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锁情
当下我也没有多想,把锁交给悠悠和杨毅看。没想到悠悠看见了这把锁,突然眼圈就红了,她喃喃自语:“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所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我知道这是贺铸的词,《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林涵当年很喜欢这些情情爱爱的诗词,我也跟着知道了不少,但我一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觉得一个大男人每天沉浸在小儿女的哭哭啼啼里,不成样子,大丈夫应该敢爱敢为,那些缠绵悱恻的话我是说不出口的,也觉得太过矫情了,当然,这些话我并没有跟林涵说过,她喜欢这些东西,我也从来不会扫她的兴。直到这些年,和林涵分分合合,一路上坎坎坷坷,我才慢慢体会到她当年念的那些古诗词,其实写的是人生的无奈,岁月空掷,佳人不再的苦。
我没有打扰悠悠的情绪,她不是一个哀哀怨怨的人,此刻突然念这首词一定有她的用意,我知道她会跟我解释的,所以倒也没必要问了。
“这首词,是写在我妈妈的日记本里的。以前我不太明白它的意思,但这首词我总是背得很熟的。说的是恋人分别的刻骨愁思,也是这首词,让我知道我妈妈并没有忘记我的生父,虽然那段时光只有短短一个月,在她的一生中几乎不占什么比例,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她最刻骨铭心、最甜蜜幸福的时光。我妈妈在日记里面说过,‘我多么希望能够锁住这个梦,永远永远不要醒来。’这把锁一定就是我妈妈当年挂上去的,说不定还是和生父一起挂的。但我不开心,我嫉妒这个男人,为什么他一个月就可以夺走我母亲的心,夺走我母亲的全部的爱情,为什么他招惹了我母亲却又抛弃了她,我更是替我的养父感到不值,他用尽心力去爱的人,心里却装着一个短暂的梦,他疼爱呵护的女儿,却是别人的孩子。”悠悠说到这里,鼻子开始轻轻抽动,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杨毅赶紧安慰她。我知道,悠悠跟她养父的感情有多深厚,她难过多半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她为了老实的养父,为了她痴傻的母亲,她心疼他们。
悠悠把脖子上带的丝巾取下来,小心翼翼地包好这把生了锈的锁,放在她的包包里。我没有说任何话,就这样杨毅带着悠悠,我跟在后面,我们沿着原路返回。
从芦苇荡出来,我们遇见了一个当地人,看打扮应该是农民。他看见我们三人从芦苇荡里面走出来,很是吃惊,他的嘴嗫嚅着,似乎想对我们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马上转身想快速地离开。我和杨毅相视一眼,杨毅对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立刻跑前几步,挡住了那个农民的去路,杨毅也跟着在农民的背后,挡住了他的来路。农民被我们两个挡在中间,无法逃跑,他有些局促不安,又是害怕又是慌张。
突然,他跪倒在地上,对着杨毅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念叨着:“不是我害你的,你回来报仇别找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和杨毅都觉得很是奇怪,尤其是杨毅,这个男人突然对着他磕头,算是怎么回事。我看看杨毅,杨毅看看我,就在我们疑惑的这个当口,前一妙还在惊慌磕头的农民,就趁着我和杨毅放松警惕,跑离了我们的包围圈。
我和杨毅反应过来,立刻就去追人,追到芦苇荡边上,这个农民突然停下了脚步不跑了。明明在他的背后有一条路,就是我们走进芦苇荡的那条石柱路,这个农民也看见了,但他在路口处停下来了,很明显,并不想进去。我和杨毅再一次把他围住了,虽然不能确定这个农民到底能不能给我们带来线索,但他见到我们的一系列表现,确实有古怪。
“你跑什么跑?遇见鬼了吗?”我问道。
“嗯,不不不......”听见我的问话,这个农民先是点点头,接着使劲地摇摇头否认。
“噗嗤”一声,站在我们后面的悠悠笑了出来,“诶,你这人还真奇怪,你到底有没有看见鬼啊?青天白日的,鬼在哪里?”
“你,就是你。不,不是你,你有影子,不是鬼。”这个农民看着悠悠,先是肯定地说,后来看到阳光下悠悠脚下的影子,又马上推翻了自己的观点。
“我肯定不是鬼啦,你这个人,真奇怪,你见过这么好看的鬼吗?”悠悠说道。
这个农民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打探着悠悠,带着一丝惶恐、不安。
这个时候,我也开始意识到了,这个农民一开始就不是给杨毅磕头,而是对悠悠磕头,他把悠悠当成了是鬼。可是悠悠长得哪里像鬼了,悠悠确实很漂亮,但这里的人也不至于看见漂亮的女孩就当成是鬼吧。这个农民刚刚嘴里说什么“不是我害的你”,我突然觉得这个农民可能认识悠悠的母亲。
“先生,我们是外乡人,只是来这里玩的,不是什么鬼。我们迷路了,又饿又渴,又找不到超市饭馆,您看能不能帮帮我们。”我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只要能够把这个人暂时缓住,再慢慢调查后面的事情。
悠悠和杨毅并没有开口戳穿我的谎言,他们大概也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农民有兴趣。
“那,那要不你们去我家吧。真不好意思,我刚刚认错人了,我家就在不远处,你们到我家喝杯水吧,吃点东西,我再送给你们到镇上,就当是为刚才的误会赔罪了。”这个农民此刻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邀请我们到他家,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了。
我跟悠悠和杨毅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有出言反驳,我们三个人就跟着这个农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