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七封信

  景承带我去东四环用钥匙打开间房门,告之这是赫楚雄名下的一套房产,七年前他曾来过这里,坐到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面各个频道的新闻都在播放C市发生的命案,正如同赫楚雄所担心的那样,凶案产生的恐怖气氛像瘟疫般蔓延。
  “七年前你是怎么参与凯撒案件的?”这是我一直想要问景承的问题。
  这一次他居然没有搪塞我,把关于对凯撒长达七年的追捕娓娓道来,凯撒第一次行凶并没有引起警方的重视,被归结于普通凶杀案,但随着凶案的增多,警方从这些案件中发现了规律,凶手会不定时行凶,但日期都是15号,并且在死者身上留下拉丁文的罪名烙印以及在凶案现场留下那句凯撒的名言。
  “为什么是行凶的时间是15号?”我问。
  “因为凯撒就是在3月15号在元老院被刺杀,凶手选择这一天行凶,目的就是为了宣告凯撒的重生和降临。”景承回答。
  “后来呢?”
  “凶手把杀人当成乐趣同时也是游戏,既然是游戏最大的乐趣首先得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只有跟这样的对手博弈并且赢取游戏才会让他得到满足,显然警方无法做到这一点。”景承心无旁骛对我说。“所以在凯撒第五次行凶后,在凶案现场他留下一封信。”
  “什么信?”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凯撒案件的详细情况。
  “信上是一串毫无规律的英文字母,并且在落款处粘贴了一张司芬克斯的图案。”景承回答。
  “人面狮身像?!”我眉头一皱。“凯撒留下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景承不慌不忙告诉我,司芬克斯最初源于古埃及神话,法老哈夫拉按司芬克斯的形象建造了一座石像,后世称为狮身人面像。
  传说中的司芬克斯宛如巨大的雄狮,拥有锐利的毒爪,背上的黑翼可以遮蔽苍空,但它的头部却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头上戴有皇冠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所有关于司芬克斯的描述都是一个邪恶之物。
  但同时司芬克斯除了代表神的惩罚之外,也象征著智慧和知识。
  司芬克斯会用各种深奥的谜题去问路人,如果答对将会得到智慧的奖励,但若是回答错误便招致死亡的惩罚。
  “凯撒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为他的杀人赋予了游戏的乐趣,他留下的字母就是谜题,警方绞尽脑汁也无法破译字母的秘密,因此向法学院的犯罪心理系求助。”
  “七年前……”我推算时间立刻反应过来。“当时你还在学校,你破译了凯撒留下的谜题。”
  “不。”景承摇摇头说。“第一次出现的谜题其实并不难,凶手只不过用了最简单的加密方式。”
  景承很认真向我解释,恺撒是率先使用加密函的古代将领之一,因此这种加密方法被称为恺撒密码。
  其原理很简单,通过把字母移动一定的位数来实现加密和解密,明文中的所有字母都在字母表上向后,或者向前按照一个固定数目进行偏移后被替换成密文,位数就是凯撒密码加密和解密的密钥。
  “第一封信中出现了下一次目标的姓名和地址,作为奖励凯撒在那个月的15号没有杀人。”景承声音缓慢而平静。“不过解开这道谜题的当时一共有十三个人,其中便有我。”
  我饶有兴致的听景承说下去,凯撒似乎从其中找到了乐趣的所在,很快又一封信邮寄到警局,同样是不规则的字母以及司芬克斯图案,但是凯撒增加了杀人游戏的难度。
  新出现的谜题极其复杂,其中隐藏着凯撒下一个目标的信息,直到最后只有七个人破解了谜题,凯撒对这样的游戏方式乐此不疲,警方完全依靠这种方式来阻止凯撒杀人,当第五封信出现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破译了其中的秘密。
  “就是你。”我看向景承。
  他缓缓点头但脸色却更加阴郁:“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永远没有参与过这场罪恶的游戏,可惜我太自负以至于我把解开那些谜题当成对凯撒的嘲讽,但我却没有明白凯撒这个游戏真正的含义。”
  “还有其他的含义?”
  “凯撒单独给我寄来第六封信,信上只有一个名字。”
  “他直接告诉了你下一个目标的名字?”
  “不是,这个名字叫布鲁图。”
  “布鲁图?”我皱眉大为不解。“这个人是谁?”
  “布鲁图是古罗马元老院议员,也是凯撒最欣赏和最器重的人。”
  “他为什么要在给你的信中留下这个名字?”
  “既然是一场博弈,那么只会有两个参与者,凯撒在挑选有资格参与博弈的对手,凯撒大帝一生唯一的失败就是输在布鲁图手上,凯撒是暗示我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景承声音黯然回答。“但只要这个对手被确定,他会用各种方式去赢得游戏最终的胜利。”
  “布鲁图策划并且实施暗杀凯撒,在凶手心中你既是对手同样也是仇敌……”我重重叹息一声我知道景承自负,可他却因为自负把自己牵扯进杀戮之中。“凯撒既然有谜题隐藏目标的信息,破解谜题不应该是破译工作,为什么警方的破译人员无法破解呢?”
  “凯撒的谜题除了最开始几封是用寻常的加密方式外,后面出现的谜题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要破解谜题首先得知道秘钥,这就涉及到犯罪心理学,必须对凶手进行正确而全面的心理分析和行为逻辑推断,这不是一般破译人员可以完成的,这是一场高智商的较量。”
  “以你的智商完全可以破解这些谜题,为什么后来还是发生了那么多凶案?”我不解问。
  “能不能破解谜题和我愿不愿破解是两回事,我最开始对这个凶手并不感兴趣,你知道我学心理学并非是为了惩凶缉恶,我只会去专注我在意的事,我向警方表示不愿意再参与,并且希望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可你是唯一能破译凯撒密信的人,如果你不协助警方就会有无辜的人被凯撒处决啊。”
  “事实上并没有,在我拒绝警方后凯撒突然消失了,而且密信也没有再出现,后来我仔细研究过C档案,发现在凯撒所有的行凶中只出现了这一段空白期他居然没有行凶犯案,这和他的心理特质极其不相符,所以我一直在推测凯撒消失的这段时间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对于凯撒来说极其的重要。”
  “凯撒消失了多久?”我问。
  “六个月。”景承起身站到窗边凝视外面,声音异常低沉。“六个月后凯撒第七封信出现,也是最后一封,但和以往不同之前他会给警方充裕的时间,那一次信出现的时间却是14号。”
  “凯撒行凶会选择在15号,就是说他加大了谜题难度,必须在一天的时间内破译谜题。”
  “我记得那月的14号刚好是周末,我甚至都没有去看那封信的内容,比起和一个变态杀人狂较量,当时我还有更重要也更有意义的事要做。”
  “周末!”我猛然想起来每周末愚者会去未央湖等他,那是景承最期待的事,他绝对不会因为变态杀人狂打扰和愚者的那份宁静。“你 没有看信中的内容自然无法破译谜题,结果发生了什么?”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我太专注听景承讲述凯撒的始末,都没有留意到赫楚雄是什么时候进来,想必他已经听了有一段时间,穿上警服的赫楚雄显得威严正气,但却没有了早上对我们的暴躁,表情中多了几分惋惜和同情。
  他取下警帽放在茶几摸出一支烟慢慢点燃,看了一眼窗边的景承叹息一声说:“15号警方发现凶案现场,死者……死者是景煜风和赵香兰,根据案发现场物证警方证实死者是被连环杀人狂凯撒所杀。”
  “景煜……”我顿时一阵猛然转头看向景承,嘴角蠕动了半天。“死,死者就是你父母!”
  景承用沉默代替了回答,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站到窗边,因为在那里我无法看见他此刻的表情,正如景承所说,凯撒所做的一切是想得到敬畏和崇拜,可他在景承身上却得到无视,博弈的对手也是敌人,凯撒用死亡的痛苦来惩罚景承的傲慢和自负。
  相信也是这个原因,促使景承不顾一切开始了长达七年对凯撒的追捕,我目光移到旁边默不作声抽烟的赫楚雄身上,这或许也是身为公安部副部长的他,为什么要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选择相信景承的原因。
  景承是凯撒承认的对手,也是唯一可以和凯撒针锋相对一决高下的人,同时景承带着仇恨追捕凯撒,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景承都不会向凯撒妥协和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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