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做恶梦

  这一晚晓冬睡的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一晚上不停的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一个漆黑的地方,四面都是峭壁,冷水从脚底漫上来,一直淹没至顶。
  不能喘气了,会被淹死……
  当然梦里头他不会被淹死。
  可是他就象是被困在了这里,怎么也走不出去,不停的重复着水渐渐漫上来,身躯一点一点没淹没的那种绝望。
  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个过程,梦境终于有了改变。
  也许是想逃脱的心愿太过强烈,这一回他终于赶在水淹过头顶以前挣扎着往石壁上攀爬。
  光溜溜的石壁没有可着手的地方,他爬的还没有水涨的快。往头顶上方仰望,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光亮,逃生的希望就如这光亮一般遥远渺茫。
  醒过来的时候晓冬一身大汗,四肢酸软无力,这还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居然紧紧攥住了大师兄的胳膊,攥的那叫一个紧啊,就象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也不松手。
  “咦?”
  晓冬有点儿迷糊。
  他和大师兄明明是各自睡在各自的被筒里,他又是怎么抓住大师兄的?
  晓冬转头左右看看。
  也不知道半夜里什么时候,他就越界了。自己被筒早就散在一旁,他整个人都钻进了大师兄的被窝里。不但钻进来了,他还象只爬树的猴子那样胳膊腿齐上把大师兄抱了个结结实实,手里更是紧攥着大师兄的胳膊不撒手。
  再往上看,大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早醒了,可是被他这么巴着也不好挪动,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目光显得温和而又无奈。
  “啊啊啊,我,我怎么过来了?”晓冬赶紧松开手,一面还欲盖弥彰解释:“我不是有意的大师兄,真的。我平时睡觉可老实了,从来不踢被子不乱动,打小叔叔就放心让我一个人睡了……”
  可是事实俱在,他确实越界了,越的还不轻呢,一对比之下,他的话显得毫无说服力。
  “我也不知道昨晚上怎么就……可能是,睡到一半就冷了……”不对,他被窝里明明有师兄送的暖木,前几天都睡的很好,一点不冷。现在说冷,岂不显得大师兄送他的暖木并无用处了?晓冬赶紧改口:“可能是做恶梦了,对,一定是因为做恶梦的原因。”
  这理由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可不是嘛,就是因为做了恶梦。
  一晚上都泡在冷水里,后来好不容易挣扎出水抓着石壁往上爬……爬……
  合着他抓的哪是石壁啊,他抓着的明明是大师兄啊。至于爬……看他刚才醒来时候的姿势,倒是名符其实,可不是把大师兄当成救命浮木一样想往上爬嘛。
  好在大师兄也没为这个生他的气。
  “好了,起来吧。”
  晓冬有些讪讪的起身穿衣。
  大师兄身上本来穿着一身儿本白色里衣,即使睡了一觉,看着也还算整齐,并没有揉搓变皱……可是他的袖子却是个例外。被小冬攥过的半边袖子现在皱巴巴的都不能看了,活象一团腌过的烂菜叶。
  “大师兄,你衣裳……要不换了我给你洗洗吧。”
  “不用了。”
  大师兄也穿衣起身,好在是里面皱,外衫罩上就看不见了。
  其实夜里头晓冬一钻过来他就发现了,要是他不想被打扰,晓冬根本不可能这样大大咧咧的得寸进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拦着他。
  也许是心软了吧。小师弟毕竟还小呢,一个人在山上又孤孤单单的。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占便宜没够,整个人都猴到身上来了,又爬又抱,腿一伸,直接就搭在他身上。
  真让人哭笑不得。
  可都已经过来了,再把他从身上撕下来塞回他自己被窝里去,肯定会把他弄醒的。
  虽然说很不适应身上多了这么个猴子似的小师弟,可是这种感觉……也不并坏。
  离得那么近,莫辰能清楚的感觉到小师弟身上暖乎乎的,甚至能够听到他心跳的声间。不知道他梦里见着什么了,好象还有些发急,喉咙里含糊的唔唔作声,手脚缠他缠的更紧了。
  被这么抱着,莫辰居然还能睡着,且睡的很好,早上醒来一点儿也没觉得身上有哪里不适,倒是神清气爽,浑身舒泰,比以往醒来时感觉都好。
  起身穿鞋时他才想起来问:“你做了什么恶梦了?”
  “梦见被水淹了,特别冷,特别黑,怎么都逃不了,后来好不容易抓着墙,想往上爬……”
  他挺不好意思的。
  莫辰这下就明白了。
  自己就是那被抓的“墙”呗。
  不过从小师弟说的这个恶梦来看,他既怕冷,又怕黑,似乎还惧水?
  唔,等天气暖和了,可以教教师弟们凫水,免得他们将来真掉进水里就糟了。
  倘若自己昨晚没留下,小师弟说不定就连块可以抓的墙也找不着了,那岂不更怕了?
  莫辰琢磨着,是不是下雪这几天,他就都留在师弟这儿多陪陪他?要不然他踢了被子再受凉,没准儿又会生病。
  雪还没有停,风也很大,这样的天气自然不好出去练剑,莫辰将师弟师妹们召到一起给他们讲一讲心法理路,还有几个外门弟子也凑过来一块儿听。都知道大师兄人好,厚着脸皮蹭过来听,大师兄也不会赶人走的。但外门弟子多半没学过心法和身法,纵然听了,能领会几分也只能全看个人的运气了。
  晓冬听的很认真。大师兄讲的很浅显易懂,有好几处都正好是他不明白的地方,听大师兄这么一说心中的疑惑顿时豁然开朗,原本不顺的地方越听就越觉得越顺,心里痒痒的象有老鼠爪子在挠个不停,真想现在就站起来,手舞足蹈的亲身试验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大师兄说着说着,目光移到他的脸上,打了个转又移开了。看起来就象是不经意一瞥,可晓冬就觉得,大师兄分明把他心里藏的小念头全看透了,而这些话,似乎也是专门讲给他听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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