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老公好不好，生了孩子才知道
初六这天，有两个朋友来了本城，辛微扬准备作陪。
他按照平常的时间起了床，却发现颜如舜已经不见了人影——甚至连早餐都没留一份给他。
去哪儿了？
他心里突然就不好了：会不会是去见那个孩子王了？
至少也该打一声招呼呀。
整个一天，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幸而，他一早叫了穆云来帮忙，她，陪着两个朋友在街巷里胡乱转悠了一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把晚饭一吃，就找了个借口回到租屋。
一开门，屋子里黑洞洞的。
颜如舜居然还没回来！
他只好坐在沙发上，一边处理邮件，一边等着。
时间越来越晚，他就越来越心神不宁：她不会要跟那个孩子王在外面过夜吧？
不会不会——他安慰自己：她不是说了她是性冷淡吗？
那她会不会回父母家了？
他拿起手机想问一句，随即又想：他以什么立场问呢？颜如舜根本就没有向自己交待行程的义务。
就在这时，颜母的电话来了：“扬扬，你接到舜舜了没？”
辛微扬下意识的回答：“啊？没有啊。”
“她不是说跟你约好了吗？”
他顿时知道坏事，赶紧改口：“是是是，我这边儿有点儿事耽搁了，马上就去接她。”
颜母顿时有点儿紧张：“这都十点了，她也不接电话，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别担心，阿姨，我马上去接她。”
辛微扬挂掉电话，立刻拨通了颜如舜的号码，果然没接。
他立刻将自己的手提翻出来，飞快地打开一个特别界面，输入手机号码。
整个过程，手指噼里啪啦地上下翻飞，分明的指节有力的跳动，又灵巧异常，十分地富有艺术韵律。
很快，定位出来了。
他定睛一看，“咦”了一声：“怎么就在这里！难道没带走？”
然后就听见颜如舜问：“什么就在这里没带走？”
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她提了几个口袋，正从门外跨进来。因为穿了一件臃肿的羽绒服，看起来像企鹅一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舌头有点儿打结。
颜如舜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大脑短路啦，我不是刚回来嘛。”
他定了定神：“刚才阿姨打电话，问我接到你没有。她看时间这么晚了，你又不接电话，怕你出什么事。”
她有些疲惫的“哦”了一声：“没事，我一会儿给她回个电话，你怎么跟她解释的？”
“我就说我有事耽搁了，马上就去接你。”
“那就好。”她点点头，接下围巾，突然想到什么，扭过头来问，“你刚才不会在查我的手机定位吧？”
“没有。”他绝对不会承认。
这种事，很多人都忌讳。上次他就没有说，这次当然是打死也不能说。
看她紧盯着他的手提，他赶紧转移话题：“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
她眼珠子怀疑的转了转，不过到底是有些累了，没有那份追根究底的心思，也就轻轻放过了。
她一边换窝窝鞋，一边有气无力的说：“除了上午回了趟家，其他时间都在跑装修公司和装修队，讨论装修方案。”
“哦，结果怎么样？”他很热心的样子。
颜如舜也没多想，主要是她现在还沉浸在自己小窝的打造方案上：“就我那几万块，根本就不能指望装修公司或者装修队给出什么像样的设计，幸亏我之前就查了很多资料。”
说到这里，她有点儿得意：“那些装修公司和装修队在我的构思上帮忙完善了一下，我现在已经有一个比较成熟的方案了。”
“怎么装呢？”
她顺手从袋子里取出自己的户型图，上面实线虚线到处都是。
“你看，我的厨房和生活阳台本来都不大，再用墙一隔，两个空间都特别狭窄，所以我已经决定，把这堵墙打通，生活阳台就不要了。”
辛微扬有点儿疑惑：“那你洗衣机放哪儿？”
“做到橱柜里面——很多房子都有类似的设计，能极大的将生活阳台空间给利用起来，小户型很适用。”
“衣服晒哪里呢？”
她指到另外一处：“阳台——有那种钉在墙上的伸缩晾衣架，不用的时候可以收起来，用的时候再打开，很省空间。”
毕竟是辛苦了一天的得意之作，她越说越兴奋：“主卧和餐厅的这堵墙，我准备通通拆了，做成衣柜，这样可以节省十二公分的厚度。我再把主卧的门和电视墙也做成同系列板材的书柜，整面墙都拉通过来。打开大门一看——哇，超大气！而且是超大储物空间，不怕屋子里到处乱七八糟了。”
虽然她已经描述得非常具体，但辛微扬还是想象不到最终会是什么场面。
颜如舜就给他看了一张图片：“就是这个效果，不过不要电视机。”
确实够简约，够大气！
“不错。”他连连点头，真心称赞，“但是，为什么不要电视机？”
“我又不看电视，浪费钱买电视机做什么？”
这些天确实没见她看过电视。
辛微扬还是颇迟疑：“可是客厅不放电视机，感觉很怪。而且，客人来了不给看电视吗？”
颜如舜嗤之以鼻：“你傻啊，家是给自己住的，还是给外人看的？我的家符合我的审美、我的需要不就行了。就算偶尔有客人来，他们也不是专门到我家来看电视的吧？真想看，我也有电脑啊。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请他们到外边儿去喝茶——一言以蔽之，我的家，我说了算。
“如果装房子的时候总是考虑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别人来怎么舒服，那算是别人的家还是你的家？再往深想，用别人认可的格局规划自己的生活空间，你过的是别人给你设计的日子还是自己的日子？
“你从来不去思考自己应有的生活方式，懵懵懂懂，人云亦云，跟那个放羊为了赚钱，赚钱为了娶老婆，娶老婆为了生娃，生了娃好再放羊的放羊娃又有什么区别？”
辛微扬万万没想到，不过是客厅里放不放电视这么一件小事，也能引申出这么一通长篇大论。
而这些话他从前当真想也没想过，眼下稍微一思考，竟然觉得颇有道理。
客厅为什么一定要放电视，他本来认为的答案就是母亲告诉他的。
自己埋着头读书考试留学工作，一步步走过的三十年，可不就是母亲早就替他设计好的。
而日后娶妻生子的生活，母亲也早就在跟他叨叨：“等你娶了老婆生了孩子，我就来帮你们带孩子，你和你老婆安心上班，我就在家里帮你们做做家务，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绑着他，让他像傀儡一样沿着某条既定轨迹在行进着，一眼已经看到了人生尽头。
突然之间，辛微扬的三观摇摇欲坠。
“博导同学，过日子也是要动脑筋的，生活处处是智慧。”颜如舜训完之后，拍拍他的肩，洋洋得意的回了卧室。
辛微扬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终于拿定了一个主意。
年后第一个上班日，颜如舜按照自己的习惯起得很早。
没想到辛微扬起得比她还早。
她很奇怪：“你不是放假么？”
“对啊。”他点点头，乌青的眼圈有点儿惨不忍睹。
“昨晚熬夜了？”
他默了默：“昨天我想了一晚上，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颜如舜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去：就那么屁大点儿事，至于思考一个晚上吗？
而他的下一句话又让她的眼珠子也掉到地上去了：“我的那套洋房，你有没有兴趣帮我设计一下？设计费，一万。”
哦，一万，一台西门子对开门冰箱！
虽然也不是很多啦，但是现在她超级缺钱啊！
眼看就要大把大把花钱了，她每天都觉得手头吃紧。然后，现在，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万块——基本跟白捡似的。
她怀疑他有什么动机，口气就很委婉：“建议你慎重考虑，我可不是专业人士。”
“但是就像你说的，专业人士也根本不会给出什么像样的设计，我认为你更加有想法一点。”
他是认真的。
她吞了吞口水：这对她太有诱惑力了。
拒绝……还是不拒绝呢？
犹豫了一下，她毅然拍板：拒绝的人是猪！
她开始讨价还价：“我不会画图，所以画图费用另算。”
“行。”
“效果图费用也另算。”
“当然。”
“监工……”
“这个费用也另算。”
颜如舜：“……我是说监工不归我管。”
辛微扬很坚持：“那可能不行。不是你监工，怎么确保最后装修出来的效果和你的设计相符？”
“可是我还要上班，没有那么多时间。”
“你下班的时候去看看就行了，我自己也会去看，”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监工费每天两百够不够？”
一天两百，一个月就六千，三个月起码一万八两万。
她现在一个月扣七扣八，最后手里能拿到的也不过六千六。
这真是一笔飞来横财。
难怪人人都想跟土豪交朋友。
可是自己已经负责了他的衣服清洗，又在有意无意对他进行生活品质提升服务（比如借出去的沙发毯、床上电脑桌之类），现在还要帮他设计房子——她简直要成他的私人管家了！
这个……事情的发展是不是略诡异？
她忍住了魔鬼般的冲动，矜持的说：“我要再考虑考虑。”
颜如舜浑浑噩噩的走进办公室。
因为来得太早了点儿，偌大的空间里基本就没人。
她习惯性打开经理办公室，准备打扫清洁，帮严姐泡杯茶什么的。
没想到，严姐已经坐在位置上，而且还拽着纸巾红着眼地哭。
一定是出大事了！
可是才开年，能出什么事？
她一下子慌了。
一定是出大事了！
可是才开年，能出什么事？
她看了她一眼，没让她出去，只是颤着声音说了句：“关门。”
颜如舜随即反应飞快地关上门，快步走到严姐身旁。
严姐是个能干果断的女强人，又肯照顾下属，颜如舜一向敬佩有加。
两人关系默契又融洽，相处三年，她还从未见过严姐还从未如此失控过。
她递了一杯水，十分地关切：“严姐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严姐哽咽了好半天，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又是冷笑，又是咬牙：“告诉你，如舜，老公好不好，生了孩子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