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此生不再为仙

  “苍天……”
  “苍天！苍天！苍天！……”
  不知为何，苏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两个字眼，而每当他说出一遍的时候，一股仿佛无穷无尽的怒火便从内心深处被释放了出来。
  而在这种强烈情绪的笼罩之下，他识念的力道，瞬间放大。
  刹！
  剑身拔地而起。
  而就在剑尖离开地面的那一个瞬间，一道强烈的刺芒砸在了苏言的识念之上，令他所感所知皆消失的无影无踪，能够看到的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芒空间。
  并且，一切的记忆、情绪，在这一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只是浮于这片空间之中。
  “那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身前不远处，突然浮现出了什么。
  那个东西，似乎是一种意蕴，并非是任何实际存在的物体。
  下意识间，他朝着那个东西靠近了过去。
  就在他指尖轻触的一瞬之间，记忆顷刻如奔涌的洪水一般，自他的内心深处被释放出来，刹那之间令他的识念被一种无比沉重的压迫感所笼罩，颤抖之间他终于看到了一切被他所遗忘的东西。
  只是，那些似乎不属于他的记忆，显得十分模糊。
  能够清楚感知的部分，只有关于剑的一切。
  白芒散去，周围一片山清水秀。
  苏言立于山巅，而在他身前，有一个人背对着他。
  似乎是察觉到苏言的出现，那个人便是转过身来。
  苏言在那人的脸上，看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容貌。
  若除却岁月留下的沧桑，那就是自己的脸。
  一模一样！
  “你是谁？”
  略微愣神之后，苏言问道。
  那人沉默片刻，才是将身子完全转向苏言，回答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可能是你，也可能……谁也不是。”
  模棱两可的答案，反而令苏言更加迷茫。
  转而，他又换了一个问题：“这是哪儿？”
  “你用剑心与剑意构筑的世界，确切的说……是前世的你，妖帝苏无夜。”那人这一次没有犹豫，立刻开口这般回答着。
  而苏言闻言，神色略微一动。
  随后，他的目光扫过了周围的世界，最终又回到了身前那人的身上：“我不管我前世是谁，我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因为你继承了自己前世的衣钵，就要继续走前世没走完的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话至此处，他稍加一顿，随后接连说道，“既然你来到了这里，记忆里应当多了一些什么吧？”
  被这般发问，苏言略微思索了一下之后，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此刻在他的记忆里，除了作为‘苏言’的这十四年记忆以外，还有这一份特殊的记忆，它只是不计其数支离破碎的片段，几乎无法相连，但它们所表达的却又指向了同一个东西。
  一把剑。
  一把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剑。
  或者说，一颗修了一世的极致剑心。
  “关于前世的一切，总有一天你会全部会想起来的，妖剑之心只是一个开端。”见到苏言点头之后，那人则又如此说道。
  前者目光略微下沉，思索着他这句话中的含义。
  在双方都沉默良久之后，苏言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你能告诉我‘苍天’代表着什么么？”
  被如此一问，那人却并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似乎稍微滞留了片刻之后，便转过身去看向远方天际。
  良久之后，他才说道：“仙。”
  “为何让我，这般愤怒？”
  前边话音未落，苏言便接连问出了这般一句，而这句话才刚刚说完，在那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目之所及的一切又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现在，感悟剑心吧，别让剑灵等太久。”
  他这般说着，苏言的五感便迅速散去。
  ‘总有一天’四个字，萦绕于心。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重回了那一片无尽的白色空间，不过此时他识念的双足却有了凭托，如履平地。
  不多时，白芒渐渐淡去，上方显露出了碧蓝天穹。
  但在脚下，并非是地，同样是碧蓝的天穹。
  “呼……”
  当下，他长舒一口气，便是就空盘坐了下来。
  双眸微微闭起，感受着这方世界，并且将记忆中那些支离破碎的部分，一点点的梳理出来。
  不得不说，其中包含的意蕴，仿佛无穷无尽。
  但虽然如此，苏言依旧不急不躁，一点点的去领悟。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性，开始发生了转变。
  ……
  “好柔软的触感……”
  苏言闭着眼，自己似乎是平躺着，而头下却传来了柔软的压感，这绝非枕头的感觉。
  闻着丝丝馨香，隐约猜到了什么。
  “膝枕么？”
  如此想着，他睁开了眼。
  第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到令人窒息的绝色容颜，而在其上一双洞彻心扉的美眸注视着自己，其中饱含着温柔与欣然。
  “醒了？”
  苏言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女子便开口问道。
  一时间，苏言的脸颊不禁泛红，当即便坐起身来，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了无夜洞天的湖面之上。
  此时的湖面，就如同平地一般，不起丝毫的波澜。
  “你是？”
  苏言回过头来对她问道。
  而问话之间，隐隐的他也有了些许自己的猜测。
  女子唇角一勾，轻轻地撩动了一下碧蓝色的秀发，在如此姿色之下，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甚至是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动人心弦。
  “这一世，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真身吧。”
  未妖轻声道。
  “未妖？”
  苏言听着她的话语，便结合了自己的猜想，下意识地开口惊讶道，“你竟然是女子？”
  “你这样的话，很伤人呐。”
  未妖轻笑着说道，话语间，却带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妖帝大人，欢迎回来。”
  说话间，她已经站起了身。
  随后，苏言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却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们都说我是妖帝？说起来，之前我见到了一个长的很像我的人，你知道他是谁么？”
  “他是妖帝苏无夜的残魂，我若猜的没错的话。”未妖说道，“妖帝洞府只认可妖帝的神魂，换言之，只有妖帝或者受妖帝准许的生灵，才可进入这里。”
  如此而言，苏言至少也应该与妖帝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如若不然，记忆中支离破碎的剑心，也无从解释。
  “可既然他才是妖帝残魂，他为何说我是妖帝的转生？”苏言又问。
  “这个，或许只能由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未妖没有回答，当然，她自己也并不知道。
  得到这样的回答，苏言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意外，因为就如同那个人所说的一样，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一切。
  沉默片刻之后，苏言的目光便看向了远处的那座碑文。
  “我花了多少时间？”
  苏言问。
  “三天整。”未妖回答着，随后又立刻补充道，“开启了第二境地之后，岁月流速已经是外界的九倍了，所以此刻外界因当是……第二日的破晓时分。”
  苏言听着，略微点头。
  随后，他的脚步一迈，便朝着那碑文的方向走去。
  这整整三天的时间，他将时间全部都花在了汇聚支离破碎的剑心上。
  不过这个量，真的太过于庞大了，这三十六个时辰的时间，他也仅仅是将其中最基础的部分感悟了出来。
  但就算如此，也已经令他拥有了十分浑厚的剑心。
  自然，也令他略微有所触及。
  那一则，名为‘剑’的真谛。
  “苏言。”
  他的脚步刚刚踏上了岸边，身后，却传来了未妖那富有韵味的声音，“你……记起来了多少？”
  苏言脚步略微一顿，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回头，而是直言道：“我并没有半点关于自己是‘妖帝’的记忆，但有一点我能够确信，此生，我不会再修炼成仙了。”
  他没有曾经的记忆，但对仙却有无以言表的满腔怒血。
  没有咆哮，更没有撕心裂肺，话音很平淡。
  但这，确是凝聚了两世岁月的誓言。
  话音落定，他的脚步再度迈出，很快已经越过了碑文的界限。
  而在他离开之后，未妖依旧对那个方向注视了良久。
  回过神来之后，她不明地轻叹一声，娇躯便向后一倒，立刻沉入了湖水之中，只留下湖面上几道轻轻地涟漪。
  ……
  清晨时分。
  距离昨日的事情，已经快十二个时辰了。
  此时，青玄门秦云峰外阁之内，已经摆起了一座十丈范围的擂台，显得十分厚重，恐怕就连武灵境的强者都无法将之轻松破碎。
  而在擂台两旁，昨日前来青玄门的大部分宾客，都在。
  当然，这也是成汉天刻意留下来的。
  因为今日，他就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名正言顺地将青玄门从世上抹去。
  内阁是易王花费重金请人修建的，所以里面的布局如何他最为清楚。可以说，表面看来似乎奢华而平静的阁楼，暗藏着玄机，早在破晓之前，成汉天便已经在阁楼之中布下了重兵。
  而青玄门之外，则还有易王此行带来的三千精锐，十步一卫，将青玄门彻底包围。
  除此之外，周围数城的总计六万军队，也在昨日受易王的令箭，而连夜赶往青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