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情深

  京城,谢尚书府。
  邵夫人小心翼翼抬起手,满意的看着白玉香炉里繁杂的图案时,外面小丫头通传,谢尚书回来了。
  邵夫人没理会,从丫头手里接过点燃的线香,凑近香炉中的香篆。
  谢尚书进屋,走到邵夫人身后,看着她小心的点燃了香篆一角,闻了闻,微笑道:“这是你新配的香?添了柏枝?”
  “嗯,说是柏枝是能上达天听的。”邵夫人将线香递给丫头,对着青烟袅袅的香炉,双手合什,一脸虔诚。
  “这是平安符?担心阿泽?”看着邵夫人祈祷完,谢尚书看向香炉内的图案问道。
  “嗯。”邵夫人声音低低,透着深深的忧虑。
  “你心思太细,凡事想得太多,忧虑太过。再说,这平安符是道家的东西,你这合什……女人家。”
  谢尚书一边笑一边摇头,怜惜的抚在邵夫人肩上。
  “你放心,这一战,从皇上登基那一天,就开始准备了。
  先皇,皇上,两代明君,从先皇据有京城一带起,就薄税轻徭,大兴农桑,休养生息,最近二十年,又几乎停止了征战。
  现在的国力,就算南北同时大战,也能支撑至少一年。
  现在,霍帅只是防御,连兵力都抽调南下,朝廷要支撑的,只是阿泽这一处而已。
  阿泽后勤辎重,又是太子亲自调度。
  打仗打的是国力,是后勤辎重,你放心,阿泽这一战,必定大胜,最坏,也不过多拖上三五个月。
  阿泽用兵,就连皇上,一提起来,都是赞不绝口。
  你不用过于担心。”
  “嗯,”邵夫人头抵在谢尚书肩上,低而柔的嗯了一声,片刻,又叹了口气,“我是担心阿苒。”
  “她在阿泽后面,有阿泽,她更不会有事,你总是忧虑过多。”谢尚书温柔的抚着邵夫人的后背。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要是女人能有你们男人一半的坚强,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要是能说得上话,当初我肯定不会让她跟着阿泽。
  我很害怕,要是她有个……阿泽可怎么办?
  这些天,我总是做噩梦,一想到这些……
  我怕得很。”
  邵夫人眼泪下来了。
  “别怕,不会有事的,怎么会有事儿呢?现在不是咱们当年那时候,阿泽后方有朝廷,真有什么不妥,也不过就是退到襄阳。
  不是咱们那时候,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你放心。”
  谢尚书柔声安慰。
  半晌,邵夫人忧虑忡忡的低低嗯了一声,“我想去一趟襄阳,听说襄阳有位道长,神通广大,我想请他……”
  “襄阳远在千里之外,哪能说去就去,你一向病弱,且放宽心,你这样忧心,与阿泽无益,反倒是你这身子骨,哪受得了?
  晚上我早点回来,陪你去大相国寺上柱香,好不好?”
  看着邵夫人慢慢点了头,谢尚书又柔声劝慰了一会儿,才出门而去。
  送走谢尚书,邵夫人站在廊下,出了半天神,吩咐叫平嬷嬷进来。
  平嬷嬷进到上房,上房内侍立的丫头婆子都已经退了出去,邵夫人端坐在榻上,垂眼抿完了半杯茶,才抬眼看向平嬷嬷。
  平嬷嬷迎着邵夫人的目光低头欠身。
  “这些天,我总做噩梦。”
  邵夫人声音低低。
  “阿泽自小儿跟着你,你最知道他的脾气,那性子,跟他阿爹一模一样,看着无情,其实……
  唉,要不是过于重情了,何至于困在阿润这件事上出不来?当年,就是咱们谢家,伤过多少孩子?
  唉,这些天,我怕极了,万一,阿苒有个万一,阿泽该怎么办?”
  邵夫人泪眼盈盈。
  “这些天,我夜夜做噩梦,又不敢跟他阿爹说。”
  “夫人放宽心,王爷吉人天相,王妃也是。”平嬷嬷安慰道。
  “这些没用的话……”
  邵夫人拭着流下来的眼泪。
  “我想来想去,你可还记得当年,我跟阿泽他爹订亲前,你陪着我去祈福的事儿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位白道爷,真是神仙一样!说夫人跟老爷这亲事一定能成,还真是成了,真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白道长有个徒弟,姓吴,现在落脚在襄阳城外的流云观,你知道咱们那回是怎么祈福的,你替我去一趟襄阳,找到吴道长,问问他白道长现在怎么样了,要是能请白道长替阿苒祈福最好,要是……”
  邵夫人叹了口气。
  “如今也不能算太平,要是找不到白道长,就请吴道长替阿苒祈福,听说吴道长已经得了白道长的真传了。”
  “那王爷?”
  “不用替阿泽祈福,只要阿苒好好儿的,阿泽必定好好儿的,我只担心阿苒,她要是有个万一,阿泽只怕……”
  邵夫人顿了顿,泪眼花花。
  “只怕听到信儿,就要疯了。”
  “是,我去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就启程,夫人放心,我一定找到两位道长,好好替王妃祈福,王爷和王妃福大命大,夫人放心。”
  平嬷嬷连声应了,安慰了两句,就告退出去,准备启程去了。
  ……………………
  李苒被一阵寒风惊醒,呼的坐了起来,把正踮着脚靠近床边的谢泽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忙笑道:“是我。”
  “你回来了,你怎么,像个贼一样。”
  李苒听到声音,欠身跪坐往前。
  “她们说你昨天睡得晚,我本来想悄悄进来,守在旁边,等你醒了,没想到还是惊醒了你。”
  谢泽脱了外套,坐到李苒旁边。
  “我觉浅,一点点动静就醒。”顿了顿,李苒笑道:“你在的时候不这样。”
  “嗯,再睡一会儿?”谢泽揽着李苒,声调含糊。
  …………省略一万字…………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紫茄再次查看了一遍净房里的热水,又到小厨房看过一回。
  小厨房已经重新做过一回早饭,紫茄仔细看了一遍,指着几样点心,吩咐再做一遍。
  等到李苒和谢泽起来,收拾好吃早饭时,已经日上三杆。
  吃好早饭,谢泽看起来很自在的靠在榻上。
  李苒捧了杯茶给他。“什么时候走?”
  “再过一个时辰。”谢泽瞄了眼旁边的滴漏。
  “你的营地离这儿多远?”李苒也瞄了眼滴漏,一个时辰一眨眼就过去了。
  “就在城外,也算在这儿。一会儿我要去李侯爷军中。”谢泽示意李苒挨着他坐。
  “要开始打仗了?”
  “大约还要等一等,咱们在等北边的信儿,他们大约也在等,不过,应该快了。”谢泽露出丝笑意。
  “他们偷袭了曹县?试探?”
  “嗯,曹县烧了小半座城,好在人都逃出来了。你那面旗竖得很好。”
  李苒听到谢泽最后一句旗竖得好,低低喔了一声,“真是冲着我,冲着你来的?想试探什么?”
  “嗯,你身份不一般,蜀地的人,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读书人,对你身上的血脉,都很敬重,祁伊知道你跟着我来了,派人试探,也是应有之理。”
  谢泽避开了那句冲着他。
  “小五说,蜀地这些年也是任贤用能,轻税薄役,休养生息,说祁伊练兵多年,这一仗很不容易打。”
  李苒想着安孝锐那些关于蜀地和祁伊这个主帅的介绍。
  “嗯,所以不能再等了。你护好自己就行,不用担心这些,有我呢。”
  “好,那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肯定能护好自己,不管什么时候。”李苒严肃而郑重的交待谢泽。
  谢泽失笑,伸手揽过李苒,低头抵在她额头,好一会儿,才抬头笑道:“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想你,很想。”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李苒扑到谢泽怀里。
  “桃浓让我别成天没事净想你,说我一想你,你就会心乱,真的吗?”
  “我也天天想你,你心乱了吗?”谢泽笑个不停。
  “有点儿乱。”李苒抬手按在胸口,仔细回想,认真回答。
  “我不会,只要一想到你好好儿的,喝着茶看着花儿,安安心心等着我回来,我就很安心。”
  谢泽也伸手过去,按在李苒胸口。
  “你可以放心的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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