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上山与下山(上)
有了主心骨,关山似乎也没那么着急了,他本来就是想着能够早早地上山,完成了师父交给他的任务之后就能早早地回武当了,真的没有想太多的事情。
一路上跟着孔老六,孔老六半讲解半敷衍的向着关山解释着这天山该怎么爬的事情。
根据孔老六这么多年的研究,真要想从天山的阳面一路登上峰顶那肯定是不切实际的,山阴面的坡更加缓一些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的确很怪,明明山阳面的温度更高,但偏偏他这山阳面的冰雪覆盖的令人瞠目结舌,不然也不会出现那种整面山如同镜子一样的情况。
很多人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却依然要选择从山阳一面登山,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山阴面尽管坡度比较小,但是实际上地形的复杂程度比这种一览无遗的冰川面来的更加难以攀爬。
因为山阳面相当的开放,所以上面有什么自然是一览无遗,但是山阴面不光是山上阴冷无比,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那种依然茂密无比的林子就让登山之旅变得诡异起来。
传闻到了原本山阳面半山腰高度时,山阴面此时林间已经暗如黑夜,并且一切用来判断方向的物件都会失灵,有不少做了很多年的精明拾宝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很快的反应的话,极有可能跟着那些登山者一起失踪,这样的例子可是比比皆是。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去选择从山阴面登山了,尽管阳面有些不太可能,但是谁也不想就那样在未知中死去,因为传闻山阴面还有难以想象的恐怖灵兽存在,究竟是如何让那些修行者也无力反抗,谁也不知道,因为知情者已经彻底埋葬于深山之中了。
但是孔老六不一样,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总是会比别人慢许多,总是会比别人花上更多的时间,原因就在这里了,他每次都会劝说别人从山阴面登山,为此他也会刻意的去摸索着山阴面的各种路径,寻找各种的可能。
为了他的终极目标,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经历,他至今未婚,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年纪,早已经成了那种旁人眼中的一事无成的单身汉子,但是他却根本不在乎这些,他的家中,不说别的,就是他寝屋的墙壁之上,贴的是满满当当的地图,记载的是各种拾宝人关于山阴面的经历,就是为了从中得出最佳的路径。
当然最佳的路径也不保险,因为很难判断究竟他们会遇上什么样的变数。
山阴面有凶残的灵兽的事情在旁人的耳中只是一个传闻,但是在他的经历之中,这可绝不是空穴来风。
他不止一次的因为感受到了那种极恶的杀意,感受到了那种叫做威胁的东西,所以他会早早的退出,然后从心中默默的记住这样那样的地方,可能会出没的凶兽。
为了完全掌握山阴面的情况,他不止一次的和当时同行的登山者登上了几乎就到顶峰的位置,但是只有一次,他是真的尝试过直接越过那道界限。
那里是有一道“界限”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因为那山顶似乎就在眼前,但是在脚下,那就是寸草不生的土地。
原本茂密的林子,草甸,在那条无形的界限之前,戛然而止,他不止一次的到达过那里,多次都是因为运气比较好,所以他是真的有资格能说出山阴面更加好攀登的那个人,但是就在那咫尺之间,似乎翻过了那最后一道近在眼前的坡,就能够到达山顶,却让他迟迟不敢迈出,让他望而却步。
因为他亲眼目睹过一位与他同行许久的登上者,在迈出这一步之后,就在自己面前凭空消失掉了。
没有一丁点的征兆,也没有留下任何的气息,整个人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面前的风景依然平静无比,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也是这种寂静无声,才让孔老六心中升起了莫名的不寒而栗。
那是他唯一一次生起退却的心念,而也是那一次,让他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时间,从未再靠近过那处“最接近山顶的界限”。
现在他是做好了心里准备了,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心态的转变,在得知了当年那位真正登上山顶的守心道人,只是让他的弟子毫无准备的前来,他就彻底解开心结了,不再去在乎那些所谓“捷径”,世上若真有这么多捷径可走,那可不是人人都能得道成仙?
看着身旁这个一直都有些懵懂的年轻人,他总觉得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没有任何的畏惧,只有对于未知的好奇……不像他现在,顾虑良久,考虑颇多。
两人就这样逆着人流,走在街道上,孔老六告诉关山,要回一趟家中,去拿一些东西,这都是他为了登山而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了多年,而且是为了备用,特意留下了多件,因为此次是真正下定决心了,所以一穷二白的关山有幸能够得到孔老六特地赠予他的东西,就当是两人的缘分了。
这次孔老六没有任何道理不继续下去,关山只是一个寻常的道士,孔刘觉得自己不是修行者,也不怎么看得起那些修行者,他有那种与修行者相似的能力这是他不知道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那种对于危机的感知都是源自于自己的天赋,其实不然,那都是他经脉之中的血气之力对于灵气的反应。
关山真的是一穷二白,不只是关于身上的钱财,而且是关于他的实力,他身上让孔老六感受不到任何可以当做参考的那种气息,也就是说,关山真的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要靠自己,孔老六这一次可真的算是任重道远。
关山却没有想这么多,他一路上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一路上遇到的好人真的很多,所以他在心里将这些好人都再感谢了一个遍。
他记得自己没有干粮的时候,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将手中的烧饼掰给他了一半,那天真的是把他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所以关山觉得不管对方态度如何,自己都不应该对别人有任何的不满,更何况……孔大哥这样就愿意带自己上山,真的是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孔老六脚步快的很,步幅大,步频快,都能看的出他日积月累的训练究竟成果如何,在街上走起来与旁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那种慢行的车马相差无几。
但他没有意识到的是,身后的被他认为是普通人资质的关山,竟是能够毫不费力的跟上他的脚步,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平常人能够拥有的速度呢?
不过他们两人健步如飞,似乎并没有引起身边路人们的注意,因为那些路人,似乎都被其他事情所吸引,两人就这样在人群之中逆流而去,说是要前往远在城东的孔老六的宅子里,路上全是那些急匆匆的朝着相反方向走去的人,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影响。
……
与此同时,城西的事情已经传了出来,事实的原本很简单,是因为有人出手,对那个城中相当有名的海大富竟然是被一个外乡人给打了,这石头城中的人,尽管有时候对于那些赚钱的事情勾心斗角,但是到了碰到有外人来城中闹事的时候,那就由不得那些人胡来了。
“卑鄙的外乡人!”石头城的居民们都这样亲切的称呼那些外地来的不管是登山者还是其他做生意的人……
但是事情却真的还不知有人在闹事,其中有很多深层次的事情,无法去明说,说了这些只是凑热闹的石头城的居民们,也不会去理解,所以这……其实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的。
明明只是有人去搬救兵,去找拾宝人组织上的能够真的住场子的头头来茶馆之中处理一下事端,一没有大肆张扬,而没有理由将事情闹大,这事情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呢?
待到这件事情结束,似乎有两三个人再也没有出现在人群之间,这其中有些事情,还真的不好说,普通的群众那就是被人当成了枪,针对着某几个人,下了一个微妙的局。
……
“老东西,你什么意思!”有人立刻就站起来,满脸的怒意,手指着林清玄的方向就直接破口大骂,完全没了之前的那种友善。
所有人看到这样一幕,再加上有人直接是憋不住脾气,直接站了起来,好家伙,一波一波的汉子,直接拍案而起,群情激昂间,目标直指那被团团围住的三人。
一时间叫骂声,威胁声,不绝于耳,一群八尺多高的大汉,将人团团围住,并且各个都是怒发冲冠,要是真是普通人被针对了,恐怕立刻就要吓得屁滚尿流。
但是此时事件的中心,那个手扼海大富的老者,岿然不动,任凭对方无休止的谩骂与威胁,眼神根本没有一丝一号的松懈。
林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早早地就感知过了,看到林清玄的神色不对劲,她也觉得是不是有什么敌人被她忽了,但是事实就是场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称得上是拥有绝对武力的人存在。
而面前的海大富也只是一个相较于常人比较健壮的男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然而话一开口,林竹无意间瞥见了地上那泼洒的茶水,还有那像是被无意间打碎的茶杯,一切都了然了。
触目惊心的场景是茶水所迸溅的地方,例如地面,多么坚硬的砖块,就那样别莫名的东西烧灼除了大坑,没有任何的征兆,茶杯被打碎本应该是无规则的碎成多少碎片,然而茶杯的碎片因为被打碎过后,断奶处接触到了茶水,瞬间也被烧灼的直接碎裂开来。
“你敢下毒!”林竹也忍不住了,直接是喊了出来,眼中原来的那种疑虑变成了怒火,也想要倾注在海大富的身上。
海大富是彻底蒙了,喉咙却还被扼着,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支支吾吾的,以后就是满是口水的喉咙干出声音,显得有些呼吸困难。
他极其困难的说着:“不是……不是,我……没有……”然而感受到喉咙那里传来的巨力越来越大,他有种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的预感,一下子不争气的就挤出了眼泪。
看到海大富难受的模样,有人立马就要冲上前去,撸起袖子就要冲着林清玄打去,看到有人这样做,所有人的怒火似乎一瞬间也被点燃。
大家直接是快的不行,一股脑的全都涌了上去。
林清玄眼睛略微瞥了一下身旁的那些汉子们,似乎只是一眼,海大富却亲眼看到了那种如同杀神一般的眼神,让他心中的恐慌达到了最高的程度。
他看着自己的那些兄弟们,潮水一般的涌上前来,有种莫名的预感,让他浑身颤抖了起来,他似乎看得到下一刻即将发生的事情,血肉横幅的血腥场面几乎就要在他的面前上演,每个人的动作都那么清晰,那么缓慢,真的就如同走马灯一般。
卡在喉咙的词语无法喊出,让他更是绝望。
“都给我住手!”一声干脆利落的吼声从场间传来,振聋发聩,让所有人都顿了下来,似乎还没有完全冲起来,所以拾宝人们停的也相当利落,不光是因为他们比较能克制,只是因为……
“老……老大,老大来了……”
“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把手里的家伙事放下……说你呢……”
“老大都来了……”
大家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海大富也不怎么挣扎了,因为他感受到了老者手中的力气变得小了下来,然后感到了那种脚尖触及到实地的暗中踏实感,心有余悸间,终于是松了口气。
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却正好看见了地面上那触目惊心的大窟窿……明显就是之前没有过的东西,茶杯碎了一地,却是以一种奇形怪状的方式……
他满眼的惊恐……怎么回事?
他只是寻常的沏了两杯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