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心魔僧，半招佛

  恒河滚滚，漫天佛沙和金字佛印在四面佛身前化作一方大幕，亦像是一面浑然天成的防御法盾，遮天蔽日，密不透风，将四面古佛保护在安全的区域之中。
  四面古佛一边后退，一边死死盯着三目僧人，威严而又慈悲的佛目深处隐透忌惮。
  而另一边正准备从侧翼攻击四面古佛的罗川则不假思索，猛地一拨轮盘，操控洞天神帝朝着反方向游弋而去。
  几乎同时，洞天神帝原先所在之地出现了一道残影，身穿紫袍的三目僧人从虚空之中迈步而出，看向疾遁而去的洞天神帝，眉毛挑了挑发出一声轻咦。
  “你居然知道我想做什么？”
  三目僧人饶有兴致地望向洞天神帝，也不去追，玩味地开口道。
  四面古佛身前的三目僧人依旧在那，就是说这一片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两名三目僧人，他们看似一模一样可若仔细观察却会发现这两个三目僧人大为不同。
  “果然是这些年传得沸沸扬扬的天榜天才，警惕性不错。”
  四面古佛身前的三目僧人笑了笑，他的天眼朝向疾退的洞天神帝眨了一眨，天眼之中似有一道人影在旋转。
  啪！
  后出现的那名三目僧人仿佛气泡一般碎裂开，化散粉沫，消散一空。
  而与此同时，随着三目僧人第三只眼睛眨了眨，洞天神帝身后的虚空暴烈开，一条高达万丈、不输洞天神帝的巨大人影从虚空中走出，双臂合拢，从后面抱住洞天神帝。
  出现在洞天神帝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变化成山峦一般高大的三目僧人！
  更诡异的是。四面古佛身前的三目僧人依然站在原地，嘴角噙着笑，满脸兴致地打量拼命挣扎的洞天神帝。
  “大造化眼……你炼成大造化眼了！圣佛大人蒲垫下的宝典秘籍果然是你偷去的！”
  四面古佛望向三目僧人。骇然喝道，他终于掩饰不住心底深处的忌惮。在万年雪山下沉淀了数千念的心脏又一次加速跳动，而他上一次如这般慌乱愤怒还是那年被罗川用葫芦收走四颗道念。
  八年前，从圣庭传来消息，有贼人潜入圣佛大人的圣庭，趁着圣佛大人打了个盹的间隙，竟从圣佛蒲团下偷走了圣佛在圣庭打发时间看的一部佛经。那虽是普世圣佛用来打发时间的佛经，可对于任何一名佛修，哪怕是祖尊境的佛道大能。那部佛经宝典也是万万难得的珍宝……只因为那部名曰《大造化经》的宝典中，暗藏着属于圣贤的法门绝技。
  《大造化经》被盗，圣佛安之若素，依旧如故，可圣庭弟子们谁也坐不住，连带着整个圣佛域也都动荡不安起来。
  那人能潜入佛道圣庭，说明他有佛修的气息。他能在圣佛大人沉睡之时偷走佛经，并且避开所有圣庭弟子，说明他的实力尤其是身法已经达到惊世骇俗的境地。他敢偷佛经，还伤圣庭弟子。如此大逆不道，欺师灭祖，那他只会是圣佛域暗中兴风作浪的那些伪佛。
  而在圣佛域十万伪佛中。实力最强，地位最高，来头最大的，能够达到以上三点条件的，便只有一个人。
  “你这伪佛！你以为圣佛大人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吗！你自作聪明偷走《大造化经》，却是在自寻死路！招惹了圣庭，谁能有活路！你昔日那个主子便是前车之鉴！”
  四面古佛一边大喝，一边连连掐捏印法，一道道金光法符从脑后金色佛光中涌出。梵音之中佛符万道，聚拢成一圈圈佛符光环。绕转周身，佛符光环中光影流转光怪陆离。俨然藏着一方方大千世界！
  看清楚来人模样，知晓了来人身份，四面古佛再不敢有丝毫大意，将他毕生修炼的佛道法门运转到极致，构建出一圈大千世界护体佛环。
  “圣佛吗？他当然知道我做了什么。就算他在沉睡，大千世界中的一切也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当然，我能带走《大造化经》是我的本事，可他为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则有他的打算。这其中的因果造化岂不有些耐人寻味。”
  三目僧人仰头望向四面古佛周身那一圈圈光怪陆离的佛环，嘴角微微上扬：“至于你口中的‘主子’……唔，你是指我那位倒霉的九龙君贤弟吗，他可不是我的主子，即便在他最鼎盛时期他也会放下姿态客气地唤我一声道兄。”
  “而你们……奇怪，我为何宗是忘不掉你们这些所谓慈悲仁义的古佛，在僧品大会上一次又一次的夺走我的僧品？嗯，我还记得你，四面古佛大人，那一年你的分身降临我部，看了我许久，随后说了一句和其它古佛一模一样的话，你说我心有魔，这辈子都不得沾碰任何一部佛经以免玷污了圣佛，除非今生在佛前扫灰收香十九年，下一世才能观看经书修炼佛道……可是还必须从最底层的小沙弥坐做起。”
  “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哈哈哈……意味着我从那以后被寺里剥夺走了一切接近资源和佛法的机会，那些佛道天才可以去修炼正宗佛法，享受寺院香火。而我白天受尽众僧欺凌唾骂，夜里只能在黑暗的佛堂最深处去扫香灰收香油，暗无天日，永远无法看到出头之日。”
  “是啊，我懂，每一部每一寺里，都必须出现一个心魔僧。像猴子一样被众人从白天看到黑夜，一年一年地看下去，直到心魔发作，沦落十八层炼狱，就此万劫不复。”
  “可是……你凭什么选我？哈哈哈……古佛们，你们可曾想到过，那年云禅部龙若寺日夜受尽欺凌折磨的心魔僧，在数百年后会成为你圣佛域十万真佛的首领？若非九龙君太急，急着去投胎，圣佛域岂还会是你们的？”
  虚空中，紫袍三目僧放声大笑，脑后荡开九十九圈黑紫佛光，佛光轮转，笑声疯癫，四面古佛周身的大千世界护体佛环竟在三目僧人歇斯底里的笑声中轻微地晃颤抖动起来。
  “我佛如来……可是，你的心魔的确是龙若寺那一届所有弟子中最重的。”
  四面古佛稳住心境，望向对面那个在这些年里让圣佛域一次次陷入动荡的疯子，眼神莫名，有遗憾，有感叹，有自责，唯独没有后悔。
  圣佛域有传统，无论哪部的修行宗门里，但凡有新弟子入门，都必须从中选出一名心魔僧。心魔僧的存在，只为充当一个反面教训，用心魔僧人的一生来告诫众僧弟子心魔的危害。每一批弟子只会选出一个心魔僧，概率极低，然而他一经被选中，这一辈子都会沉沦在心魔之中，大多数都会沦落入十八层修罗炼狱，只有少部分能渡过十九年的折磨和煎熬，圆寂火化，转世投胎。
  然而在六百年前，却发生了一个例外。
  那个例外既没有沦入十八层炼狱，也没有在十九年后圆寂火化，他在龙若寺当了十九年的心魔僧却安然无恙。十九年后他被驱逐出龙若寺，游走在云禅部的寺庙宗宇之间，成为云禅部数十万僧众的反面教训。直到一百九十九年后的一天，他突然重回龙若寺，一座黑龙古墓前坐忘顿悟，打开了眉心中天眼。
  一百九十九年的心魔僧，在圣佛域历史上从未有过，然而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还在后面，一百多年里但凡心魔僧去过的云禅部禅寺宗庙，数以万计的僧人都在一夜之间生出心魔！
  以龙若寺为首，云禅部大小禅寺宗庙集体暴乱，成千上万的佛尊，数以万计的僧众冲出云禅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一场暴乱足足延续了三年。三年之后，暴乱虽然平息，可云禅部却彻底被毁。在那之后，那个心魔僧便消失不见，再没人见过他……直到许多年后，那个大逆不道妄图一统九天的狂徒出现，在他座下左首第一位，世人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心魔僧。
  只不过在那时，他已不叫心魔僧，他已成了九龙君座下第一帝君，也有了一个全新的绰号，那时的帝君次帝君们皆唤他半招佛尊，只因同级帝君中，鲜有人能接下他一招。他那一招往往出手太快，快得尚未完全发威便已经将对手击败或是杀死，就好像只用了半招。
  “是啊，若没有那心魔，也不会有我今日。”
  半招佛尊笑声戛然而止，前一刻疯癫在这一刻化散虚无，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身绛紫的佛破，在虚空中猎猎翻飞，佛尊三目，一观天，二观地，三观佛。
  “如此，四面佛大人，就请接小僧一招吧。”
  半步佛尊合掌而立，目光端庄，嘴角虽在扬起，却无癫狂傲慢，竟透着一丝谦逊。
  可他表现得越谦逊，四面古佛脸色越凝重。
  就在这时，四面古佛心湖波荡，罗川的声音响起。
  “你可是他的对手？”
  四面古佛一怔，此时他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天榜天才。
  没等四面古佛说什么，罗川的声音再度响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