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对他来说,谁又不是呢,云泥之别
谎不是随便扯的,秦昭昭的清白也不是随便抹黑的,一语成谶,幺鸡果然出现在了顾艺32楼的小公寓里。
她和皇甫的中指都能打开顾艺家的指纹锁,当初顾艺帮她们录指纹,她们俩是故意选的中指。因为中指不但代表爱情,还代表FuckU。
据说,当皇甫用指纹打开门锁,准备去顾艺家蹭顾妈妈做的家常菜时,就看见四仰八叉躺床上的秦昭昭了。
这要怪就怪顾艺啦,她只发短信告诉皇甫被妈妈堵电梯口了,却没告诉她自己跟妈回了老家。皇甫还一厢情愿地以为顾妈妈见了准女婿肯定特高兴,会准备一屋子丰盛大餐,于是去做了一个头发,匆匆赶来。
要怪也怪幺鸡啦,谁让极其怕热的她养成了一进屋就把自己脱成三点式的破习惯啊。
浴室里的水哗啦啦地响着,给顾艺买了一个超级大榴莲的她本以为里面洗澡的是顾艺,满心想着给她一个惊喜。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皇甫进门,与正擦好身裹着浴巾的沈一白险些撞个满怀,沈一白条件反射般地闪了一下身,又看见了把床当成海水浴场的秦昭昭。
“我X,怎么俩!”
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沈一白破口而出,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般的消受不起。家教良好的他,甚至惊诧到骂了脏话。
然后,皇甫便把这对狗男女给揍了。
等顾艺随便跳上一辆出租车,救火般匆匆赶回家时,一只眼圈乌青,裹着浴巾蹲在墙角的沈一白还在试图跟脑袋早已被怒火烧短路了的皇甫阑珊解释。
而那时的秦昭昭在干什么呀,脸上留着五个指印的她,正在慢悠悠地用小勺吃榴莲,仿佛挺享受这戏剧化的人生的。
彼时,两个人之所以还衣衫不整完全是被皇甫给逼的,她冲进厨房抽了一把菜刀,发誓谁敢在顾艺到来之前破坏现场就戳谁屁股。
气喘吁吁的顾艺看着屋子里的三个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本来嘛,她跟沈一白什么关系只有自己心知肚明,就算是这种情况,也只能收他钟点房房租。
“顾艺,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的,我根本不知道有人会来!”
沈一白站了一下身迫不及待地向顾艺解释,却发现似乎有些不雅,连忙又蹲了下去。样子比刚从西藏回来那会还狼狈。
“孤男寡女,脱得跟白条鸡似的,还有脸狡辩?”
皇甫挥了挥手中明晃晃的刀,顺势把顾艺往身后一护,看样子是怕对方狗急跳墙。
“啪。”
一声脆响过后,顾艺背后的大镜子碎裂了,秦昭昭把用来吃榴莲的勺子砸到了那面跟墙一样大的镜子上。据说,那面镜子可以拓展空间,让这个狭小的一居室看起来大一些。而如今,顾艺却觉得这间小房子可真大呀,大到装下了全世界所有的背叛与荒唐。
“够了!”
秦昭昭大吼一声,她的声音那么大,似乎再稍微用力一点,整个胃都能从食管里面喷出来。
皇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虽然手里还举着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昭昭穿上了自己的小皮裙、露脐短T,将顾艺撞了一个趔趄,推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幺鸡特别爱穿夜店装,这源于她对自己的身材自信心爆棚。皇甫曾偷偷对顾艺说过——感觉幺鸡如果去坐公交车,随时都能扶着栏杆跳起来。
从顾艺身边走过时,眼圈红得像兔爷的幺鸡还转过身来对着顾艺自嘲般地说了一句——人家沈一白何许人也,怎么会看上我秦昭昭这种贱人!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哽咽着的,委屈得像是一个从来都没得到过小红花的小班小朋友。
可能被秦昭昭的狮子吼吓懵了,直到秦昭昭大摇大摆地消失在电梯里,皇甫手中的刀子都没飞出去。
很久很久以后,顾艺才明白,那一天秦昭昭之所以哭,并不是因为被最好的朋友误解。
“顾艺,你告诉她啊,这些洗漱用品都是你给我买的对吧?我怎么可能……”
沈一白的话重新引起了皇甫的注意:“够了,桃子姐还给她老公生了俩孩子呢,你们男人不都这德性吗,外面的屎都是香的。”
沈一白苦笑一下,拉了拉胸口滑落的浴巾,终于恢复了几分本该有的霸道:“要不是想借你200万,我早跟你翻脸了皇甫阑珊,别说今天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就算是……”
“就算是,也轮不到顾艺管!”
沈一白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他看了一眼站在皇甫身后的顾艺,没忍心当着闺蜜的面把她揭穿。
他不知道的是皇甫阑珊早就知道他们俩的真实关系。
顾艺苦笑一下,把菜刀从皇甫手中夺过来,沈一白立马会意,抓起床上顾艺帮他买的衣服冲进了卫生间。
“你干什么啊,不分好赖是不是?”
皇甫阑珊骂了一句,猛推了一下顾艺的肩膀,把顾艺推坐到了床上。
“我相信他。”
其实顾艺不是相信沈一白,对于沈一白他还谈不上了解,她相信的是秦昭昭骂自己的那句“贱人”。她骂自己贱人时的表情和语气都是真诚的,仿佛沈一白是一只高飞在云层之上的白鹤,而她却是蚊虫横飞的水洼里可以任人践踏的污泥。
对他来说,谁又不是呢,云泥之别。
她更相信被秦昭昭吃掉一半的榴莲,她知道沈一白最深恶痛绝的水果便是榴莲。据说,他当年之所以从家里搬出来自立门户,就是因为他第二任小妈爱吃榴莲。如果秦昭昭是有意赴沈一白的约,不可能连这都不知道。
顾艺没有等沈一白换好衣服就硬拽着皇甫出门下楼了。
楼下小公园湖边,防腐木搭成的亲水平台上,秦昭昭正在抽烟,细长的爱喜,夹在两根细长的手指中间,烟雾缱绻飘渺。
她的指甲涂成紫黑色,用白色的细线勾勒出埃及猫神的形态,眼睛是镶嵌的细碎黑曜石。她的左面颊被皇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如今指痕虽然退了,却还没有消肿。
路灯的光芒从她头顶斜射下来,照亮了后脖颈处那个黑猫纹身,和耳垂上纹的那个“Q”,将她细弱的身影拉长,融合进了一旁的低矮灌木丛中。
秦昭昭特别喜欢猫,随身的皮包里总是塞一袋小鱼干,路上遇到无家可归的野猫都会丢几条。可惜,她跟别人共同租房,不能养猫。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赚足够多的钱,回四川农村老家,建一个巨大的猫舍,接收网友们从全国各地发过来的流浪猫。
顾艺一出门就发现她了,径直朝着湖边走去。
皇甫上前一步,拉住了她:“别理她,重色轻友的家伙!怪不得想尽千方百计接近你呢,原来打得是沈一白的主意!”
顾艺微微一笑,推开了皇甫的手,跨过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轻轻地坐到了秦昭昭身边,皇甫却没有跟上来,跳进了自己那辆宝马里,把音乐调到最大声,收音机里播放着的恰巧是A-lin那首《好朋友的祝福》。
那年我失去最好朋友和我最爱的人……
皇甫骂了一句脏话,调了一个频道,换成比较顺耳的不孕不育专题。
“以前就认识他吧?”
顾艺口中的“他”指的是沈一白,她看见秦昭昭手中的爱喜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长长的烟灰委顿在地,碎了一片,毫无声响。
秦昭昭猛抽了几口香烟,低垂着脑袋不敢看顾艺的眼睛,仿佛比刚才被“捉奸在床”还惭愧。
终于,她还是像一个做坏事被班主任看穿了的孩子一样,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掉在发霉了的防腐木地板上,氤氲成了一片。
她抬起头来,祈求般喃喃道:“求你,不要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