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左转弯

  山羊老汉五十得一子,头歪斜,一直偏左,无论山羊老婆怎么扭转,头总偏左。渐渐地这个孩子长大了,脸蛋越来越偏左,人们称这个孩子叫左转弯。
  左转弯上学总写着斜字,先生批改他的作业总要倒过来看。一天,先生对他说,你把作业本倒过来写,左转弯听从先生的话,把作业本倒过来写,可写下的字连他自己也认不得了,先生看见那些字,摇摇头。从此以后,先生不再管左转弯,左转弯学好学坏,都无所谓,反正他就是一个残疾人。先生对左转弯不抱希望,山羊老汉和老婆对自己这个儿子也不抱希望,知道左转弯的人都骂他脑子有问题。
  左转弯总爱去山里的小溪流边,他常常看见小溪流里长满了柳树、杏树等各种各样的树。这些树本来是小溪流岸边各种各样树的倒影,别人看是倒影,可在左转弯的眼睛里,这些树就是顺着长的,长在清清的小溪流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树。
  左转弯喜欢这些水中的树,常常拿着枯树枝在小溪流岸边的土地上画着树枝、树干、树叶,回到家的他,有空总在学习本上画水中的树。自己的学习本画完了,就拾一些其他学生丢弃的、已经写完作业的作业本,在那些废弃作业本的背面画水中的树。
  先生越来越发现左转弯画的树,越来越像树了。树长在水中,无根,却生机焕然。水中有树,树中有水。先生把左转弯画的树称为水中树,献给了县老爷。
  县老爷是一位爱作画的县官,他看了看左转弯的水中树,连连称赞。问先生这画出于那位大师之手,竟然充满了诗情画意,处处有禅机。先生说出于一位头总偏左的残疾娃娃之手,县官大为惊讶。
  在先生的引见下,县官见到了这个头总偏左的娃娃。县官带来画笔和颜料,让左转弯画一幅水中树。左转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的画笔、画纸,还有那颜料,他高兴及了,铺好纸,拿起画笔,片刻一幅手中树便成了,他给水中树涂上了颜料,树活灵活现,水清波荡漾。
  “神童,简直就是神童!”县官大为赞叹,他赐给左转弯一锭白银。左转弯摇摇头,对县官说:“大人,我不要白银,把你的画笔、画纸、还有颜料赐给我,好吗?”
  县官不但把画笔、画纸、颜料赐给了左转弯,还坚持给左转弯给了一锭白银。
  左转弯突然有了名气,身边的人,突然对他异常客气,求画的人越来越多。可自从县官带走那幅水中树后,左转弯突然不画水中树了。无论来人怎么讨好左转弯,左转弯就是不画。来的人就求山羊老汉和老婆,山羊老汉和老婆就劝说左转弯画水中树。可左转弯好像不会画了,偶尔提起笔,画的画像涂鸦一样,画的树不像树,水不像水。求画的人摇摇头,骂左转弯浪得虚名,骂县官傻了眼睛。人们越来越不理左转弯了,重新骂他就是一个发育不良的人,重新骂他大脑有问题。
  巡抚要过寿诞,县官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管家对县官说,那幅水中树画,属于人间极品,把那幅画送给巡抚,巡抚一定会喜欢。
  县官带着水中树,参加了巡抚的寿宴。酒宴结束后,巡抚打开县官赠送的画,画奇迹般飞出厅堂,巡抚追了出去,追到后院,后院突然有了一条小溪流,小溪流清澈见底,小溪流两岸长满了青青的树,树的倒影在小溪流里婀娜多姿。
  “太神奇了!”巡抚赞叹不已。决定去见县官,问这幅画出自何人之手。
  巡抚带着仪仗队,仪仗队后面跟着一千多兵,浩浩荡荡向县衙走去。早有探子报知县官,县官不知是福是祸,带着衙役出了城门,跪在城门外,等着巡抚。
  巡抚终于到了城门外,看见跪着的县官,下了轿子,拉着县官的手,邀请县官和他坐同一个轿子回县府。一路上,巡抚对那幅画赞不绝口,就是没有说那幅画在后院变成活生生的树和小溪流的事。
  “今天,本官前来是为了一幅画。不知你从那里收藏来的那幅画,那幅画,画的太好了!”巡抚说。
  “报告大人,那幅画出于本县的一个残疾人之手,是一位神童,我看见那幅画画的好,特送来让大人看看,没有想到大人也觉得好看。”县官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早知道那幅水中树能够引起巡抚的喜爱,何不多叫他画几幅。
  进了县衙,县官一边拿出县府中最好的酒菜招待巡抚,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去找左转弯。
  “左转弯,县太爷请你进府作画,快快跟我走!”来人腰佩宝刀,骑着一匹马,引着一匹马。任凭来人怎么催促,左转弯依然头不抬,低着头在小溪流岸边用枯树枝画着。多次催叫无效果,来人用胳膊架起左转弯,用绳子把左转弯捆绑在一匹马上,他骑着另一匹马,带着左转弯回到了县衙。
  绑着的左转弯被带到了县衙,县官看见后,大骂了一顿带刀的衙役,赶紧给左转弯去了绳索,把他引进了后堂。
  “大人,就是这个神童做的画。”县官对巡抚说。
  左转弯看见巡抚也不跪,低着头,用手挫着破烂不堪的裤子。
  “小孩,我看见了你画的水中树,本巡抚特别喜欢。今天,你给我画一间屋子,屋子里面摆布什么,由你发挥想象。如果画的好,赏你黄金百两。”巡抚笑着说。
  下人铺好了画纸、画笔,摆好了颜料。左转弯低着头,拿起画笔,画了一间屋子,屋子里面有一个大大的箱子,大箱子没有锁子,箱子里面有五个小箱子,小箱子个个挂着锁子。画好后,左转弯给屋子涂上了白色,大大的箱子涂上了白色,给五个小箱子涂上了黑色,五个小箱子的锁子涂上了金色。这副画没有什么突出的,整体单调,而那五个金锁子闪闪发光,是这幅画的焦点,让人想入非非。
  县官把画递给了巡抚,巡抚看了看画,发现画的最下面有蚊子大小的两个字――“金锁”。锁子都是金的,里面一定有更值钱的东西。巡抚很满意,拿出一百两黄金重重赏了左转弯。
  回到家的左转弯,重新有了名气,没有人再说他脑子有问题,登门求画的越来越多。可左转弯重新疯疯癫癫,任凭来人怎么说,他就是不画。巡抚回到府后,打开画,画飞出了厅堂,巡抚追着画,画在花园里变成了一间房子,房子门开着,巡抚走进了房子,里面有一个大大的箱子,大大的箱子里面有五个小箱子,五个锁子闪闪发光,都是金锁子。
  钥子,怎么没有叫那个神童画钥子。巡抚想起了钥子,重新带着仪仗队,还有一千多兵向县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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