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炼药

  宁师兄的一片盛情晓冬敬谢不敏。
  做得再好吃也是药,没病的人好端端的吃药做什么?说不定反倒吃出病来。
  到时候要紧的原因是晓冬怕糟蹋东西啊。
  去年他高热不退的时候,大师兄给他吃了一粒补元丹,治了他的病,这个他是事后才知道的。那丹药可金贵着呢,师父赐给大师兄,那是让他出门在外以防万一的,结果大师兄自己没吃,回来以后倒给他用了。这回玲珑师姐闭关,师父临走时就给她留了辟谷丹。
  换成人家名门大派,财大气粗的,一点儿丹药不算什么,可是回流山又没那么大声势,也没什么家底儿,哪怕辟谷丹也是要数着数省着用的。宁师兄这些药既然是治病补身的,那肯定用料名贵,他要真当糖豆似的嘎嘣嘎嘣给嚼了,那……太造孽了。
  见晓冬不赏光,宁钰还有点失望:“这次真是甜瓜味儿,我可没蒙人。”
  管他是甜瓜味儿还是苦瓜味儿,总之晓冬打定主意不吃。
  等宁钰不在跟前的时候,姜樊可逮着功夫跟小师弟吐槽了。姜樊生性就爱说话,以前没人跟他一道说,大师兄那么端方,他可不敢跟大师兄说这些闲话。玲珑脾气急躁坐不住,陈敬之还在的时候,他那脾气……
  得,不提这个人。
  所以还是小师弟好啊,不但有耐心,听他讲多久都不会烦,还时不时的应和上两句,正搔中姜樊痒处,越发有谈兴了。
  “你刚才不吃是对的!”姜樊一上来就对小师弟的明智大加褒奖:“要不然真吃出什么好歹来,师父又不在,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晓冬被姜师兄说的也有点儿纳闷起来:“宁师兄吃的又不是毒药……不会的吧?”
  “唉,你小小年纪,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厉害。”
  晓冬:……
  说得好象他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了一样。
  不过对姜师兄的这种语气晓冬早就习惯了,耐着性子听他往下说。
  “炼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是容易,岂不是人人种点草药,再采点石精、灵泉的就能炼丹了?那以炼丹闻名天下的宗门大派还怎么混饭吃了?”
  师兄,你这样大剌剌的说人家混饭吃不好吧?
  “再说,各种丹药都是有固定的方子的,胡乱改方子哪里有那么容易成功?宁师兄不肯吃那些冲鼻子的丹药,自己琢磨着想把丹药弄得可口些,可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一开始吧,他觉得药太苦,炼药的时候突发奇想想往里掺蜜糖……”
  这个思路晓冬觉得也不算错。他恍惚记得,自己小时候吃药,嫌太苦,叔叔也给他弄了点糖来掺里面,其实掺进去了那味道更怪了,苦味不但没有被糖味遮盖,被那甜味儿一衬,反倒显得更苦了,连舌根都苦的难受,硬忍住才没有把药汤子全吐出来。
  后来叔叔就另想了办法,喂药的时候一气呵成,那其实都不能叫喂,得叫灌。灌下去之后赶紧给他嘴里塞颗糖果子压一压。
  “那宁师兄成了吗?”
  “哪里成了。他把蜜糖放进炼丹炉里之后,不知怎么里头丹火突然变大,火苗从里头直往上窜,险些烧了他自己的眉毛。里头炼得半成的丹药变得黑漆漆黏糊糊的,看样子是烧糊了。”
  “要只是烧糊了那也不算什么,问题是,胡真人验了验,说药性倒是没大损,为了不浪费东西,让他还是照样把那些烧糊的丹药给吃了。”
  呃,好吧。
  想必那烧糊的丹药比没烧糊之前,味道可能还要糟一些。
  “后来宁钰又试着往丹炉里头加这个加那个,有一次他突发奇想,居然弄了点鲜肉加进去——因为他身子弱,荤食胡真人不让他吃,他又有些馋肉,所以想着,是不是能把丹药炼出肉味儿来……”
  这听着比加糖还不靠谱啊。
  “那结果呢?”
  姜樊嘿嘿一笑:“我不清楚,他不肯说,不过从那以后听说他再也不馋肉了。”
  晓冬在心里暗暗同情了宁师兄一把,也不知道最后那丹药惨烈成什么样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宁师兄看来就象是冰砌雪堆出来的一个人,身上一点红尘烟火气都没有,想不到他居然还会馋肉。
  不都说修行的人应该清心寡欲吗?区区口腹之欲更是不值一提。再说馋嘴都是小孩子的毛病,宁师兄挺大人了,居然还跟小孩儿一样。
  “不过失败的次数多了,他也渐渐摸索出些门道来了。虽然说我也没尝过他新炼的丹药,不过闻着香喷喷的,想必吃着得比以前强多了。”
  晓冬还挺佩服宁师兄这种苦中作乐,不屈不挠的品性的。都说有志者事竟成,宁师兄这也算是……功夫不负苦心人了吧?
  不过花那么大力气就为了让丹药变好吃些,总觉得他这么干实在有点儿瞎耽误功夫啊。要是把花这上头的时间气力用来做别的多好啊。
  晓冬还好奇另一件事。
  “姜师兄,胡真人真的见人就给人占卦吗?他给大师兄占的卦,是真的?”
  “没错。”姜樊一说起胡真人,脸上的笑意是压也压不住:“胡真人那脾气啊,你以后见了就知道了。整天把占卦的那一套家伙揣在身上,但凡逮着一个看得顺眼的就要给人家算一算,不管算得好歹都直言无忌,为这事儿好些人背后说他是胡疯子,还有人因为他算了凶卦,和他翻脸结仇的都有。就说大师兄这事儿吧,明明就算得不准,算出来还那么不吉利,换做一般人,肯定要说卦不准,就不提了,他可倒好,反而越挫越勇,每回见了大师兄都非得再算一次不可。也就大师兄脾气好,换个心胸陕隘的,说不定早记恨上了。”
  晓冬忙说一句:“大师兄可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要不他是咱大师兄呢。”
  师兄弟两个对着夸起大师兄来,一个比一个起劲。姜樊本来还有句话想说,这么一岔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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