼罩了整栋别墅。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所以，你们是打算在一起了？”
目睹了穆家父子相斗这场闹剧过后，赵老爷子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地盯着莫凌和穆宸寒两人，声音苍老却有力，透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气势。
莫凌还是第一次从老爷子身上感受到那种可怕的威严，她心底不由升起怯意，穆宸寒突然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地望着赵老爷子，语气郑重肃穆，“是，我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不管是谁，也休想将我们分开。”
赵老爷子看也没看他，难辨喜怒的目光落在莫凌身上，语气没有起伏地问，“你也是这么想的？”
莫凌只觉得心脏加速跳动，紧张得后背冒汗，她咬了咬牙，说道，“是。”
赵老爷子苍老却犀利的双眼猛地一眯，冷笑着点头，“好啊，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有分寸，不会辜负锦骐，不会做出对不起沈家的事情，可是你现在呢？你现在在做什么？”
莫凌又羞又愧，“外公，对不起，我知道我辜负了您的期望，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抛下他……”
赵老爷子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穆博远不是个东西，但是，他说的话却不无道理，撇开沈家不谈，你们两个，以前是什么关系，以后要在一起，别人会怎么看你们？你们自己不嫌丢脸，也要替希晨想一想！”
老爷子一句话便戳中莫凌最大的心病，她脸色发白，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紧握着手指，不知该如何应答。
穆宸寒握了握她的手指，神情坚定地说道，“老爷子，这件事，我会处理，我不会让阿凌再受委屈，也不会让希晨受到伤害。”
赵老爷子仍旧不理睬穆宸寒，双眼只是紧盯着莫凌，布满皱纹的脸上渐渐露出失望的神色来，摇了摇头，心伤地说道，“也怪我，早些年对你不闻不问，后来又管教无方，现在，你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住你了，以后，也就懒得管你了，你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吧。”
他似乎已经对她死心，语气里竟流露出几分疏远淡漠之意，莫凌心下一慌，连忙抱住他的胳膊，“外公，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不要不管我……”
“我已经管不住你，还管你做什么？”赵老爷子一把将她的手抚开，霍然站起，看也不看她，迈动双腿就要离开。
“外公，对不起，求求你原谅我吧……”
莫凌追上前去，抱住他的双腿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外公，求求你，不要不管我，不要不理我……”
赵老爷子背对着她，微微弓着的脊背僵了僵，如枯树枝一般的手指紧紧握着拐杖，沉默几秒，声音略有些沙哑地说道，“我再问你一次，你一定要跟那个姓穆的小子在一起？”
莫凌跪在地上，抱紧他的双腿，无声地哭泣，眼泪打湿了他的裤脚，她紧紧咬着唇，心痛如绞，根本说不出放弃的话。
她的沉默，已经让赵老爷子明白了答案，他冷笑了一声，说道，“好啊，又是一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女人，总有一天，你也会像你母亲那样，后悔莫及的！”
“外公……”
“以后别叫我外公！”
赵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指微微发颤，指关节泛白，他将自己的双腿从她怀中抽了出来，不顾她揪心的哭泣和哀求，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那个绝情而去的背影，莫凌趴在地板上，终于哭出了声。
穆宸寒心疼地将她起来，紧紧搂在怀中，柔声道，“别哭了，老爷子正在气头上，等过了这一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宸寒……”莫凌抬起头，露出她那张遍布泪痕的脸，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就像惊惧绝望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流着泪抽泣，“所有人都在反对我们，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噙满了心伤的眼泪，穆宸寒捧着她的脸，心疼地替她擦拭眼泪，“不，你没错，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做错事的，是我。老婆，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阻挡在我们之间的障碍，我都会处理掉，坚定一点，跟我站在一起。”
莫凌已难受得说不出话，只哽咽地点头，她已经答应过他，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跟他一起面对，她一定不会食言。
晚上八点多钟，下起了一场大雨。
莫凌跪在赵家院子里，垂着头，任由豆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在身上。
冰冷的雨水从额头缓缓流过，顺着脖颈流遍全身，虽然感觉很冷，膝盖也很酸疼，但莫凌头脑却异常清醒。
她已经意识到穆宸寒对于她的重要性，她不想跟他分开，她愿意跟他一起面对全世界的指责，但是，赵家一家人，对于她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她想要获得他们的谅解，想要获得他们的祝福。
外公年事已高，她让他那么失望，让他那么伤心，是她不孝，所以，她要跪在这里，求得他的原谅。
大门开着，两名仆人站在走廊上，脸上都带着焦急之色，其中一名年纪少长一点的，犹豫了一下，跑回别墅拿了一把雨伞出来，撑开，走到莫凌身边，替她挡住雨水，低声劝道，“表小姐，你已经跪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是赶紧回家休息吧，现在雨下得这么大，再淋下去，你会生病的。”
莫凌微微抬头，看着面前那张布满担忧的脸，笑了笑，说，“王妈，谢谢你，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要留在这里，祈求外公的原谅。”
王妈叹了口气，“表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知道老爷子脾气倔，他一时半会难以消气，你还是过一阵子再想办法求得他的谅解吧。”
莫凌摇了摇头，“王妈，你别再劝我了，麻烦你给外公熬一碗冰糖银耳汤，再好好劝劝他吧，我担心他气坏身子。”
王妈叹了口气，无奈，撑着伞返回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