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孩子
不过这是人家的事，涂老欣赏晚凤歌，但这孩子毕竟不是自己门内的，能帮则帮，出一份人情，要拼命却是不可能的了。
江黎的脸色很不好，他被困在意识里出不去，这是鬼婴对他的特别保护，然而过程是痛苦的，江黎的神魂独自走在黑暗里。
他走了许久，然而这里什么也没有。
这里是没有时间观念的，江黎茫然地一步又一步，直到前边出现了一个亮点。
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在虚梦镜的记忆世界里，江黎也是穿出黑暗的林子，发现自己进入了阿光的记忆。
几乎是相同的感觉，走出黑暗的瞬间，江黎抬手看了看，果然，眼前已经不是自己的手了，而是一双大而粗糙的手。
江黎握了握拳头，感受到一股力量，不能同他们轻盈方便的力量相比，而是一种相对于比较厚重，长期锻炼出的，属于凡人的力量。
从周围的景物判断，这是又到了坟头里，不过阿光和乌木的魂魄应该都被那袭击的人打散了，不知道这次查看的记忆是谁的。
江黎正巧看到旁边是村口的水井，便趴到井边瞧了一眼。
这一看到是让江黎一愣，因为他现在所共记忆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一直找不到的赵老大。
还没等江黎适应，身体突然失去了控制，看来是进入记忆回放了。
赵老大听到声音，往树后走去。
只见不远处跑来一个男孩子，正是乌木。
乌木的样子有些狼狈，头发散乱，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他跑到村口，却是忽的站住不动了，继而噗通跪了下去。
赵老大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挂着的阿光，皱了皱眉。
江黎发现，自己的，或者说赵老大的手不知道什么放在了缠绕着树干的绳子上，他瞧见乌木，又把手放了下来。
他走出树后，做出一副幸灾乐祸地样子道:“你又回来啦。”
之后的剧情与江黎先前在乌木的记忆里看到的差不多。
在那次折断的剧情后，乌木抬起头，愣愣地问:“什……什么？”
赵老大轻浮地靠近乌木，调笑道:“就是你像老鼠一样藏了这么久之间发生的事啊。”
乌木眨了一下眼睛，泪水从眼眶里滑落，顺着他白皙的脸颊，一直滑到下巴。
他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不该问。
乌木总感觉赵老大不怀好意，可是他又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老大笑道:“你其实是想知道的吧，但是不敢听，放心，有些与你无关。”
乌木脸已经泛出不正常的白色了，他浑身颤抖，似乎不愿意去听，但又忍不住想听。
赵老大没在乎乌木的感受，自顾自道:“还记得第一个死的那个刘寡妇吗？她得的不是鼠疫，而是突发性红热病，并不致命，但是有人和她说她得了绝症，你也知道，刘寡妇这人嘴碎又性子差，但她很胆小，不经吓。被人一说，就吓得要死，最后完全是自己越想越严重，给吓死了。”
乌木不明白赵老大为什么说这些，脸上还是带着茫然。
赵老大瞧瞧乌木的小脸，难得一次觉得，这男孩是真的漂亮，眼睛很大，一哭起来，水汪汪的，到是比他笑得时候更加动人。
赵老大几乎看呆了。
乌木道:“你就是想说这个？”
赵老大仿佛知道乌木在想什么，呵呵两声道:“说这个，首先要同你说明两点，第一，刘寡妇的死不是因为你。第二，神婆骗人了，你根本没带来灾厄。”
乌木说:“可是后来二娘和村里好些人都死了，这要怎么说？”
“说什么？死人就是你的错？那你可真有能耐。”赵老大冷笑。
这么多年来，赵老大一直都以阿光为目标，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很羡慕的。
阿光为人正直，赵老大本身只是有些痞，但他不坏，有时候，说的话还是比较正义的。
乌木不明所以，还是没明白赵老大到底是来打击自己，还是有其他什么用意。
赵老大冷哼道:“当然是来打击你的喽，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实话告诉你，当时请神婆来的人是你最喜欢的那位村长。”
乌木仿佛晴天霹雳，他不解道:“为什么，你骗人对不对？陈伯明明是个好人。”
赵老大觉得好笑:“告诉你又不信，你就傻着吧。”
乌木蹲下身，嘴里念叨着什么。
赵老大见他神色似乎并不怎么好，没有进一步欺负，反而走到乌木面前道:“不管怎么说，这村子你是待不下去的，我劝你早点滚蛋。”
“我不走！”乌木猛的抬起头，神色慌张地叫道。
赵老大还没说话，乌木已经爬起来，一把推开他，又一次扑向大树，想把阿光从树上放下来。
赵老大看了乌木两眼，抿抿嘴唇，就这么站在那儿不动。
乌木好不容易把缠在树干上的绳子解开，小心翼翼的将绳子往下松。
然而他的力气终究是不敌阿光的体重，还没放到一半，便手上没力，整个人一晃，阿光的身体直线下坠。
乌木死命想拽住绳子，甚至不顾双手磨得血肉模糊，但那绳子就是不听使唤，加速滑脱了出去。
赵老大心下一惊，两三步跨过摔倒的乌木，飞奔上前，接住了阿光。
对于赵老大来说，阿光的体重连条大狼狗都比不上，以前的阿光可不是这样的，二娘死后，他便颓废的不行，赵老大轻而易举便能超过他。
可是赵老大突然觉得没意思起来，从前倾尽全力也没办法超越的人，却被他自己打败了，可不令人唏嘘。
乌木在地上滚了一圈，不顾满身的尘土，冲上前就要抢阿光的尸体。
赵老大退后两步，躲开乌木，道:“你拿去有什么用？能入土为安？还是能跑出去？乌木，别忘了，你还是个人人喊打的瘟神，阿光为救你而死，你又赶着回来送死，你们还真是……”
乌木放下手，他确实保护不了阿光，他甚至不能让阿光入土为安。
救瘟神，等于灭村子，所以阿光不得不死，这并不是什么迷信，而是实打实的历律。
乌木傻傻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问:“那孩子在哪儿？”
赵老大知道乌木说的是那个母老虎的孩子，不过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再怎么说乌木这种小胳膊小腿的，就算知道在哪里，也救不了人。
乌木目光闪烁着道:“我有分寸，不会乱来，但是我想求你帮忙。”
话音刚落，少年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赵老大的面前。
赵老大以前其实还是蛮讨厌乌木这种随随便便就跪下的，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乌木太过廉价，即使再漂亮，没了节气，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过这会儿，赵老大却有一种惊艳之感，乌木的五官已经不仅仅是用漂亮来形容了，简直是妖孽。
这孩子低着头，温顺的样子，就莫名让人有欺负的冲动，只是赵老大一直觉得自己该有的人品还是要有的。
自律，自爱，男子气概，不管怎么样，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是生而为人的基本。
乌木还跪在地上，他低着头，似乎是豁出去了，咬咬牙道:“求你，只要你愿意帮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吧嗒，赵老大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也断了。
他明明告诫自己，不能为乌木的几句话就动，这可是在和全村为敌。
只不过，一会儿赵老大算是明白，村里的男人们为什么看了乌木都喜欢。
乌木就是有这种能力，突然的妖媚，比那些狐狸精的媚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是蓝颜祸水也不为过。
赵老大舔舔嘴唇道:“那孩子在村长家。不过我要提醒你小心些，村长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是能活着出来，可别忘记你说的话。”
乌木起身应了一声，道:“多谢，还请赵哥哥照顾好光哥。”
说完，便转身往村子里而去。
赵老大因为那一声哥哥，整个仿佛被雷劈了，傻愣在那儿。
等乌木走的看不见了，赵老大才低头望了望怀里的尸体，他突然有些嫉妒阿光，能得到乌木的喜欢，能让乌木露出那一汪柔情的，凭什么是这个出了名的傻大个？
那个男孩，他赵老大一定要得到，没有心，一具躯壳也可以。
江黎感受着赵老大心里的活动，有些古怪。
按理他也没瞧出来乌木有什么特别之处，虚梦镜的记忆世界里，也看不出乌木是不是什么妖物，但之前同乌木的魂魄共记忆，这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是人类魂魄没错。
那就奇怪了，乌木难道是天生就带了什么气？
还不等江黎细想，赵老大也跟上去。
母老虎那儿找到的孩子，怎么说也让人放心不下，赵老大感觉乌木的状态并没有好多少，只是不像先前那样，会有一段时间的痴傻，但是他接连受了刺激，估计神志也不行了。
这乌木到还不算太疯，至少他还知道不能和村长硬拼，不然就是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