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是什么颜色

  下楼的过程,我心里复杂到要命。
  江汓和傅瑶什么都没有,这一点让我心里特别难受。
  原来背叛的人是我,不是他。
  我责怪了他这么久,却是我自己一直想太多。
  蒋蔚然站在楼下等我,他脸上似乎多了一道疤痕,挺旧了,我以前没发现,现在才注意到这里。
  “跟姐夫谈完了?那我们走?”蒋蔚然笑嘻嘻的,“怎么样,有收获吗?什么收获?”
  他把我拉进他怀里,盯着我仔细看了好久。
  “我说了,别红眼睛。”我眼睛不敢看向他,手抓紧他的衣服。
  “好像很紧张?怎么样?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嗯?”他把手穿过我衣服,放在我腰上。
  手指碰到我皮肤,触感真实。
  “没有。”
  没有对不起你,没有和江汓发生任何事。
  “好得很,那我们走吧!”蒋蔚然今天带我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他无所畏惧。
  等到了医院,我看到帆帆就心里难受。
  他还睡着,可护士说他的各项数据都稳定下来了。
  蒋蔚然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把我搂紧使劲儿亲了一口。
  我心沉,但还是因为这消息开心。
  帆帆的身体好转,就意味着我有希望听到他叫我一声妈妈。
  这是我最期盼的两个字。
  别无所求。
  江汓让我等他,我也在等帆帆好起来,如果他好一些,会不会让我和江汓轻松一些。
  我已经认命,知道江汓现在有他自己的安排和计划。
  可我已经不奢望改变太多,除了帆帆赶紧好起来。
  “我们回去?”蒋蔚然拉住我,“回去让我检查检查,你有没有背叛我,婚内出轨是个严重的问题。”
  我还没转头,他便拉着我的手出了医院。
  包子等在医院门口。
  还是那声嫂子,我心里厌恶至极。
  回到红馆,蒋蔚然果然在第一时间把我拉到房间里,他一寸寸检查,不错过一丝一毫。
  他不准我哭闹,用绳子把我的手绑起来,他说我真乖,说我现在终于只属于他了。
  每当我绝望的时候,我心里就想着江汓,他说的让我等他。
  可是一直等到夏天都来了,我都没有等来江汓的结果。
  崽崽五个月的时候,有了反应,他有了表情,也开始想头发,八个月的时候终于出院了。
  医生说只要控制好,他会跟正常的孩子一样,可以蹦跳可以出去可以上学。
  我第一次抱他的时候,手都在颤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碰碎了。
  他好小,蒋蔚然把他抱着,突然笑了,笑了之后又皱眉。
  “跟他爸一个德行!”
  我盯着江津帆,他不爱哭,也不爱笑。
  却总是喜欢张嘴。
  医生说是因为他支气管炎很严重,所以要借助嘴来呼吸。
  每当看到他表情,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小荼蘼,你说我要是真的把他养大了,算不算还你人情?”蒋蔚然的表情冷冷一抽,“可我不愿意,他只是我用来绑着你的工具。”
  我双眼泪目,完全没有任何期盼。
  “随你,蒋蔚然,你如果伤害我的孩子,那你会一直后悔的!”
  钟楚楚的两个孩子跑过来叫我小姨。
  大的那个已经三岁,小的刚刚牙牙学语。
  时间流逝,也唯一可以相信的或许就是我自己。
  而不是江汓的那句让我等他。
  有的时候,在你以为一切事情都成了定局之后,命运又翻盘了。
  譬如说,我以为我和江汓的纠葛就剩这么点的时候,命运又给我透露了一点多的信息。
  那天,白石从许叔的病房出来,他说经过一两年的时间,许叔的病情得到了好转。
  我千恩万谢,把白石送到红馆门口。
  再转身,许叔正朝我走来。
  他表情很平静,眼里也没什么波澜,终于和平常人一样,甚至面带笑容。
  我才惊觉,一直事业忽略他了,我回这里之后,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病况。
  没想到他竟然好了。
  “大伯!”
  他头发泛白,眼里多为混浊。
  蒋蔚然不在,孩子也是给奶妈抱着照顾的,根本不给我单独接触的机会。
  可是许叔走过来说:“你的孩子,是江汓的么?”
  我知道有些别扭,可是还是点头了。
  许叔叹息一声,他指了指旁边:“坐吧,我老了,有些话一定要说给你听,不然就没机会了!我怕我有一天,突然就离开这个世界!”
  此情此景,事业完全陌生的。
  没想过会有一个老人跟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红馆的兄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碌,所以许叔和我的对话不会有人听到。
  至少不会有人刻意听。
  许叔说:“江汓的父亲死得早,他母亲是个女强人,也就是谢红。谢红要强,所以在他父亲死后就一个人单打独斗,没人知道她的去处,也由着江汓自生自灭。江家本来是幸福的,尤其是江汓特别能干,十六七岁就展露出经商头脑。”
  我听得云里雾里。
  江汓父亲早亡,这并没有什么。
  可是为什么他母亲要离开,把他自己一个人扔下。
  不敢多问,只等着许叔继续说。
  “江汓的爸爸,死于车祸,开车的人……是你父亲!”
  什么……
  许叔在说什么?
  我爸爸怎么会开车撞死江汓的父亲……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知道十岁以前的那些事,我的家庭是很普通的家庭,我的生活是很普通的生活。
  我爸爸不坏,一点也不。
  可是为什么……
  “你不用惊讶,其实也只是意外而已,你父母带着你去江家赔罪。但江汓那孩子,哪里肯买账……道歉没用,他也不缺钱,只想……毁了许家!”
  我傻了。
  不是江汓毁了我的家,是我父亲毁了他的家。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事情。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纠葛。
  “大伯,所以,你的脸……”
  “我的脸也是江汓的杰作!”
  许叔的右眼只是空腔。
  我默默地听着,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可是现在被提起来,也仍有很多匪夷所思。
  想不通透的已经在这一刻透彻了。
  不是江汓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江汓。
  他养着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可是回不去了,我跟蒋蔚然都已经成了这样,连后悔都来不及。
  我安安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耳朵失聪了一般。
  “小蘼,丫头,我儿子也被江汓弄死,虽然不是直接原因,但要不是江汓把他打伤,要不是遇到醉驾司机……”
  许叔越说,他的脸色越难看。
  “我知道我已经活不了多久,我这辈子经受了太多折磨。所以我注定是个病人,就算看起来健全,我已经千疮百孔。千疮百孔的人,只要上了年纪,就一定会衰,衰,永远比老还可怕。”
  我听得惊心动魄。
  永远有人在出生,也永远有人死去。
  许叔说完,把衣袖往上,露出胳膊。
  上面竟然一道一道的痕迹。
  我赶紧让他把衣袖放下。
  “许叔,你这……”
  “这是白石做的!”许叔声音低了很多。
  提到白石,他似乎多的不是感激而是害怕。
  我抬眼:“许叔,这是怎么回事?白石不是你的医生么?”
  许叔笑一下:“你认识白岩?”
  我猛地瞪大眼睛,点头。
  “白岩是白石的哥哥!”
  我终于,明白过来。
  “白石到这里来,就是白岩安排的!蒋蔚然和他姐姐商量好了!他们,是早有准备啊!为了这一天,他们可特别有耐心!”
  我成了一个傻子,没想到蒋蔚然竟然是个这么计划长远的人!
  难道以前看到的他都是假的么?
  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深吸一口气,我连呼吸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可是许叔笑得灿烂:“你别怕,人心本来就是这样。这世上,无法直视的东西就是人心,你永远不知道你面前的人,他脑袋里面在想什么,你更不知道他的心是什么颜色!”
  太恐怖了,我还以为爱我的人,竟然会是这样……
  安排了医生给我的大伯和我。
  他们,一人安排一个。
  还真是,用心良苦。
  “大伯,你确定?”我嘴角咧开,“你听好了,以后没有根据的话就不要乱说,千万不要。”
  我心里跳得很快。
  “以后这事就当不知道,你手上的伤,就是白石给你治病才有的,不是他要故意把你怎么样,听明白了吗?”
  许叔点头,其实清醒的时候,他也是个明白人。
  我和他相视一笑。
  “你别怕,会好的!大伯,我就不信我们走不出一个红馆!”
  突然,听到楼上有婴儿的啼哭声。
  我心纠成一团,知道是江津帆,可是我也知道蒋蔚然不在的时候,也没有资格上楼去。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
  蒋蔚然回来的时候,江津帆已经没哭了。
  我冲过去就抱住他:“我想看看孩子,我想看看他,他刚才哭了。”
  蒋蔚然推开我:“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想看孩子?”
  我点头。
  他嗤笑:“行啊,跟我一起上去,你让我开心了,我就让你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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