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回家
“洛阳城除了繁华之外，还有牡丹很美，倾城，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就当是为你践行，至于条件？到时我自会告诉你。”他的嘴角勾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满是笑容的看着她，夜倾城低首默认。
翌日，当太阳再次从东方升起时，夜倾城推开窗户，深深的吸一口气，算是最后一次感受洛阳的清晨。
今天的她，卸下了一身的劲装，穿上了平时很少穿的白色衣衫，再配上水蓝色的外套，看着镜中清丽的身影，有些愕然，应该是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自己了吧！
十年的杀戮生涯早已将那个稚嫩天真的夜倾城杀死在了黑夜中，现在这个只是一件利器而已，没有感情没有朋友，但是过了今天之后，或许那个死去的夜倾城可以复生也说不定，想到此处，她的脸上一副甜蜜。
见到夜倾城一副平常女儿家打扮，脸上不再是以往的冰冷，反而还透着些许女儿家才有的青涩。
安王爷的心渐渐开朗，就算再怎么不舍，能够看到这样的她，也是值得的，也许对于她，这是自己做的唯一正确的事，两人步行出了王府，没有随从，因为没有那个必要，没有人会比夜倾城的剑更快，也没有人比安王爷的心机更深。
看着渐渐远行的两人，若蓝的心里有些窃喜，只要夜倾城离开，他的身边就少了一重屏障，离自己主子的计划又近了一步。
走过繁华的街市，不免引起旁边路人的一阵议论与唏嘘，在京城一向如神话般的两人此刻就如平民一样走在这热闹的朱雀大街上，而且那个传说中的女杀手此刻一脸平静，完全没有之前的唳气。
安王爷也似乎不像以前一样神秘，他们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这里最有名的牡丹花卉，这里聚集了不少的文人雅士，在这一片牡丹盛景中把酒言欢，当然也有不少洛阳城的美丽女子弹琴助兴。
夜倾城微笑看着这片风姿卓越的牡丹，女子都爱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她自然也不例外，蹲下身，靠近那一簇殷红，想要感受一下它的芬芳。
看着夜倾城沉醉的模样，安王爷露出了显有的笑容，惹得对面几个美丽的女子一阵惊叹。
洛阳城虽然是人杰地灵，可是能够和安王爷这样的人中之龙相提并论的人几乎是没有，几个女子显然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则以她们的胆子又怎么直视那高贵如天上的云朵般难以触及的男子呢？
然而旁边的秀丽女子又惹得她们一阵嫉妒，那样一个平凡的女子，又怎么配得上那高贵的公子呢？看她的穿著也应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吧！说不定她只是那位公子的丫鬟呢？
于是便有个大胆的女子穿过人群缓缓走来，她一袭淡绿色的衣裙，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她走得很小心，却也很快，直到快要到达他的身旁她才装作不小心被身旁的人推倒，已经做好了准备倒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温暖，然而自己却如折翅的蝴蝶般狠狠的摔落在地。
当她被疼痛惊醒时才发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地，直到这时她才明白，那个人是自己永远无法触及的，他是属于天上的，而自己只能仰望，就算近在眼前那也只是海市蜃楼。
渐渐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悠悠的叹出一口气，见过了这样的男子，恐怕此生都不会将那些所谓的英雄人物，青年才俊放在眼里了，不禁有些好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座京城，是时候该离开了，没有分别的话语，应该说整整一天他们都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淡淡的笑着，直到夜倾城离开时他才将自己的条件告诉了她，这也便是他们这一天说得最多的几句话了，说完后她转身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闭上了眼帘，就让一切快些结束吧！他与她从此不再有交集，就像两条并行线一样，即使同在却永不相交。
离开了繁华的如梦的洛阳城，夜倾城回到了自己儿时的故居，应该说是父亲的宅院，已经好久没有回来过了，停在门外看着那已经有些斑驳的将军府，心中无限感慨，缓缓走到门前，试着轻轻扣动门环，许久里面才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谁呀！”大门渐渐打开了，一张满是皱纹的泛着蜡黄的脸映入眼帘，老人看着眼前清丽女子，声音有些颤抖：“你是......你是......小姐？”
“奶娘。”夜倾城试着叫了一声，声音很轻，生怕这是一场梦。
老人的眼中泪花一闪，忍不住流下泪来：“真的是小姐，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回来啦！我一直守在这里，就是怕小姐你有一天回来会找不到我。”
“奶娘。”夜倾城一把抱住眼前的妇人，这是除了爹爹以外唯一待自己好的亲人了，她本是娘亲的陪嫁丫鬟，只因对自己的承诺，竟一直等到现在，“小姐放心，奶娘哪里都不去，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转眼间昔日的娇弱孤女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原本美丽温婉的奶娘已禁不住岁月的蹉跎，成了风烛残年的老妇，十年的等待，十年的操劳与牵绊，她已是耗尽了自己的一生。
跟随奶娘走进自己儿时的卧房，房里的摆设还是和当年一样，就连当年她放在桌上的刺绣都还在，她还记得那是她答应父亲回来时的礼物，轻轻执起绣帕，看着绣帕上的图案，那是一副鸳鸯戏水图，是母亲最喜欢的鸳鸯，本是打算等父亲回来，让他交给母亲的，只要能哄得母亲开心，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可是她等到的却是父亲的噩耗，往事一幕幕萦绕心头，泪水终于冲破了防线夺眶而出，已经很久没有哭泣过的她，终于在此刻将内心的委屈释放了，扑倒在奶娘的怀里泣不成声。奶娘没有说话，虽然自己的小姐不说，但是她能感觉得到夜倾城一定是经历了很多很多，也受了很多苦，她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就像小时候哄她入睡一样，哭了好久，夜倾城终于沉沉的睡去了。
翌日，一阵熟悉的桂花香味将夜倾城从睡梦中唤醒，缓缓的睁开眼睛，似乎还有些不太适应窗外刺眼的阳光，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安心的睡过一次觉了。
在王府的那十年总是很难成眠，有时整夜无眠，那时候的夜倾城是痛苦的，甚至整夜握着剑，因为在那里她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自己的剑，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谁也不可以相信，因为一旦相信就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弱点，那样离死期也就不远了，所以总是小心谨慎，总是彻夜难眠，当睡意被那阵香味所取代。
夜倾城起床换上了奶娘为自己准备的衣裙，那是一件粉色的纱衣，与自己洁白的衣衫很是相配，对镜梳妆，镜中的人儿清丽可人，脸上淡淡的笑容让本是淡漠的夜倾城多了几分娇俏，这样的自己是她没想过的。
梳妆完毕立马来到厨房，原来那一阵熟悉的桂花香味竟是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桂花莲子羹，儿时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那时候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喝着奶娘做的桂花莲子羹是何等幸福。
儿时的夜倾城慢院子奔跑，娘亲总是担心她摔倒，一边追赶一边叫她慢些，慢些，然而只是那么一瞬，夜倾城脸上的喜悦便消逝了。
因为她想起了那个女人为了自己所谓的幸福是多么的狠心啊！抛弃了深爱自己的丈夫和年幼的女儿离开了，而且竟然还在重逢之际对自己的女儿痛下下手，她永远忘不了那个被自己唤作娘亲的女人对着她拔出利刃的那一刻。
奶娘显然看出了她的不悦，忙盛了一碗递到她面前：“小姐，粥要趁热喝才香，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最重要的是以后一定要幸福，奶娘还等着小姐成亲生子呢？”
听到奶娘说成亲生子，夜倾城的脸上不禁泛上一层红晕，接过粥碗独自喝了起来，看着夜倾城这样的神情奶娘的心里甚是欢喜，还好！
夜倾城还会害羞，看来云少爷没有白等，夜倾城或许以后都会幸福。
汴州，一切都没有变，唯一改变的似乎只有夜倾城自己，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每走一步都仿佛是和儿时的自己一起，脑海中那个稚嫩的笑脸一直陪伴着自己，回家的感觉真好！
正在她回味之际，一个声音在她身后想起：“倾儿！”
不禁停住脚步回首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素衣的俊秀公子对着她温柔的笑着，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总是在她身旁亲切的叫着她：“倾儿。”的男孩子此刻就站在她的眼前，笑容如此熟悉与温暖，她是太想要温暖了，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履行当年儿时的承诺，嫁给他，将军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云家是汴州有名的丝绸大户，这次云家大公子娶亲又岂会不惊动整个汴州呢？
当然京城的安王爷也知道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有些震惊的，甚至有些恨，恨自己为什么要放她走，但是细想这不也正是自己放她自由的最终目的吗？
让她幸福，脑海中不禁幻想起一身红衣的夜倾城，应该很是美丽吧！真的很想看看她，她一向不是个任性的人，不会因为自己的喜怒哀乐而改变自己的初衷，然而对于夜倾城似乎他总是在改变，总是在违背，终于还是决定再任性一次，在这个冰冷的王府她不曾得到过一丝温暖，或许连回忆都是冰冷灰暗，那么就让这一次的重逢变成他在她回忆中唯一的一点温情。
安王府门前，看着渐渐远行的安王爷，若蓝的眼中满是笑意，他最终还是去了，看来一切比想象中更加顺利，也许是老天都在帮她。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身华衣的自己，很快，很快，自己就可以得到那梦寐以求的幸福了，到时定叫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刮目相看，一定要向那个鄙视自己的后母得到应有的教训。
夜倾城在奶娘的帮忙下换上了鲜红的嫁衣，看着镜中清丽脱俗的自己，有些不敢相信，当初阿狸成亲时也是如此美丽，只可惜她脸上的泪痕都已被厚厚的妆容与虚假的笑容所遮盖，现在的自己也披上了嫁衣，心中无限惆怅。
曾几何时她真的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有这么一刻，幸福来得太突然，甚至连一向警觉度高的夜倾城都未察觉出异常，桌案上的香烛缓缓的燃烧着，芳香袅袅，令人沉醉。
桌案上的残香已经燃烧殆尽，一身嫁衣的女子渐渐苏醒，眉头微皱，缓缓的睁开眼眸，如果可以，夜倾城真的愿意从此不再醒来。
因为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是人间地狱，死人她是见过不少的，血腥也是她常闻的，可是这一次却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奶娘的尸体与首级是分开的，屋里的血迹还未干，在地上凝结成殷红一片。
奶娘的脸上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惊讶，到底是谁，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都可以下手，晃眼一看桌案上的焚香，很明显凶手是在自己睡着之时潜入，也许是在刚要下手之时正好碰上奶娘前来探望自己，凶手便杀了她。
但是行踪也已暴露，所以来不急动手便逃跑了，夜倾城的的神情渐渐变得冷漠，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拿起的青羽剑此刻也被她握在了手里，杀气迅速蔓延。
夜倾城明白，凶手是冲她而来，这次未能成功，必然会潜到云府等候时机，一定要杀了他，这是从夜倾城心里发出的呐喊，就算要付出失去幸福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夜倾城明白，一旦自己恢复罗刹面目，云府必然会知道她的一切，试问一个名门大户又怎么会娶一个满手血腥的杀手做媳妇呢？
可是眼前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夜倾城运用轻功急速赶往云府，耳边疾风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