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江云边不遮掩:周迭说的。
郑星凛愣了下:周迭?
他眼神微移,不由自主地往上看向坐在江云边身后的周迭。
周迭越过江云边跟他对视,表情很淡,但却有一种天然的压迫力,像是把江云边圈入了自己领地范围之内,只容许他在自己所能触及的地方跟外人交谈。
是呀,江云边比了个枪的姿势,像在狙他,周迭早就把你的小心思看在眼里了。
第33章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 但郑星凛在一瞬间懵了一下,惶然地避开了周迭的目光。
他尴尬地笑了两下,回头看着服务生把菜端到桌子上, 别过脸跟许湛说话, 不再回头看身侧的两个人。
酸奶小白兔上来的时候学委还有点吃惊:这个其实有点偏甜耶,你们谁点的?
江云边的余光扫见周迭开盒子的手微微顿了下,随后很给面子地点了点盒子:我, 今天想吃甜的。
学委还想说话,底下的手已经被班长轻轻抓住,随后她便一副了然的模样:嗯, 这个好吃。
酸奶容易化,几乎没有人想留这只兔子到最后, 男生的吃法都比较简单粗暴, 一个挖耳朵一个断屁股,两三口就完事。
江云边吃之前又回头看了周迭一眼, 身侧的人视线漫不经心, 但右手的指尖却支着银色的小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小白兔的屁股。
小白兔水光莹润的酸奶身子便摇晃出一点点弧度, 像是待宰前的瑟瑟发抖。
江云边敛下笑意, 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
火锅煮开之后,公筷下了不少食物,许湛像个妈,负责捞跟煮,讲究的就是雨露均沾,绝不饿到任何一只崽。
江云边不太在意自己的碗里有没有沾到辣油,但却给周迭放了两个碗在跟前, 许湛给周迭添食物的时候他就把前面的碗推过去。
许湛本来还有些不解,后面看着周迭几乎不怎么动筷子才意识到原来周哥不太喜欢吃辣的。
他筷子轻轻搅动锅里的食物,心思却落得很远。
很难想象,这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周迭跟江云边还是水火不容。
他一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是走进了,还是越界了。
不可能吧,他们两个都是Alpha。
想什么呢?何如见他不动筷子了,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摸了摸肚子,许保姆,没看见你的崽饿得嗷嗷直叫吗?
许湛想给这只白眼狼一筷子。
江云边吃完碗里的,周迭跟前的辣碗还没动,他便把牛肉汤锅里的肉捞到他的碗里,随后又掩人耳目般再把剩下的一点渣拨到自己碗里。
你要试试辣的吗?放下公筷后,他低声问道。
周迭抬头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瞧见了江云边眼里的期待,轻轻地夹起了一片牛肉。
江云边看着他,周大少爷刚吞下去就蹙了蹙眉,不太高兴张开唇呼了一小口气,然后抬手摸了隔壁的水。
红晕瞬间落到他的脸上,他还掩唇侧过脸轻轻咳嗽了一下。
是很不能吃辣啊。
江云边笑着把他的辣碗挪到自己跟前,给他放了两颗小番茄:你就吃清汤锅吧,还是别尝试了。
面前的人顾着抢许湛分的牛肉,没有发现两个人细小的动作,郑星凛坐在隔壁却看在眼里。
他眸色稍稍暗了下来,低头轻轻看着碗里的一小块辣椒。
其实他也不怎么能吃辣,但没人发现。
抬手想找水时,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杯子已经喝空了,他看着放在桌角的水壶没有动。
出神之际,江云边也放了一颗小番茄在他跟前。
还剩一颗,给你吧,我去拿一盘。
郑星凛看着自己碟子上的小番茄,眨了眨眼:谢谢。
江云边去拿小番茄的时候给许湛发了个信息,让他别给周迭碗里添肉。
许湛回了个ok,他回到位子上时,周迭正慢条斯理地在解决碗里的肉。
大少爷可能都这么讲究,但他们的餐桌上是吃得慢就吃得少,为了保证少爷能吃饱,江云边又帮他多下了几片肉。
周迭看着他的动作,筷子点在碗里,侧过身小声对江云边说:不用管我,吃不完了。
江云边有些诧异:你胃口那么小?
吃火锅吃不多。
行。他把筷子放下,那回去的时候你再买点东西,以防你饿了。
吃辣带劲,江云边嘴唇泛着光,最后都有点受不了地喝了两碗酸梅汤。
吃饱喝足,许湛喊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才说这边已经结过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个大善人那么积极主动,江云边已经拿起外套:我还要去买点东西,你们先回去吧。
离开座位时指尖点了点周迭的椅子,周迭放下纸巾也站了起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并肩离开。
何如说了拜拜,然后还在原地:谁啊,这一顿不少钱的。
班长给了他一肘子:傻子,我们班还有谁财力那么雄厚?
学委:周迭呀。
扶梯上。
江云边吃得有点撑,摸着自己的肚子:哇,好涨啊。
周迭的视线顺着他的臂弯落到他的腹部,像玩笑般接了句:生吧,我养。
江云边没想到他冷不丁这么一扫,笑着用手肘拐了他一下:行啊,奶粉钱、尿布钱、以后上幼儿园的读书钱,当然包括我的营养费,产后护理,月子钱
都给。周迭一脸的真心实意,顺着他的话,我会当个好爸爸的。
好的,我会让肚子里的肥牛、虾滑、毛肚、腰花跟着喊你好爸爸。
江云边说出口自己都觉得离谱,扶着电梯扶手低笑:什么嘛,真搞笑。
周迭看着他笑,往他靠近了一点:很撑?
一点点。江云边又伸手比了个度,我吃火锅的时候就是这样,不太能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吃饱了,都是吃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
周迭翻出手机搜附近的药店:待会去带一盒健胃消食片。
不用,走两步就消化好了。江云边按下他的手机,没那么娇气。
周迭记下了离这里最近的药店,把手机熄屏拿在手里。
倒是你啊,江云边想了想,其实如果你不喜欢吃可以说出来,我们班都还挺团结友爱的,会体谅你的。
辣这个真是因人而异,有的人辣油都能一碗一碗地喝,有的人吃两片辣椒胃就烧着疼。
周迭一看就是后者。
要不是自己发现他其实不太能吃辣,估计现在他的胃就得有个哪吒在里面闹了吧?
好。周迭的眼眸映着商场里碎星似的灯光,带着很浅的笑意,谢谢舍友照顾我。
江云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万丈:应该的。
江云边跟周迭去了三楼,这里有卖散装糖果跟小蛋糕的,上来就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仿佛在这儿呆久了发丝都能结上糖霜。
好多小孩儿在玩,有个男孩顾着跑没看路,差点撞上江云边,他伸手护住了小孩的额头,帮他改变路线。
小心点。
小孩抬头,看见江云边时脸微微一红,低声说了句谢谢哥哥就跑开了。
周迭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等江云边抬头时才说:你很温柔。
毕竟是小孩嘛,我总不能吼他。江云边走到一家蛋糕店前,这家比较特别,放蛋糕的柜子是小汽车形状的,现在的小孩子可脆弱了,说什么都得哄着。
柜子里橘黄色的灯光落在江云边的轮廓上,他的睫毛很长,侧面看过去时像是蝴蝶的翅膀。
江云边的眼睛一直很好看,眼皮顺着眼型长的,眼尾还有点微微挑着,瞳孔清澈明亮,像一汪没有杂质的湖水。
你有想吃的吗?江云边站直了身子,我不太常吃蛋糕,不知道好不好吃。
周迭草草看了一眼,没有心仪的小蛋糕,回头倒是看到一家手制巧克力的店。
他回头,轻轻地碰了一下江云边的尾指。
是恰到好处的一触即离,简单地引起他的注意力:那个吧。
行。
江云边陪他过去,周迭在跟店员交流的时候,他才想起之前逛商城的时候,周迭似乎也说过想要手制巧克力。
少爷的胃口都是那么金贵的吗?
他还没想明白,手机响了。
江云边低头看了一眼屏幕,又是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今天的所有好心情仿佛被一扫而空,江云边本能就想挂断。
可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又冷笑了一下,回头走到角落,接通。
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他毫不客气地开口,还是你觉得换个号码我就不知道你是谁?
电话那端一如既往没有回应。
但江云边却莫名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仿佛就在这里的哪个角落,电话那端的人正静静地看着他。
他说:如果你觉得当初的账我们没算清,你可以当面来找我,不要藏头露尾。
徐徐慢慢地,他带着嘲弄的语气补了句:别让我看不起你。
电话挂断,江云边的手撑在栏杆的扶手上,这里是架空层,往下看就能看到一楼跟二楼来来往往的人。
周末的人流不小,他看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那个人。
要么就藏好点,别让他逮着了。
情绪收拾好之后,他回头,周迭坐在中央的休息小板凳上。
小板凳背靠一棵树,许多小孩子围着树在玩,他也不知怎么想的找了个那么热闹的地方,一个小男孩跟小女孩正围着他做游戏。
你抓不到我,抓不到!小女孩在小板凳上跳上跳下,像是把周迭当成了战术中心,小男孩就笑着围着转。
周迭一会儿被撞一下,一会儿被踢一下,运气不好还要给小女孩维持平衡抓一把头发,脸上是大写加粗的不爽。
可不爽归不爽,这人又安安静静地当木头桩子,让人家玩转转乐。
江云边跟他隔着距离对视,没忍住笑了出来,周迭侧过脸,一副任他嘲笑的无奈模样。
哎呀小女孩踏空,尖叫着往后倒。
周迭抬手把小女孩抱到怀里,另一只手隔开了急冲冲要撞上来的小男孩。
呜啊!小女孩估计是被吓到了,眼睛一眯就开始哭。
周迭叹了口气,抬手帮她揉了揉磕到的小膝盖:没事没事,没有怪你。
被当工具人还要提供哄人服务,多少有点倒霉。
小女孩被他的温柔安抚到了,准备就绪的放声大哭换成了小声的抽泣。
江云边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周迭说:下次不要再玩了,好吗?
小女孩含着泪点头:好的。
他放下两个小孩,巧克力刚好打包好了。
你脾气怪好的啊。江云边看着他说。
周迭接过巧克力,轻声说了句谢谢,回头才看向他:校霸都没跟小孩子计较,轮不到我生气吧?
江云边呵了声:那当初你在路边撞我的时候怎么没跟我说对不起?
周迭淡然答道:因为有人叫我从他面前滚开。
江云边没想到被噎的是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那时候赶着回去见我妹妹。她暑假来找我,结果被我妈接回去。
周迭才想起那时候江云边还拎着一袋金鱼。
抱歉。
不是都过去了吗?江云边自己都还没道歉呢,你这样我也得认错,对不起啊误会了你。
周迭笑了下:原谅你。
啧,脸真大。
提着巧克力下楼时,江云边忽然感觉到自己小腹一烧。
嘶他微微侧身,手压上泛疼的位置。
周迭注意到了,怎么了?
忽然有点疼。江云边第一个反应是难道吃辣吃多了,后劲儿上来了?
下一秒就意识到了这里不是胃。
奇了怪了,怎么会突然烧着疼?
周迭轻轻碰上他的手肘,把他带到电梯隔壁:很疼吗?
还行,只是不太舒服。
我去买胃药。
江云边越来越弄不清自己这是什么反应,只答了声好。
周迭让他在原地等他,可江云边还是觉得很奇怪,去了洗手间。
这种痛感很奇怪,不像是内脏发出来的,只来自皮肤。
江云边走到隔间里,刚把门锁上,这才忽然发现自己的小腹上居然出现了很淡很淡的红痕。
像是抽条的枝柳,只看得清大致走向,没有什么细节。
他靠在门上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是Enigma标记后的花纹。
草,真的会长啊?
他再看了一遍,大约是从自己髋骨的位置浮出了两条线纹,随后在小腹中心勾缠交错,蔓延出来一个模糊的弧度。
看起来并不像具体的某一种花,倒像是纷飞的花瓣飘在上面。
江云边用手心捂着,直到热感消退,身体再没有其他感觉,他才把手抽开。
但花纹没有消退也没有加深,就淡淡地在皮肤上,像是什么印记的初步浮现。
江云边满脑子的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洗手间里最后的脚步声远去,江云边忽然闻到了一股信息素。
是清甜的依兰花香,像是蔓生在这个空间里的藤,迅速地贴附在空间里完成侵占。
明明是没有攻击的味道,却让江云边浮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眸色瞬间阴沉下来,转头看着紧闭的门。
他只活了十七年,记忆中是这个信息素的Alpha,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