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节增援

  那天从药铺回来,被烈马惊了,让朱仲钧分外不安。
  他带着孙柯,满城闲逛。
  顾瑾之几次问他,都被他打断。
  连宋盼儿也看得出,问顾瑾之:“王爷这些天不闲,到处走,他都说往哪里去?”
  顾瑾之摇头,若无其事道:“孙柯跟着他,又是在京里,谁敢对王爷动手动脚?娘不用担心。他好几年没有回京,突然心血来潮想到处看看,也是有的。”
  这个理由也说得通。
  宋盼儿就没有再问了。
  而顾瑾之自己,也在想中秋前后朱仲钧的变化。
  从宫里回来,说皇帝和太后有异,是他变化的开端;而上次在药铺后街被烈马冲撞,让他格外紧张起来。
  他的紧张,一直持续到南边的安南国有了消息传回来。
  他似乎终于理解了皇帝为什么情绪不对劲,整个人松懈了几分。
  去年对安南国用兵,平安南叛乱,因安南国地形的缘故,平叛尚未取得大捷。
  可现在,居然传出十万大军,中了安南国的埋伏,全数被歼灭的谣言……
  皇帝上次估计也是听到了这样的话,才在中秋节的宴席上闷闷不乐。
  具体的邸报尚未到达朝堂,可消息越传越盛,连在内宅的宋盼儿都听说了。
  “安南国才多大点的地方,这仗居然从去年打到现在?”吃完晚饭,大家一处坐着说话,宋盼儿就说起这件事来,“不仅仅没有平复叛乱,反而传出被全军歼灭的谣言。挂帅真是饭桶!”
  顾瑾之想起自己读过的历史。
  大军到达安南国,一来是水土不服。不少的将士生病;二则地形不熟,总被安南国的军队偷袭;三则将领无能,导致了那场叛乱,两年多才结束。
  “行军打仗难得很,你光坐着磨嘴皮子。”顾延臻道,“挂帅的是元平侯的人。要是传言是真的……”
  他的话打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
  要是传言是真的,那就是死了将来十万将士。
  多少人家骨头分离,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啊?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
  吃了这么大的亏,朝廷不可能这样算了的。
  又要重新选将、重新征兵。一旦用兵,就要加重赋税,百姓们又是一番折腾。
  宋盼儿也知道这些……
  “说到底,就是主帅窝囊了些。”宋盼儿道。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宋盼儿和顾延臻都不喜欢,而孩子们又听不懂,就将话题转移到京里的人情往来上。
  谭家已经派人向宁家提亲,想替谭贵妃的胞弟——谭家长房的八少爷求娶太后娘家的侄女宁媗,是京里最热闹的话题了。
  宋盼儿也听说了。
  两大望族之间联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我听大嫂说,京里不少人家眼馋着。看准了谭家的那位八少爷。听说这位八少爷五六岁上,总是谭贵妃娘娘带着,姐弟俩情同母子。”宋盼儿对顾延臻道,“谭贵妃娘娘。将来是做皇后的命。如今娶了太后的侄女,只怕后位已定的……”
  顾瑾之、朱仲钧和煊哥儿、琇哥儿一样,安静坐着喝茶。
  大人说话,没有孩子插嘴的份。
  可是这个话题。他们几个孩子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想赶紧散了。各自回房。
  可谁也不敢所有表示。
  朱仲钧也想快点走。
  谭家打什么如意算盘,京里人尽皆知。和太后娘家联姻,取得太后的支持,只怕素来都是谭家的计划。
  当然,除了谭家,也没人有资本打宁家的主意。
  宁萼那种性格,任何比他们家门庭低的,都视为巴结。
  整个京里,大概只有谭家上门求娶,他才觉得人家和他们家门当户对吧?
  “后位定给谁,也轮不到咱们家娘娘……”顾延臻文不对题的回答着,“你操这个心!”
  “我是操心这个吗?”宋盼儿反驳。
  他们俩话不投机,有点要吵起来的感觉。
  煊哥儿和琇哥儿立马忐忑不安,求助般看向了顾瑾之。
  顾瑾之便起身,打断了母亲的话:“娘,我们先回去了……”
  宋盼儿也知道自己说话有点急了,只怕孩子们正不自在,也没有挽留他们,让丫鬟们送着出门。
  从上房出来,朱仲钧往外院去,顾瑾之往回走。
  两人要同一段路。
  朱仲钧问顾瑾之:“安南国什么事?”
  安南国出事的时候,他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不甚了解。
  顾瑾之就将陈煜朝的事,仔细说了遍。
  “和历史上也能对的上。”顾瑾之道,“历史上的安南国叛乱,也是打了两年多。之后,安南国就并入了疆土,成为安南布政司,不再是属国。”
  朱仲钧沉默着。
  “安南国,是不是后来的越南?”他问顾瑾之。
  对于历史,他不算熟悉,可政客的敏锐不减。
  顾瑾之点点头:“应该是。可能版图有点出入,但大致就是后来的越南了……”
  “我记得越南的战争里,有个很重要的工具,是不是它制约了平乱?”朱仲钧道。
  “什么?”顾瑾之对战争没什么兴趣,对这个时空战争更是知之甚少,她一时想不到。
  “大象啊。”朱仲钧道,“大象皮厚肉粗,又硕大无朋,弓箭对它的作用很小。越南素来有驯养大象,作为战争的秘密武器之一。”
  顾瑾之隐约记得的,是历史书,非战争史书……
  “极有可能。”顾瑾之赞道,“难为你想起这个。安南国的兵力和武器都不及咱们的,境内又非崇山峻岭,仅仅是江河多。渡江并非难事,打了这么久都没有进展。还传回全军覆没的话,足见安南有咱们不及的东西。”
  朱仲钧抿唇微笑。
  “这场战争要想结束,需要有对付大象的方法。”朱仲钧道,“我倒是有个现成的法子可以盗取……”
  而后,他没再说什么,转身从岔路,去了外院。
  顾瑾之没有听到下文,心里颇为不舒服。
  她一整晚都在想如何对付大象,朱仲钧说的法子是什么。
  大象太过于庞大。弓箭又无用;火炮的话,尚未来得及填充,大象早已冲过来;或者早填充好了,迎上大象就射击,未必就能一击即中。击不中的话。又来不及填充,跑又跑不过,只是被踩死的命运……
  想了一会儿,到底对战争不熟悉,又不太了解大象具体的习性,慢慢便睡熟了。
  朱仲钧却没睡。
  他盥沐之后,把丫鬟们都遣了下去。只留下孙柯在跟前说话。
  他问孙柯:“你们到京里来的这些人来,有谁曾经去过南边驻防,或者本身就是南边的人?”
  孙柯不明所以。
  他认真想了想,道:“姚问错是广西的。他家里是做响马的。”
  朱仲钧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仔细说说……”
  “王爷,不必多说,姚问错是宁大人的死士。忠心耿耿的。他家里是响马,朝廷叛乱的时候。他爹被杀了,他和几个叔伯被抓。是宁大人见他力大如牛,才守在麾下,还将他叔伯和爹的全尸还给了他,替他安葬。”孙柯道。
  朱仲钧笑意更胜。
  孙柯也看得出朱仲钧和宁席不是一条心,这很好。
  能当面点破,就更好。
  朱仲钧平日里也不在孙柯面前装傻子。
  此刻,倒有捅破窗户纸的意思。
  看到朱仲钧的笑,孙柯一颗忐忑试探的心,也缓缓归位,他也难得的笑了笑。
  “每个人都有缺点。”朱仲钧笑着对孙柯道,“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安南国的战事,你也听说了的。不管是不是全军覆没,必然是吃了亏的。朝廷要重新派军,我会自荐,将王府的护卫军全部充作增援。你也是要去的,我要你立一个大功。。但是你身边,必须带个对南方情况熟悉的人,否则没有信服力。你敢不敢?”
  孙柯听了,眼角直跳。
  他不敢自负有才,但是能有机会去战场,也许是他一展身手的运气。
  一旦胜利,回来之后,他就是能和宁席并肩的。不在兵部做事,也能派个布政司的指挥使,地位不会比宁席差。
  “当然敢!”孙柯沉声道,“谢王爷栽培!属下定不会辜负王爷厚望。”
  “好。”朱仲钧笑起来,“有这个心就足够了。那个姚问错,你仔细说给我听,我帮你想个法子,咱们将他拉拢过来……”
  孙柯笑着道是。
  他努力将自己认识的姚问错,一点点说给了朱仲钧听。
  “……他娘呢,他的兄弟姊妹呢?”朱仲钧听了半天,发现孙柯口中的姚问错,是个铁血汉子,没什么嗜好,很难下手。
  可他家里是响马,他爹和叔伯兄弟都死了,那么母亲和姊妹,应该是跑了的吧?
  孙柯愣了愣。
  “没听他说过……”孙柯道,“他未必在意。”
  “有情有义的人,都在意!”朱仲钧笃定道,“他越是不说,说明他心里越是放不开。你记着我的话,带着他过去的时候,想法子帮他寻找家里人。一旦找到了活的,你就是他最大的恩人,将来他就是你的亲信。”
  孙柯道是。
  朱仲钧笑了笑,又将他对大象的了解,一一说给了孙柯听。
  两人一直说到了鸡鸣时分。
  第二天,果然有了准确的邸报到达朝廷。
  安南的平叛军,在鸡陵关中了埋伏,又在嘉林江被偷袭,损失尽一半,主帅请求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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