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祭鬼

  七月十五是中元节,据说地府在这一天会打开鬼门,放出所有的鬼魂。按理说,民间这天是要举行祭祀鬼魂的仪式的,不过随着鬼神概念在人的意识中渐渐淡化,这样的活动也越来越少了。
  中元节的活动,我所知道的,也无非是要在这一条放放河灯而已。
  前一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河灯。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河灯,就按照小时候老夏教我糊灯笼的方式,用彩色的纸剪了些花瓣,又用细细的铁丝和竹篾做了骨架,熬了一锅浆糊将花瓣粘在上面。
  好不容易做好了,我觉得不好看,又拆了从头重做,中间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最后才出了个勉强能入眼的作品。
  “很漂亮,是河灯吧?你教我吧!”
  月清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她看了看我拎在手里的荷花灯,暗淡的眼神里忽然掠过了一丝喜色。
  其实徒弟很少是青出于蓝的,经验告诉我,只有一代不如一代。
  比较近的例子就是我吧,阿东的飞刀技术那么好,几乎和当年的小李飞刀一样例不虚发,可是到了我的手里有效杀伤距离大大缩水不说,就连命中率也降低了至少百分之七十。
  也就是说我的刀飞出去,大部分是打空了,剩下的打中的几刀里,还有一大部分可能插在脚丫子上或者插到别人的身上。
  月清辉在我的印象中不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所以,我坚决不能教她,否则今晚我别想睡觉了。把她教会还不如我直接做一个给她,反正这些步骤我也很熟练了,她想要的是一个河灯,又不是做河灯的技术。
  “我来帮你做,你给我打下手。”我跟她说了一句,就把剩下的竹篾给她,然后递给了她一张砂纸,“帮我磨平吧。”
  她听话的接过去,一下一下的磨起来,直到磨得发亮才递到我的手里,这个时候,我的花瓣已经剪好了,然后就开始做灯的骨架。
  浆糊还剩很多,不用重新熬了,所以,这个河灯做起来特别快,外形也比上一个漂亮很多。
  我做好了,拿在手里,看了半天舍不得放下,她抿了抿嘴,最后指着地上的那个说:”这个给我吧,这个你留着。“
  我虽然不乐意,还是大度的让出来,”这怎么行,这里头才有你的心意。“
  她接过去,说了声谢谢,就回屋了。
  第二天天刚刚黑,我就拿着那盏灯来到了河边,月清辉已经等在那里了,明亮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清冷。
  我唤了她一声,她转过身来,跟我一起走了下去。
  那段河的河堤比较缓,边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草,我们可以踩着草慢慢的靠近水边。
  “可以开始了吗?“她问我。
  “应该可以了,阎王爷说晚上鬼门大开,具体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我们早放过去,他们应该可以早点儿看到。“我点了灯里的蜡烛,将河灯缓缓放入了水里,月清辉也学着我的样子,点燃了蜡烛,放了河灯。
  两盏粉红色的灯很快在水里飘得越来越远。
  “他们会看到吗?“她忽然问了一句。
  我一愣,点了点头,”黑豹虽然平时看起来与世无争,其实狡猾凶狠的很,他一定能抢到的,更何况这是我送给他的。“
  她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又摇了摇头,“小雪是个柔弱的孩子,要不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死,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抢得到。”
  在岸边路灯的照耀下,我看到了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没事,小雪虽然柔弱,别忘了,我们还有小曼呢,她可是只实实在在的小辣椒呢,而且还有琪姐,在那边这几个同病相怜的人,应该会抱成团的。”我双手托着下巴,默默的蹲了下来,看着灯光在眼睛里越来越模糊,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我也跟着流泪了。
  “她们真可怜,三个人才有一盏灯!”月清辉哭着笑了起来。
  “他们没有黑豹的身份,如果一人一盏,我想黑豹会嫉妒的。”
  “他那么小气吗?”月清辉问。
  她没有见过黑豹,所有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其中不免扭曲的。
  “不,相反,他很大方,对兄弟们都很好,对工作人员也很好,甚至对一直对他怀有敌意的弟弟南天也很好。”
  “那,南天为什么杀他?”
  “道不同!”
  我淡淡的回道。
  河水波光闪闪,载着河灯远去,很快两点烛光就淹没在水里了,我不知道是他们的鬼魂真的来了,还是我做的灯质量太差,想来,应该是我做的质量差的可能性大些吧。
  “清辉,小雪的死,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夜色渐深,我瞥了一眼旁边的月清辉。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迅速低下头。
  半天,她才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
  “即使一个人死在面前,也不会像你一样内疚这么久,我不能把这简单的归为你的懦弱或者说善良。”我看着她,语气有些锋利。
  其实这件事情我怀疑很久了,从那天回来她就不对劲,直到后来她的表现越来越奇怪,整个人就像被这件事情给魔怔了一样。我担心再这么下去,她这个人迟早有一天疯掉,所以,我思忖了良久,还是决定让她说出来。
  我本来以为她会犹豫,没想到她倒是很痛快。
  有些东西憋在心里久了,总要找个宣泄的出口,我在这个时候,成了她唯一的听众。
  “那天,其实那些人本来是想打我的,他们觉得小雪和你熟,你更能听她的,可是,后来小雪见我被打,气不过,就上前跟他们理论起来,然后,他们,他们才开始打小雪。”
  说着说着,月清辉又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叹息了一声,搂住了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小雪这种刚出来混的姑娘,心思单纯的很,她这样做,我是理解的。
  但是,她也没有白替月清辉死,至少,她现在还记着她。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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