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分手

  哈士奇微笑着看着厄敏的身影，又或者她只是盯着门口发着呆。
  “狗狗。”相在哈士奇的对面看着她，“怎么回事？”
  哈士奇转过头，她看着相，咬着后槽牙笑了起来，“没什么。”
  “哈士奇！”相直接吼了出来，“你需要我提醒你，你上一次这么说的后果吗？”
  哈士奇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她看向自己的手腕，扯了扯嘴角，“医生，医生说，伤到神经了。”哈士奇吸了吸鼻子，她强迫着自己看着相，露出笑容，“他，他说，如果恢复的好的话，对日常生活不会有影响。”
  “但是……”哈士奇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上了眼睛，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相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哈士奇右手的手腕。
  “但是？”相问道。
  哈士奇深吸了几口气，她重新睁开眼睛。相的身体不由得抖了抖，她从哈士奇的眼里看到了恐惧，“但是……我可能没法打球了，就算是能打，也，也不可能……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
  相站了起来，她紧紧地抱住了哈士奇，她知道这对自己的好朋友来说，意味着从小的辛苦的训练，近乎毁于一旦。乒乓球，那是哈士奇的骄傲，荣誉。哈士奇的额头顶在相的身上，闭紧了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眼泪流下。
  两个小时后，厄敏再次出现在哈士奇家里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堆吃的，哈士奇微微打起一些精神看着厄敏把袋子打开，只是等厄敏拿出第一份菜的时候，哈士奇的胃口就全没了，为什么全是蔬菜啊！自己只是骨折了，不是变成兔子了啊。
  “我知道它们，嗯，你不会喜欢吃它们，但是这对你的伤有好处。”厄敏非常坚定地看着哈士奇，看样子哈士奇要是胆敢不拿起叉子，厄敏就要动手给她强行喂下去了。
  哈士奇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但是中餐里也有好多又好吃又对伤有好处的啊！比如什么鸡汤，骨头汤这些啊！哈士奇的内心在咆哮。但是面对厄敏的一片爱，哈士奇只能含泪拿起了叉子。
  厄敏坐在哈士奇的身边，她快速地看了哈士奇一眼，轻声道，“我打电话给了一个骨科专家，他说如果他可以看一下你的X光，他可以给一些意见。我们不用把X光自己送过去，只需要通知学校把X光寄给他就好了。”
  “他的意思是，有很大可能可以恢复到以前，一模一样，如果没有伤到神经。”
  哈士奇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捏紧了手上的叉子，深吸了一口气。真的，能不能不要这么了解自己啊。哈士奇看着自己的左手腕，她努力地笑了一下，“厄敏，我伤到神经了。”
  厄敏轻轻地抚摸着哈士奇的右手臂，她安慰一般地拍了拍哈士奇，“没关系，医生还说了，如果，如果这种情况发生的话，只有康复的好的话……”
  厄敏停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宝贝，我想要帮助你，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我想要重新看到你脸上那个自信迷人的笑容。我知道，如果今天受伤的是我，你也会尽你的全力。所以，如果你觉得你会欠我太多，有太多的办法你可以弥补，但是，不要因为这个就拒绝我，好吗？”
  哈士奇轻笑了一笑，她点了点头，“让我想一想，好吗？”
  厄敏轻出了一口气，她低头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支口红。哈士奇看着厄敏，有一点好奇，如果不是有什么采访这种事情，厄敏一般都不会化妆，所以，厄敏一会儿的采访提前了？
  “如果你一会儿有事的话……”哈士奇的话才刚刚说了一半，就被厄敏的眼神给瞪回肚子里了。哈士奇傻呆呆地看着厄敏抹完口红，拿起自己的左手，直接吻在石膏上，然后厄敏看了一会儿，这才满意地放下哈士奇的手臂。
  “这会给你带来好运的。”厄敏说道，哈士奇努力笑了一声。
  厄敏下午倒是真的有事，她吻了吻哈士奇的额头，表示晚上再带着对伤病有好处的晚饭过来慰问一下哈士奇这个伤员后，就出门了。哈士奇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群蔬菜，很有冲动想要跟厄敏说，自己不用慰问。
  厄敏前脚刚走，相后脚就一脸严肃地拿着手机坐到哈士奇的对面。哈士奇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碗蔬菜，又看了看相，思考了一下她更喜欢哪一个，随后开口问道，“我猜你肯定有什么很严肃的事情，因为你重新打开手机了。”
  相认真地点了点头，“刚刚脸书上有人给我了一个链接，那是一个人的微博。所以，我想要知道一下，”相说着把手机举到哈士奇的面前，“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哈士奇扫了相的手机一眼，微微蹙眉，她点了点头，“我爸的前秘书，我一直不是很喜欢她。怎么了，她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加了一点什么有关我的八卦？”
  相摇了摇头，她打开了手机的浏览器，“狗狗，你要知道一件事情，微博上说什么的都有可能，并不代表着它们都是真的。”
  哈士奇狐疑地看了相一眼，伸出手，“到底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相捏紧了自己的手机，最后还是递了过去。
  哈士奇在看到屏幕的第一眼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有一点憋气，呼吸一下子就上不来了，眼睛有一点花，头有一点晕。那上面有两个裸了上半身的人，一个是发这条微博的女人，另一个，是她爸，哈满。
  哈士奇死死地捏着相的手机，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了。哈士奇闭上眼睛，她不相信一般地晃了晃头，又重新张开眼睛，那上面的图没有一点的变化。
  哈士奇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地抵抗着自己的晕眩，咽了咽喉咙，又快速地往下翻。她不信，老哈肯定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但是微博里另外一张照片哈士奇却不能不信了。那是深圳的一个公园，照片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哈满，另外一个是和哈满近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六岁的小男孩。一股冷气沿着哈士奇的脊背冲了上来，哈士奇站起身来，撑着桌子，她缓了一缓，朝自己的房间走。
  “狗狗。”相担心地跟在哈士奇的身后，走进哈士奇的房间。哈士奇一把抓起床头的手机，把自己扔进椅子里，开始开机。“中国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哈士奇不理她，等着手机开了机，输入了密码。过了几秒钟，哈士奇的手机不停地震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几十个未接的老李，哈满，厄敏的电话，还有十几条微信。
  哈士奇进了微信，她直接跳过老李那一群骂她的微信，直接拉到最后一条，那是在十几分钟之前发过来的：宝贝，在吗，妈妈想跟你说说话。
  哈士奇深吸了一口气，老李，看来……唉……
  哈士奇又看来一下前一条，那是一条语音消息，哈士奇站起来走到自己的书包前，从里面摸出耳机，插上：宝贝，妈妈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外公，心梗送医院了。你回妈妈微信好不好。
  哈士奇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狗狗！”相叫了一声，她连忙跑过去扶住哈士奇，哈士奇已经全身冰凉了。“狗狗，狗狗。”相焦急地拍着哈士奇的脸，“发生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你跟我说。”
  哈士奇重重地出了几口气，她瞪着眼睛看着面前，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没事。”哈士奇从牙缝里挤了一句话出来，她让相放手，她靠着墙壁坐着，握紧了自己冰凉的手。“相，能把你的skype借我用一下吗？我要给我妈打个电话。谢谢。”
  相连忙点头，用哈士奇的手机上了skype，拨通了老李的电话，“没事，狗狗，你要相信，阿姨肯定没事的啊。”
  哈士奇摆了摆手，她现在大脑很空，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了。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妈。”哈士奇喊了一声。
  “士奇。”对面出声的却不是老李，而是哈士奇的表哥，老李大姐的儿子，他的声音很轻，“小姨，刚刚才睡。”
  “外公怎么样？”哈士奇问道。
  “外公……”对面的声音顿了顿，“外公走了……”
  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流出，哈士奇抬起左手，一口咬在绷带上，她完全出不了声，只能挂了电话。
  “狗狗，狗狗。”相慌忙把哈士奇的手从嘴里拿出来，绷带上已经深深地凹了下去，“你要咬，我去给你拿个苹果咬啊。”
  哈士奇一把将相抱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相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她只能不停地拍着哈士奇的背，无声地安慰她。
  好半天，哈士奇才大出了一口气，她松开相，擦干自己的眼泪，无助地靠在墙壁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狗狗，狗狗。”相轻声不安地看着哈士奇，她坐到哈士奇的身边，“告诉我，外公怎么了。”
  “走了。”哈士奇轻出了一口气，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走了。”
  相拍了拍哈士奇，抱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我妈说，外公是心梗。”哈士奇吸了吸鼻子，她看着自己左手上那一个厄敏的唇印，“心梗。他肯定是被气的，你知道的，他的身体很好的。”
  相叹了一声，轻轻地应着。
  “外婆走的时候，我不在。我哥，我姐他们结婚的时候，我不在。这一次，”哈士奇冷笑了一声，“我外公走了，我也一样回不去。”
  “那是因为我们都在外面。”相说道，“外公肯定会谅解的。”
  “是啊，”哈士奇哼了一声，“外公那么疼我，我做什么他都会谅解。”哈士奇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但是，我只想要家人平平安安地活着啊。大家都好好的，没有这么一堆屁事。”
  相惊住了，她立刻看向哈士奇，不想要相信地摇摇头，“不，哈士奇，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对她不公平。”
  哈士奇看着相，相抖了抖，她明白哈士奇已经做出了决定。“哈士奇！”相喊道，“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哈士奇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她的头虽然还有一点晕，有一点什么都没法去想，但是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哈士奇的声音非常平淡，“但是我只是想要我的生活重归平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崩离析，一股脑地砸在我面前。我知道什么遇到困难，应该两个人一起商量着解决，但是……曾经，我可以分析的出来，哪里可能会有困难，遇到了又该怎么解决。但是，现在这样的生活，我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了。”
  相看着她，轻叹了一声。
  “好了。”哈士奇咬着后槽牙，轻轻笑了笑，她用左胳膊碰了碰相，“别陪我在这里傻坐了，去忙你的吧。”
  “我没陪你。”相耸了耸鼻子，“我也在缅怀外公。我可是他半个外孙女啊。”
  哈士奇低笑了一声，她点点头。“对，外公每次做好饭，都要我问问你，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
  “你那个时候还觉得，我抢了你外公。”
  “那不能怪我。”哈士奇摊了摊手，“放学他来接我们的时候，给了你五个栗子，只给了我四个。”
  “他每次都把最大的给你唉。”
  “但是他把最好剥的给你啊。”
  “你自己笨不会剥还怪我咯。”
  “那他还和你一起坐旋转木马里那个马车。”
  “你自己说你要一个人骑马保护我们，还一定要你外公坐那个马车。”
  “那次在小区下面遇到别人，人家说他那么幸福，有一对双胞胎的时候，他也不否认。”
  “喂，哈士奇！那次是我爷爷！我还没找你呢！爷爷都把勋章给你了唉！”
  “那是因为我拿了市里第一，他鼓励我再接再厉。”
  “他给你买了小熊头雪糕还有三色杯，都不允许我吃！”
  “那是因为你当时带了牙套。”
  “他，他还给你讲故事！”
  “那是因为你对他的战争故事没有一点点的兴趣。”
  相轻叹了一声，“我想我爷爷了。”
  哈士奇顿了顿，她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我的肩膀可以借你一下。”
  相摇了摇头，“太矮了。”
  哈士奇有一点被噎到，“那爷爷那枚勋章我借你看五分钟？我一直带着。”
  “哦，爷爷把剩下的勋章都给我了。”
  “那你刚刚说什么说啊！”
  “嘿嘿嘿嘿。”
  肩并着肩，哈士奇和相靠在墙上，坐在地毯上聊着小的时候的事情。时间慢慢地过去，厄敏的采访也结束了。哈士奇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轻轻地出了一口气。相也看着她，拍了拍哈士奇的膝盖，起身走出房间去。
  哈士奇翻出通讯录，她看着面前厄敏的电话号码，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随后又轻叹一声，晃了晃头。解决这件事情吧，不要拖了。
  哈士奇按了拨打键，厄敏很快就接了电话，“宝贝，采访早了五分钟结束！我现在就在去你家的路上了。你今天晚上不想吃哪一种蔬菜？”
  哈士奇闭上了眼睛，她用左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腿疼，手疼。自己一定要在厄敏这么开心的时候和她说这种事情吗？如果……如果再……
  “哈士奇，宝贝，跟我说话。”哈士奇那里许久的安静，让厄敏不由得紧张起来了，“发生了什么？”
  哈士奇深吸了一口气，她重新睁开眼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厄敏，”哈士奇咽了咽喉咙，她的心脏跳得飞快，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没有颤抖得那么厉害。“我们分手吧。”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得哈士奇无意地数着厄敏的呼吸，都能让自己的心脏平复下来。
  “哈士奇，我离你家还有五分钟，我们谈谈。”
  哈士奇闭上眼睛，“好。”
  挂了电话，哈士奇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机砸了砸自己的脑袋。哈士奇努力地站起来，她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随后洗了洗脸，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随后走出门去。即便是要分手，我也要你看到最好的那一个我，这样，你才不会后悔和我谈过恋爱吧。
  那一辆黑色的suburban在几分钟后停在了哈士奇公寓的门前，厄敏没有下来。哈士奇站在铁栅栏前，她沉默着，看着副坐上的厄敏慢慢地涂着口红，画着妆。
  十几分钟后，厄敏终于走下来了，她关上了门，走到哈士奇的右边，和哈士奇一样靠着铁栅栏。“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我想要我的生活重归平静。”哈士奇说道。
  厄敏沉默了，她和哈士奇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夕阳。这一回真的就是，风光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了。
  很久之后，厄敏才微微动了动身，“那，祝你申请好运。”她说完，上了车，离开了。
  哈士奇看着那一辆黑色的suburban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转过身，一拳打在铁栅栏上。鲜血顺着手指慢慢流下，哈士奇却没有觉得疼。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老李给哈士奇打了电话，“妈。”哈士奇仰靠在椅子背上，闭着眼睛轻声叫了一句。
  “士奇，妈妈没有爸爸。”
  哈士奇咬了咬牙，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妈，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宝贝。”老李叫了一声，“你爸爸……”
  “妈。”哈士奇长出了一口气，“你不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宝贝，妈妈知道你乖。但是妈妈已经没有爸爸了，妈妈不能让你也没有爸爸。”
  “老李。我今年已经超过18了，我能够照顾好自己。我有没有爸爸让我来决定。就这一次，妈，为你自己想一想。相信我，妈妈，一切都会回归正常的。”
  “宝贝，妈妈知道你乖。妈妈会好好想想的。妈妈要去准备外公的葬礼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了，妈妈。”哈士奇轻声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哈士奇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街道，会回到从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