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赤子?赤子!紫幽,天碑!

  生之悲哀,有一种,便是当你有能力保护和改变一切时,而你想保护的人,已然永远不在,不能归来。
  茫茫风雪,冷冷寒原。
  阿木,独自一人,立在镇北峰残基下,衣衫漫卷,凄然孑然。这一刻,他的心,便是如此。
  苦心子,对于阿木来说,绝不仅仅是魔仆,而是其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
  初踏修仙路,仙魔两不知。
  当年,正是苦心子,引领阿木真正地踏上魔修之路,开启荒魂秘境,认识沈烟,结诸多因果。
  苦心子,可谓是阿木最初的护道者。
  “前辈!我回来了!”阿木冲着镇北峰,深深三拜。然后,立在风雪之中,阿木一翻手,出现的正是那半壶鬼尊仙酒。
  苦心子,好酒。阿木自然是知道的。
  阿木,自己斟了一杯,余者缓缓洒在雪地上,然后直接把那仙壶,扔在镇北峰下。
  仙酒漫洒,香气四溢。风雪中,萦绕整个镇北七峰。只是,不知苦心子,能否嗅到?
  “前辈,我回来迟了!唯有如此,和你……对饮一杯了!这是绝世仙酿……”阿木举杯,眼中有泪,声音哽咽。
  这一刻,阿木几乎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堪笑一场颠倒梦,千载悠悠似浮云!尘劳事,何须问?看日月,东西沉。访遍忽忽滔滔处,我乃仙中独一人!”
  阿木低吟,初见苦心子时,其哼唱的曲词。
  “你小子在和我说话你?看见我了?”
  “小子,你是北寒何人门下?”
  “暴殄天物呀!一身仙骨,居然没有直接被收为宗主弟子,还当什么修童?北寒宗那帮笨蛋!”
  ……
  “我一人枯坐七千年岁月,但可换北荒七千年祥和,可换北荒万万生灵平安,何悔之有?我本来就是守护者!”
  “魔棺传人,冥冥之中,自有天相!”
  “阿木,你该明白,魔棺传人该承载很多东西!”
  “阿木,离了北荒,一旦发生事情,我也鞭长莫及,日后你要千万小心!”
  往事历历,不胜其情。回首昔日,却又恍如隔世。
  “你老保重,弟子告辞!”那是阿木当年去黑水前,最后和苦心子道别。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此时,阿木面对茫茫大雪,似乎听见了当年苦心子的这句话。
  镇守魔郎残魂,只为海荒安宁。黑衣分身戏谑风尘,真身本尊枯坐七千年,苦心子可谓大仙者矣。
  阿木有些悔,为什么去魔洲修罗前,没有亲自归来,看望苦心子。
  “前辈,弟子归来了——”
  猛然,阿木一仰头,把杯中冰冷的酒水饮尽,热泪滚落。
  “是谁杀的你,前辈?我定为你复仇!”阿木的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血光。可惜,已过一天一夜。
  纵使,阿木能够施展妙法,可是草木风石中的记忆,也已不在。阿木在此,祭奠苦心子,谁也不知道。
  阿木只想,独自一人在这里。因为,他曾经独自和苦心子,在这里,待了三年。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影,在阿木的不远处,缓缓出现。
  白衣银发者,唯有刑飞。
  “刑圣使!”阿木苦笑一下,因为他是看见了刑飞的身影,才感知到其存在。青魔、刑飞都是阿木看不透的人。
  刑飞看了看着弥天大雪,然后摇了摇头,道:“可惜,我只能救下鱼秋慕!北寒宗,我没有感应到。”
  “是紫幽城动的手?”阿木神色冷然。因为,海荒之上敢动苦心子的力量,除了紫幽城外,其它的门派绝对没有这个实力和胆量。
  “紫幽城?”刑飞苦笑一下,再次摇摇头,“紫幽城,要想收那魔郎残魂,岂会等到今天?”
  “那是谁?”阿木问道。
  “阿木,你既然从修罗归来,那么自然还有人从修罗回来了!”刑飞平静地。
  “太荒余孽!”阿木一挑眉。
  “应该不会错!”刑飞点点头,“因为,昨日在云漠无极,贪狼现身,疯狂屠城,多半想要带走鱼秋慕。”
  “你杀了贪狼!”阿木看着刑飞。
  “既然出手,岂会容情?”刑飞冷笑一声,“我不仅杀他,还近乎凌迟了他。不过,他死得不冤!”
  “很好!”阿木居然淡淡的一笑,眼中的杀意,渐渐收敛。因为,对于太荒,已是新仇旧恨。
  谁杀的苦心子,他就会按照,刑飞的办。
  “北寒宗,应该还有些具体的信息。你可以去问问,便知具体是谁动的手。”刑飞道。
  阿木点头,然后看着刑飞,道:“紫幽城,如何了?千花婆婆,可好?”
  苦心子已死,阿木自然想到了他的第二个护道者——千花婆婆。
  “我已不能回紫幽城。”刑飞淡淡道,“不过,千花定然无恙!”
  “紫幽城,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你先回海荒,可查出了什么?”阿木平静地道。
  “紫幽城,玄不可测!”刑飞长叹一声,“不过,紫幽城应该有所行动了。你看这天?”
  刑飞一指虚空。
  平常人,若是看,自然只见大雪弥天,不见其它。
  可是,此时阿木,抬头仰望,双目微眯。透过大雪,透过层云,只见一片淡淡的紫芒,正在万丈高空,渐渐散去。
  那一刻,阿木体内的气息,微微涌动。不过,身为天仙九重大圆满,阿木已然完全不受那气息的影响。
  可是,阿木明白,若是海荒平常修士,定然会引动丹海气息。甚至,那股猛然上涌之力,足以让飞天劫境大圆满的修士,渡劫升仙。
  “那是什么?”阿木微微有些惊异。
  “海荒仙劫锁!”刑飞平静地道,“紫幽城,主宰海荒万万载,很大程度上,便是有这一道仙劫锁在。它封住了海荒诸多仙气,所以海荒之上的修士,能成仙者聊聊无几,而紫幽城可以盖压海荒。”
  “紫幽城,好大的手笔!禁锢海荒,那谁的力量?”阿木眼中闪过精芒,“可是,如今为何如今要开启仙劫锁!”
  刑飞摇摇头,道:“是谁布下仙劫锁,我也不知。紫幽天幕之上为何,一直是谜。如今的紫幽城主,心深如海,不可揣摩。我想,太荒星君作乱海荒,定是其开启仙劫锁的理由!”
  “紫幽城主!”阿木嘴角一弯。
  天女幻花、三公子的海荒威名,远在紫幽城主之上。尤其是天女幻花的光辉,让很多人似乎都忘记了紫幽城主的存在。
  可是,所有人都该明白——紫幽城主,才是紫幽城真正的主宰。
  “他是你的父亲!”刑飞突然看着阿木。
  “哦?”阿木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而是微微冷笑,“一个要杀我的父亲吗?”
  “赤子轮回,必灭紫幽!那是紫幽仙墓中的预言!”刑飞淡淡一笑,“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当初的一些过往!”
  “谁说我是赤子?”阿木冷笑一声。
  “嗯?”刑飞骤然一愣。因为这个问题,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过,亦很少有人思考。
  “所有人,都这样说!”刑飞道,“包括天女!”
  阿木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
  “当年,没有幻花姑母。恐怕,我早已死在紫幽了吧?”阿木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眉心。
  “一定!”刑飞道,“天女,救下了你!从此,绝迹三界!”
  “那是海荒七千年前的事吧?”阿木问道。
  刑飞点头。
  “海荒七千年!”阿木仰望虚空飞雪,“如今的我,只不过拥有海荒数百年来的记忆。我被师父,带回柳镇的时候,便少了三年的记忆。如今看来,那三年便是海荒的七千年光阴!”
  刑飞皱了皱,道:“可是,你并不是轮回者!”
  “但是,我相信那七千年我在轮回,在不同的世界轮回!”阿木想起了他在幽冥后山三生石上看见过的一切。
  “紫幽城主,不是我的父亲!”阿木冷笑了一声,“我记忆中的最后一位父亲,是一个朴质的农民,而我是一个双手染满鲜血的杀手!”
  “呃?”刑飞一听,不由微微愕然。不过,身为轮回者,刑飞大概能明白阿木所言。可是,这一刻,刑飞感觉,阿木身上的魔杀之气渐重。
  “紫幽城中,那一世,我的母亲是谁?”阿木突然问道。
  “自然是城主夫人!”刑飞道,“那是一个绝美的善良女子!”
  “还在吗?”阿木皱了皱眉。
  “生下你的当天,便被处死了!”刑飞叹了一声,“否则,他们怎么伤你?”
  阿木的眼中闪过一丝柔色,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再问道:“紫幽城中,貌似有座紫峰,上面有九九八十一座坟墓。那是何人之墓?”
  刑飞摇摇头。
  “紫幽传说,那是三界大战时的盖世强者,多数为天洲之魂,死后不散,被强行封印在紫云山巅。具体的,我也不知。不过,三公子之魂,应该来自仙墓!”
  “三公子,呵呵!”阿木冷笑一声,“那是鬼尊转世!”
  “鬼尊转世!”刑飞眉头一挑,心中一动。
  “天洲三魂,没有轮回!沧海仙尊,都要陨落。那些人,凭什么不灭?”阿木皱眉问道。
  “天碑!”刑飞道,“那九九八十一座坟墓,各有一道天碑!据说,那天碑,拥有无上法力!”
  “那天碑何来?”阿木又问。
  “呵呵!”刑飞苦笑道,“有紫幽城时,便有天碑!”
  “紫幽城,何人所建?”阿木的问题,接连不断。
  “这个无可考证。万万年前,亦有紫幽城。先有紫幽,后有岳帅一脉。岳帅一脉,乃至四族,不过是紫幽守墓人!”
  “三界之内,是谁让用力量,让岳帅一脉守墓?”阿木道。
  “或许是——”刑飞仰望高天,“玄天凤凰——”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先有紫幽,后有岳帅一脉!紫幽守墓人!天碑!玄天!
  层层叠叠,无数看不清的网。阿木眼中,闪过数道光芒,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
  “刑圣使,你到底是谁的人?”阿木苦笑着看着刑飞,“青魔,说你完全可以信任。可是,你并不是魔仆。”
  “呵呵!”刑飞笑了笑,“阿木,我是谁,不重要。青魔,说我完全可以信任,才重要。因为,没有白光,怎么显出那道青光?”
  “哦?”阿木心中一震,听了不由大笑,“青光,白光!那你能不能打败青魔?”
  “差不多!”刑飞笑道,“不过,他要杀我,或许更容易!我应该,不如他!”
  阿木点点头,没有再问。
  很多事,若不想说,再问也没有意义。相信,便足矣!
  “如今的我,能杀上紫幽吗?”
  “不能!”刑飞的回答很干脆。
  “嗯!”阿木点点头,“刑飞,终有一日,我会杀上紫幽城。挖挖仙墓,看看天幕。讨一个公道,为那苦命的母亲复仇!”
  然后,阿木再没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走向北寒宗。
  “莫问前生,莫问因果,莫以姑母为念,莫去紫幽!因为,姑母亦不知三界如棋局,何人与我们对弈?总有一日,会一切尽知!”
  阿木一直记得,天女的话,所以,他还是等待。
  不报仇则已,要报仇,就要血洗。太荒,紫幽,都如是!
  刑飞看着阿木的青色背影,脸色微变,嘴里却在呢喃。
  “赤子?赤子!”
  一时间,竟是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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