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满意

  她每说一句，他眼里的暴虐就涨一分，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看着近乎癫狂的女人，他将车速开到骇人。
  这块地是沈家的产业，他为了去看唐依依方便，修了这条路，一条直到陵园，从不让别人踏足的路。
  看，他爱的多深啊。
  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肚子里疼的一把刀子扎着似的，她蜷缩了身子，眼前黑白里没了清晰的视线。
  ——吱
  车子蓦地停下。
  车门打开，胳膊被大力拽起，他拖着她，一把把她扔到唐依依墓前，她没了力气，膝盖直直跪了下去，生疼生疼。
  “道歉。”
  “不！”
  她撑着身子要起来，她不要跪，她不要跪！
  唐依依死了，可她也赔上了一生啊，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死了！
  身子被压住，他压着她削薄的背，“跪着，道歉！”
  她可真瘦啊，他一掌压下，骨头都要给压断了似的。
  可也真倔啊，明明膝盖都跪在地上了，还在坚持什么？
  “唐笑！道歉！”
  “不！我不——”
  雨越下越大，她长长的头发沾湿在身上，瘦弱的身子颤得厉害，“沈俞南！你个傻子！傻子！”
  “唐笑！”
  “想要我给她道歉？不可能！不可能！”
  压下她的脖子，她的脑袋磕到碑前，他阴鸷着声音，“我再说最后一次，道歉！给依依道歉！说你错了，说你不该污蔑她！说对不起！”
  “你欠她的！这是你欠她的！”
  雨水冲刷了眼，她看不清眼前是什么，粘湿的地碰着额头，她用最屈辱的姿势跪在她妹妹墓前，这个她爱了九年的男人，从不曾信她，她说的都是实话，可他从不信她。
  “我不欠她……我什么都不欠她……”
  她没有算计他，没有下过药，她只是在他奶奶找上来的没有拒绝，她赌上了后半生嫁给了他，他奶奶说的什么来着？
  ——笑笑，算是奶奶求你，嫁给阿南好不好？
  ——可是奶奶，他恨我啊……
  ——奶奶知道，正是因为他恨你，笑笑，要是他连恨都没了，他一定会想不开！一生背负着依依的死，他这辈子就完了啊！
  ——奶奶求你，嫁给他！只要你点头，我一定会让他娶了你！你放心，他恨你顶多几年，你也喜欢他的不是吗？你忍心看着他这辈子没了念想一蹶不振？你忍心毁了他吗？
  忍心吗？
  不。
  她怎么忍心。
  他恨她又如何，恨着，总比爱恨都没了要好。
  她清楚，这是她这辈子唯一一个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即便是当做刺激他活下去的工具，即便被他恨着，她……
  怎么能放弃……
  存了最后的私心，她嫁了。
  背负一身骂名，新婚夜被他扼得昏死过去。
  那些时候她从未后悔。
  可现在，他按着她的头要她跪在墓前的时候，绞痛的肚子提醒着死去的孩子的时候，她开始，后悔了。
  “俞南……”
  呢喃似的，她声音低低，夹在雨里模模糊糊。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我死了你才满意了……”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蓦地撑开他的桎梏，倒在地上的身子艰难爬起，她歪歪斜斜的站着，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她嘶吼，“可是沈俞南，我死了，再不会有人像我这样爱你。”
  “我诅咒你……”
  “诅咒你失去我会后悔……”
  “诅咒你此生永远得不到你所爱的……”
  “诅咒你终有一日会尝到我今日受的折磨，诅咒你永远得不到幸福……”
  “你会后悔……你会后悔！”
  最后的气力也没了，她歪倒在地……
  最后的神志里，她听到他说，“唐笑，可惜，你的死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是么……
  可惜她，看不到最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