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前倨后恭女侠求助 人面兽心枭獍无良

  张胜素却将柳眉一挑,厉声说道:“苏立雪,你竟敢欺负我的孩儿,将他打成重伤,这笔账你该如何了结?”
  苏立雪一怔,随即想到哈哈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便说道:“他的伤势没有什么,将养几天就会好的。”
  “你说得倒是轻巧!打伤了我的孩儿,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如果不在你的身上找回来,我如何向孩子交代?看掌——”话音未落,只见她身形一闪,出掌如风,直奔着苏立雪胸前袭来。
  苏立雪此时早已不再畏惧她了,见她出招,毫不犹豫地抬掌相迎。两掌尚未相遇,张胜素就觉得对方劲风凌厉,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于是只好将手掌划了个圆圈,用缠丝手法勉强接了一招。虽然是以柔克刚、以巧制拙,但是对方的内力实在是太强,张胜素一瞬间觉得自己呼吸不畅,气息散乱,急忙改用更加虚幻的招式,以攻为守,这才彻底避开苏立雪的来势。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交手了十余招。张胜素虽然身形飘飘,招式华丽,看上去似乎并不落下风,但是她自己内心知道,对方的内力实在太强了,再过几招,自己那炫目的招式就会破绽百出,到那时势必输得极惨,苏立雪如果够狠,要取自己的性命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于是,张胜素发出一记虚实难料的妙招,让苏立雪的来势略有纾缓,她乘机退后数步,站定在那里,对苏立雪拱手说道:“苏教主在上,请受小妇人一拜!”说着,双膝跪倒,五体投地,竟然大礼参拜了起来。
  这一下可是大出苏立雪和所有人的意外,谁也想不到张胜素竟然会如此的前倨后恭,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苏立雪登时手足无措,连说:“别……别……别这样……”想去搀扶她,但是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挓挲着两手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龙格格和盛玉梅反应快,两人急忙上前,将张胜素搀扶了起来。
  包难拯在一旁说道:“张女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救了我们兄弟的性命,按理应该是我们跪你才对嘛。”
  张胜素轻拂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并没有理睬包难拯,而是向着苏立雪走上前一步说道:“苏教主,适才我贸然出手,就是想要知道一下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现在我清楚了,你的内力之高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当今之世,只有张玄龄才能与你相比。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要对你大礼参拜。”
  “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苏立雪惊讶地问道。
  “苏教主,我……我想求你帮我报仇……”张胜素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报……报仇?你……你要找谁报仇啊?”
  “张玄龄!”张胜素神色凝重地说道。
  “啊——”苏立雪目瞪口呆,其他的人也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你要向你的亲叔叔报仇?”包难拯在一旁追问了一句。
  “他不是我的叔叔——”张胜素表情特别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所有的人登时都呆在了那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完全出乎意料。因为众所周知,张玄龄一直对外声称其终生未婚,而且始终保持着童子身罗汉体,还说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修炼出那样神乎其神的武功。对此,江湖人士都深信不疑,可是,现在他居然多出了一个女儿来,这岂不意味着以前的说法都是骗人的吗?张玄龄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欺骗世人呢?
  寿陶朱轻咳一声说道:“张女侠,既然张玄龄是你的父亲,那你为什么要与自己的父亲为敌呢?这……这此中的缘由是否可以……可以如实相告啊?”
  听了寿陶朱的话,张胜素沉默了。她伫立在那里,像一尊雕像一样纹丝不动,过了良久,她才慢慢地仰起头,望着天上的明月,轻轻地说道:“你们都知道哈哈儿是什么人吧?”
  一时间无人回答,过了些许,包难拯才低声说道:“这个……上次承蒙张女侠如实相告,我们都知道了。”
  “那……那你们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吗?”张胜素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了。
  “……我们……我们不清楚……”包难拯看了寿陶朱一眼,心中隐隐觉得会有惊天的巨大隐秘要被揭开。
  张胜素的眼中忽然流下了清亮的泪水,声音变得哽咽,整个身体都哆嗦了起来,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从口中勉强吐出了几个字:“就是……就是他……张玄龄……”
  所有的人都不禁“啊”的发出了一声惊呼,而且不由自主地都倒退了一步。尤其是龙格格和盛玉梅这两位闺阁少女,乍闻如此令人惊骇的事情,都不禁如同遭到了电击一般,周身一震,瞬间连头皮都发麻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这一切。
  江湖上很多人都传说当年张胜素与英东煌乃是一对情侣。按理说他们俩年龄相当,容貌相敌,又是师出同门,互相知根知底,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才是,可是不知怎么的,虽然外界一度传闻两人都已经要谈婚论嫁了,但是最终他们都没有真正的走到一起,这其中也不知有什么曲折的隐衷。江湖上很多好事之人都将此作为谈资,各种流言蜚语也不少,就是包难拯十兄弟等人也听到过好几种传说,但是他们万万料想不到,这其中的内情竟然如此令人震撼!
  却见张胜素眼望着空中的明月,缓缓地踱着步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这是我自己最大的、最见不得人的隐秘,也是我一生中挥之不去的伤痛,我……我本来是个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我本身就是一个罪孽,一个丑恶,一个耻辱,一个永远也见不得天日的鬼魅。唉,可是我还偏偏要顶着这一切屈辱地活着,这其中的苦痛你们能否感觉得到呢?反正我是每时每刻都生活在自己的炼狱之中,每天都在忍受着上天赐给我的这份煎熬!”
  众人都沉默不语,伫立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张胜素的讲述。
  她继续用沉痛的语调说道:“从小我就记得自己是在天目山中长大的,母亲每天陪伴都在我的身边,父亲却很难见到踪影。我记得我的母亲是个非常美丽温柔的女子,她对我十分疼爱,百般呵护,我在山里生活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那段时光是我这一生中仅有的幸福时刻。”
  “父亲偶尔会到山里来,当然他就是张玄龄了。每次他都来去匆匆,而且一走就会很久很久不见踪影。我长大了一点之后就问妈妈,问她爸爸为什么总也不来啊?妈妈对我说,爸爸是个大英雄,是个武林高手,在外面有很多事要做,太忙了,所以他不能经常回来。我记得妈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总是闪着泪光,好像心里很痛苦似的。”
  “我九岁那一年,母亲染上了重病,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她派了山上的使女去找爸爸,使女出去了好多天,终于回来了,对妈妈说爸爸很忙,来不了,只是让她带回来几包药。母亲十分的失望,在病榻上辗转了几日,口里叫着父亲的名字,最终气绝身亡。”
  “母亲死了之后,是几个婆子丫鬟将她收殓安葬,我也在她们的照顾下又生活了将近半年,这时,父亲才姗姗而来。他来了之后,神情十分冷漠,向下人们询问了一下母亲的死因,又到母亲的坟前上了一炷香,然后就留下些钱,叫那些婆子丫鬟们继续照顾我,随即就走了。”
  “又过了大半年,父亲这才又来到了山里,给我带来了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这一次他在山里停留半个多月,并且在这半个月里开始教我武功。此后,他每隔几个月都会到山里来,每次都指点我练武,我就从那时候开始渐渐通晓武艺了。”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长到了十五岁,变成个大姑娘了。婆子丫鬟们都说小姐该谈婚论嫁了,可是在荒山之中,根本就没有人烟,到哪里去提亲说媒呢?她们都为我着急。”
  “忽然有一天,我父亲来了。他对我说:你跟我走吧,到我那里去。我在荒山里住得正憋闷,听说要换个天地,心里十分的高兴。”
  “在路上,父亲对我说:到了外面,见到外人,你不能做我的女儿,叫我爸爸,要叫叔叔,做我的侄女。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些年闯荡江湖,结下了很多仇家,为了防止仇家伤害我们母女,所以他对外一直说自己没有结婚,没有妻子儿女,即使是对自己的朋友也是这么说的。现在突然跳出个女儿来,不好对人解释,所以只能以侄女的身份见人。我当时懵懵懂懂,只好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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