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二章：月色朦胧
她一个人静静的待了很久，直到严钰撑了一把伞来到她的身旁，伸手轻轻拂去她发上的白雪，朝她微微一笑：“小月儿，随为师走吧。”
“那滟华姐姐呢？师父，你也要放下了吗？”她回头，瞧着身旁面色苍白的严钰，他的面容依旧倾城，衣着风华绝代，可是那眉眼中，却染进了无数的风霜雪色，仿佛那无尽的伤害能将他一个人掩埋殆尽。
她坐在地上，叹了叹气：“师父，我是不是还有些什么没有记起来？”
“去问滟华吧，或许……你就明白了。”严钰将她拉了起来，拍去她身上的灰，他的身影挺拔而精瘦，当他将秦月明扯入怀里的时候，秦月明甚至觉得那胸膛硌得她的脸有些疼，然而最疼的，还是心。
是什么，将好个风华绝代的无双公子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在她的师父心里藏着的往事，又何尝不是鲜血淋漓。
秦月明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直奔滟华的房间而去。
滟华正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在擦轼，那剑泛着明亮的寒光，划过秦月明的脸，是那样的冷。
“难得你还会来找我。说吧，什么事。”她放下手里的剑，似笑非笑的凝着秦月明，唇角的弧度竟格外的温和。
“我……我想问一问你秦府的事情。”秦月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她坐在椅子上，不安的纠着手中的衣袍。
滟华拂发一笑：“如果我说，是我与苏阁主一同联手而做的，你待如何？”
“我没有同你开玩笑，请你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她暗中扣指，冷冽的风如同利刃一般在窗外碰撞。她嗤笑出声。
“呵呵，你可知，为什么先帝当年倾尽所以也要将轩辕一族这个功臣赶尽杀决，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秦月明怔了怔，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啊，记忆里娘也好，爹也好，无论是谁都没有说过这样的往事。
那些被人极力隐藏的往事，就这么被鲜血淋漓的扯了出来，她仿佛看见了无数的旧人，正迎面向她走来。
秦月明下意识握紧了拳头，面色苍白的凝着她：“不知道。”
当年的那些事情太过隐晦，所有的人记得的都是轩辕氏一族如何助先帝一统天下，五湖四海江山万里，天下归一。那些不好的，都被封印得彻彻底底，她连一丝风声都不知道。
“当年，先帝还年少的时候误入昆仑，得当时族长之女的赏识，于是下嫁与先帝为后，昆仑山轩辕氏一族更是力拔山河，替先帝在短短的三十年间一统整个江山，可是先帝开始忌惮轩辕氏一族的能力，一个拥有民术的异族，若是想要毁灭这江山万里，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于是道家便与昆仑族轩辕氏开始了恶斗。”
当年的往事在滟华的三言两语下被扯开来，那些看不见的恶与丑陋，就这么披示于眼前。
“为什么？那可是大功臣，就……就这么下狠手，真的好吗？”她的心纠着疼，面上却还要装得不动声色。
“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秦月明凝着滟华手里的利剑，那把剑寒光冽冽，在风雪之中显得越发的锋利。
“功高震主，本身就是一种罪。轩辕一族向来逍遥习惯了，不知这朝堂之上何谓君臣之礼，所以自然而然的，那些问题便都生出来了，东征将军之所以能够手握重兵，就是因为他曾在先帝床前立下重誓，必诛尽轩辕一族。”滟华提及东征将军的时候，目光是温脉的，那样的温脉与柔和，让秦月明开始心疼起她的师父来。
“可是，这么多年了，这一切……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何必还要纠着轩辕族不放？”都该放下了啊，为什么还要这样呢？那些权势之间的争夺，又有谁能够清明，能够执之而不放。
“结束？轩辕氏族长杀了先帝，这样的事情，如何能结束？你母亲是轩辕族的小姐，自然也逃不开这命运。而作为前朝太子殿下的遗腹子，苏阁主自己也逃不开这命运，不是吗？”她嗤笑，手中的剑慢慢的转着。
命运果真是无情，他从你手里拿走的一样东西，未必会同等的给你一样东西。
毕竟有些人的存在，是上帝为这个世界的开篇用来祭笔的。
“那秦府……当真是阁主与你？”下的手……
“是。轩辕族藏了一批宝藏，那个时候将军与他联手，秦盟主打的是同他们一样的心思，你可知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能够待你甚好？你又可知，为什么曾经风流天下的秦盟主娶了你娘亲之后便不再沾惹花丛？”
秦月明试探性的开口：“因为……他爱我娘亲，他说过的，他很爱很爱我娘亲的。”
心里的惊涛骇浪被她狠狠的压了下去，过往的那个迷被一点一点的打开，她突然觉得心里空得厉害，原本心中为苏陶也建起来的城堡，成了散沙，散落一地。
“爱？呵，别说笑了，若是你毫无利用价值谈何爱？大家这么忙，谁有那个闲工夫来与你谈情说爱？秦盟主娶轩辕氏大小姐，不过是因为他想借轩辕一族的力量坐上那个荣华尊贵的位置罢了，后来意图被你娘亲发现，他便痛下了杀手。”她看了眼紧紧攥着衣袍的秦月明，扯唇冷笑。
“看样子，一心想要过太平日子的你，是过不成太平日子了。”
“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我想静一静。”秦月明有些疲惫的站起身来，她压抑着心里的火焰，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她：“那么师父呢？这么多年，你将师父放在哪个位置？滟华，不要去伤害一个爱你的人，有些人将你放在心里，并不是因为你有利可图。”
滟华擦剑的动作微怔，剑猛的入了鞘，她嗤笑：“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不懂的也太多，走吧，今夜我便当你不曾来过。”
那温脉的笑意似一把无名的火，一点点的将虚伪的假笑抹消掉。
冷冽的风拂起秦月明的衣袍，她转身离开了滟华的房间。
漫无目地的走在长长的巷弄里，几个穿着白衣的人将她围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