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回来了

  至于她的亲生儿子穆云天,早已人间蒸发,谁也联系不到他。
  很快,警方确认那具尸体就是欧阳霸,死前曾经遭受过虐待,致命伤在后背,而潘湘宁,她脖子上有一个很深的咬痕,经过法医鉴定,是由欧阳霸咬出来的,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两人曾经因为某些原因大打出手。
  医院方面表示,潘湘宁已经精神失常,她表现出了躁狂症的症状,至于她吃人肉这一举动,或许也是由躁狂症引起的。
  潘湘宁精神失常,警方难以跟她沟通,从她嘴里什么话都问不出来,警方调查了很久,始终查不出她跟欧阳霸失踪期间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也调查不出他们为何会出现在垃圾堆。
  欧阳霸曾经树敌无数,或许,是他曾经的对手报复他们吧。
  这是媒体的猜测。
  潘湘宁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一件耸人听闻的食人案就这样不了了之。
  飞机上,一名戴着墨镜的男人盯着报纸上那副骇人的“潘湘宁食人肉”的照片,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泛白,他凉薄的唇紧绷着,谁也看不透他镜片下那双冰冷入骨的双眼。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潘湘宁为何会突然精神失常,准确的说,她并非精神失常,而是被催眠师催眠了,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她以为自己是一头饥饿的猛虎,以为欧阳霸的尸体是一头甜美的小羊,所以她才抱着他的尸体啃得津津有味。
  一切尘埃落定,潘湘宁的后半生将在精神病院度过,为她以前所做的坏事赎罪。
  应城,某栋高楼,总裁办公室。
  莫凌坐在办公桌后,在电脑上浏览新闻。
  当她看到潘湘宁抱着欧阳霸的尸体而食的图片时,胃里直犯恶心,她关掉网页,心情还很复杂。
  潘湘宁和欧阳霸都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戚如雪恶意诽谤她的事情也已经告一段落,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空空的。
  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她加了一会儿班,让阿良帮忙接孩子们回家,没想到突然就下起了雨。
  夏日的雨,淅淅沥沥,一直下个不停。
  天色越来越暗,莫凌拧着手袋下楼,站在大厦出口,望着纷纷扬扬的雨丝,犹豫着要不要将手袋顶在头上,然后冲进雨里。
  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大厦门口只有她一个人,忽然,她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一辆汽车里出来,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朝着大厦走来。
  男人身材高大伟岸,头部被雨伞遮挡,看不清他的容貌,昏暗的灯光透过雨丝笼罩在他身上,模糊,朦胧,宛如旧电影里面的场景。
  他脚上穿着一双昂贵的手工皮鞋,鞋子敲击着潮湿的地面,溅起小朵小朵的水花,氤湿了他的裤脚,他迈着潇洒而稳重的脚步,距离她越来越近。
  雨伞往上移了移,莫凌终于看清楚他的脸,那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在昏黄灯光的渲染下,越发俊美异常,他幽深的双眼深深地凝望着她,雨水淅淅沥沥地洒落,在他周围形成圆圆的圈,他就像江南雨夜里走出的画中人,美得虚幻,美得飘渺。
  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了,她听不到汽车的鸣笛,听不到雨滴敲打地面的声音,她只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更加有力,蓬勃。
  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人,其他物,只有面前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撑着雨伞的男人。
  他的漆黑的眼眸里亦只有她,灯光照进他的眼底,折射出流光溢彩,他将雨伞往前倾了倾,遮在她的头顶上,他性感的薄唇温柔地弯了弯,语声温润地说,“我回来了。”
  她木木地盯着他,脸色一点点变白,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唇瓣僵硬地扯了扯,单薄瘦弱的身躯跟着颤抖了起来。
  他目光一黯,眸底泛起浓浓的疼惜,他伸出手臂,向她的肩部揽去,她突然扬起手臂,狠狠一把将他推开,箭步冲进了雨里。
  雨水淋湿了她的头发,打湿了她的脸颊,眼角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落下来,混合着雨水,再也分不清楚,她越走越快,最后变成了飞奔,她忘记自己的汽车就停在马路边,就像疯了一样,在街道上狂奔。
  “阿凌!”
  雨里,传来男人的呼喊声,还有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她不想停下来,不想回头看他,一直往前跑着,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机械地奔跑着,身体似乎麻木了,没有任何知觉。
  “阿凌!”
  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一拉,将她拖入一个宽阔的怀抱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双手紧紧环在她身前,雨水从头上洒来,倾泻在他们身上,那把黑色的雨伞早已失落在台阶上,在雨中飘忽打旋。
  “我回来了,我不会再走了。”
  他的声音低沉黯哑,压抑着噬骨的思念,他将头埋在她的脖子上,微凉的唇轻轻吻着她的脸颊,她的下巴,他的双手紧紧扣着她的身躯,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他激烈地吻着她,她却无动于衷,木然地望着远方,雨水模糊了视线,一片朦胧,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狂乱的心,也已经被雨水浇灭,渐渐恢复平静。
  他的唇游移到她的唇边,轻轻地覆盖上去,小心翼翼,又带着满腔怜惜,他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想要加深这个吻,她却突然推开他,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穆宸寒……”打湿的发丝贴在她的额角上,她苍白的脸上浮现愤怒的表情,她唇角绷了绷,厉声道,“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搂紧她的腰,俊美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气恼,只有暖到心底的温柔,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擦拭她脸上的水迹,嗓音略有些沙哑,“别生我的气。”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中染着怒火,“你欺骗了所有人,害得希晨那么难过,我怎么会不生气!”
  他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坚毅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温声道,“不这样,怎么能瞒得过欧阳霸的耳目?别生气,你想让我怎么给你赔罪,都可以。”
  “担当不起,谁敢让你穆二少赔罪?”她冷嘲热讽,用手推拒他的胸膛,“你放开我!”
  “别气了。”他厚颜无耻地将她抱得更紧,亲吻着她的发顶,一遍遍地低语,“别气了,穆太太。”
  “别叫我穆太太!”一笔账还没有算清,他又来招惹她,她气得怒火直冒,狠狠地捶他的后背。
  她出拳的力道不小,他不闪也不躲,硬生生承受着,竟然还轻笑出声,“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你就打个痛快吧。”
  温润的笑声里透着浓浓的*溺,就好像包容着不懂事的孩童一般。
  举起的拳头再也捶不下去了。
  她明白,她都明白,诈死是钓出欧阳霸那条大鱼的最佳办法,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让计划成功进行,他瞒着所有人也是最佳的选择,但是,她的心里就是很难受……
  想起当初,得知他的死讯,她伤心落泪,心脏就像被人挖了一块,看到他出现,她的心跳加剧,思绪都混乱了……
  这么明显的症状,如果还得不出结论,那她就真的是傻瓜了。
  只是,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自己再次喜欢上他,她怎么可以喜欢上他,他曾经践踏过她的尊严,伤害过她的自尊,凌辱过她的身体,欺骗过她的感情,这么恶劣的混蛋,她怎么能喜欢他!
  她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她像鸵鸟一样逃避,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他身上。她用这种方式抗拒着自己的感情。
  穆宸寒不知道她的沉默意味着什么,他将她抱得很紧,低声叹息,“我瞒着你,还有一层用意,我想看看,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难过。结果……”
  莫凌心里一颤,手指紧张地握紧,她的心思,被他看到了吗?
  “结果,穆太太,你真让我失望。”他突然捧起她的脸,漆黑的双眸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脸上露出似苦涩,似无奈的神色,喃喃道,“我对你来说,似乎一钱不值,你转眼就跟沈锦骐好上了,我很伤心呐。”
  她握紧的手指悄悄松开,没有看见,他没有看到她哭成大花猫的模样,也是,那个时候她是躲在沈锦骐的汽车里哭,就算他安排了保镖躲在暗处保护她,他们也不可能看见的。
  她眸光闪了闪,抿唇不语。
  他略显粗粝的指腹擦了擦她的脸颊,低语,“你和沈锦骐……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她垂下眼眸,沉默片刻,淡淡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个女人还真是绝情,就算跟他解释解释,那晚她是因为被人算计才被沈锦骐抱在怀里也好啊。
  穆宸寒唇边勾起一抹落寞的弧度,俯首,在她额上落下温柔的一吻,低语道,“算了,谁让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呢。”
  喜欢,他明明白白将着两个字说出口,令她心脏猛地一缩,她垂着头,不想将自己的表情暴露到他的视线里,她声音干涩地说道,“不要再喜欢我了,我已经是沈锦骐的女朋友了。”
  他猛地握紧她的手,浑身透着寒气,语气低沉,“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又怎能做别人的女朋友?”
  她别开脸,望着远处昏暗的灯火,冷冷道,“我不是你的妻子,说到底,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面对他,他清俊的面庞寒霜遍布,雨水顺着他英挺的眉峰缓缓滑落,凉薄的唇微微掀了掀,冷声道,“我们连孩子都生了,你却跟我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觉得可笑么?”
  “可笑?可笑的是你!”她忍不住冲他发怒,“当初是你逼迫我的,生孩子也并非我所愿,我已经跟穆家断得干干净净,你还来骚扰我做什么?”
  她情绪激动地怒吼,单薄的身躯在他的手掌下微微颤抖,他恍然惊觉,这些天,她瘦了很多,那双大眼睛镶嵌在她苍白清瘦的脸上,显得更加大,更加明亮了。
  他的脸色阴沉得骇人,薄唇绷得很紧,最终,他忍住了某些难以启齿的话,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啊,你这个疯子!”莫凌猝不及防,被他猛然抱进怀里,火气蹭蹭直冒,捶打着他的后背。
  他恍若未觉,依旧将她抱得很紧,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很安稳,他垂眸看她,低声说,“有什么话,回家再说,你现在浑身都湿透了。”
  她不领情,语气很冲,“我自己有脚,可以自己走路,你放我下来!”
  他根本没有将她的抗议放在眼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放。”
  莫凌有种出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她知道他的个性,明白他有多么执拗,跟他纠缠下去,没有什么意义,她索性闭上嘴巴,任由他抱着。
  两人湿漉漉的身体贴到一起,薄薄的布料阻挡不住彼此的体温,她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于他身体的温度,她感觉很不自在,将自己的胸部微微往外移了移,与他的胸膛拉开距离。
  她这点小动作,怎么可能瞒过他的法眼,胸膛前的柔软触感消失,他很有些不满,厚颜无耻地将自己的胸膛也往前移了移,再次挨着她胸前的柔软,甚至得寸进尺地蹭了蹭。
  两人肌肤相亲的瞬间,莫凌脸颊噌地红透,她咬着唇,愤愤地抬头,用眼神凌迟着那个无耻的色/狼,可头顶上方的那个男人,一脸正直,接收到她愤怒的目光,他低头看她,略有些疑惑,“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他不小心碰上的吧,莫凌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她咬了咬牙,沉着脸说道,“没事!”
  他老实地“哦”了一声,安慰她道,“很快就到了。”
  莫凌闷不吭声,每当他迈步的时候,他的胸膛总是会蹭到她的胸,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那两个民感步位相撞的时候,带来的感觉也就更加明显,她脸颊滚烫,又往前挪了挪自己的身体。
  岂料,她的胸刚远离他,他的身体再次贴了过来,她愤怒地抬头看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什么?”
  她羞得脸颊通红,咬了咬唇,说道,“我往前挪,你干嘛也往前挪?”
  他诧异地扬了扬眉,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说道,“你总是乱动,万一掉下去怎么办,我自然要抱紧你。”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再让他这么抱着,她的豆腐都被他吃光了。
  穆宸寒哪里舍得将怀中的软玉温香放下去,表情严肃地说道,“别闹了,很快就到了。”
  “不行,我就要自己走!”
  “地上积水太深,别弄脏鞋子,乖,听话。”
  “鞋子早就弄脏了,不需要顾虑那么多,少废话,赶紧放我下去!”
  他托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嗓音突然变得低沉迷人,“我已经很久没抱过你了,让我再多抱一会儿。”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这个可恶的男人!
  莫凌既气恼,又羞愤,伸出右手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呵斥道,“你这个*,赶紧放开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怎么就变成*了?”
  他低头看她,英俊的脸上浮现出委屈之色,一个大男人,露出孩子般委屈的表情,居然没有丝毫违和感,她竟然还觉得有些可爱。
  天,莫凌快要被自己无端冒出的可耻念头逼疯了!
  都是他的错,都是这个男人害她陷入这样的困境,她原本已经与过去斩断联系,他却一次又一次地靠近,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过去的事情,他怎么这么可恶!
  刚刚经过大起大落的情绪,再次起了波动,这段时间积攒的负面情绪全部喷涌而来,她忍不住红了眼眶,眼中涌起泪光,她握起拳头捶他的后腰,颤着声音控诉,“混蛋,我讨厌你,我本来过得好好的,你干嘛要来打扰我?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滚出我的世界吗?你走吧,带着希晨回穆家,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她没有办法接受,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喜欢上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她觉得那样的自己很贱!她宁愿将他赶得远远的,她也不要承认自己的感情!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直掉个不停,她缩成一团,哭泣着,哭得穆宸寒的心都疼了。
  他将她抱得更紧,紧绷着唇角,快步走到汽车面前,抱着她钻进汽车,她浑身湿透,可怜又狼狈,瑟缩着发抖,就像一只在雨天里无家可归的小野猫。
  他拿起一条干毛毯,将她紧紧包裹着,然后将她紧抱在怀。
  “别哭了,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一边用干毛巾替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在她耳边低语。
  她只知道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这些年受的伤,受的委屈,全部都倾泻出来,他刚刚抹干她脸上的眼泪,温热的泪水又涌了下来,再次濡湿她的脸颊。他心里酸涩,疼痛,如果有时光机器,能够让他回到过去,改变那些荒诞的时光,就算让他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去做。
  “阿凌……”他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间,微凉的唇轻轻蹭着她的脸颊,温声低语,“老婆……相信我,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
  她别开脸,不想看他,也不想听他的甜言蜜语,啜饮声已经停止,只是安静地流着眼泪。
  这样的她,却更加让他心疼。
  他宽厚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什么也不再说,只想一辈子这样抱着她。
  窗外天色越来越暗,街边的霓虹灯闪烁耀眼的光芒,灯光透过窗户玻璃,洒落在她带着泪痕的脸上,照进她泛着泪光的眼底,犹如钻石般璀璨。
  女人的眼泪,宝贵如珍宝,真正爱她的人,就舍不得让她流泪。
  穆宸寒俯首,温柔地吻上她的眼角,吻去她脸上的泪痕,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温柔至极,他为过去忏悔,他因过去痛苦,但过去就是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他至少还有一生的时间,去祈求她的原谅,去抚平她心底的伤口,去捂暖她冰凉的心。
  他的唇舌温暖潮湿,轻轻吮去她的眼泪,温柔的动作里面包含着呵护珍惜,莫凌身体微微颤抖,本已经混沌的思绪被他的此番举动搅得越发迷乱,她被他搂在他宽阔的胸膛里面,心中如波涛翻涌,搅着辛酸和苦楚,却也泛起一丝清甜,她知道那是不对的,极力想要抗拒,却又无能为力。
  他搂在她腰间的手一路攀升,落在纤细的脖颈上,他的唇渐渐下滑,覆上她的唇,好像酝酿已久的火山,突然喷涌而出,他细细密密地吻着她,霸道却又不失温柔地将她扣握在怀中,不允许她逃脱。
  莫凌唯一的一丝理智土崩瓦解,或许她对他的感情,从来没有因为时间消失过,只是被她掩盖得太深,深到自己都不曾发觉,而这份被掩埋的感情,经过这段时间的酝酿,已经从心底再次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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