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赎罪
中国西藏,著名的萨迦寺内。
一个身穿藏服的老妇人在寺内的一个小禅房里照顾着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
躺在床上的青年沒有苏醒,气息也十分微弱,在这高寒的藏原里,患上如此重病的人,绝对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可奇迹就这么发生着,青年从被送到这里,沒有送往西藏最好医院,老妇人只是用古老的藏族医治办法照顾着青年,虽然只是吊着一口气,但他最终活了下來,而且气息也开始越來越强。
“下雪了啊,玛菲亚,快点关上窗户,不然寒气会冻着客人的。”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來,这是一个满脸冻得通红的小姑娘,口中说的是藏语。
名为玛菲亚的老妇人却沒有动弹,只是喝着酥油茶,平静道:“放心吧,格桑嘉惜,这个客人像牦牛一样强壮,冻不着他,到是你怎么又跑到寺里來了,不怕阿莫拉骂你这个小机灵吗!”
被叫做格桑嘉惜的小女孩立即左右望了望,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好一会才说道:“讨厌的玛菲亚,就知道拿阿莫拉格桑嘉惜!”
说着,格桑嘉惜走进房间,踮起小脚,把窗户都关了起來,随后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的青年,一脸担心的问道:“大哥哥什么时候会好啊,这都已经两个月了,为什么还沒有醒过來!”
玛菲亚喝着酥油茶却不回答,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说:“格桑嘉惜怀里又藏了什么东西,快给玛菲亚看看!”
闻言,格桑嘉惜坐到玛菲亚身边,讨价还价道:“你先告诉我大哥哥什么时候会醒,我在告诉你我藏了什么!”
“这样啊。”玛菲亚想了想,“那就只有菩萨知道他会什么时候醒了,不过既然他活下來了,就代表菩萨在保佑他,现在可以把藏的东西给我看了吗!”
格桑嘉惜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羊皮袋,又在房间里找了个碗,从羊皮袋里倒出一块块糕点,玛菲亚看到这些糕点,脸上立即露出欢喜的笑容,她将放糕点的小碗里倒了少许的酥油茶,随后用大母指扣住碗沿,其余四指不停地转动,待酥油与糕点拌匀便捏成小团,才拿起來食用。
“好吃吗。”格桑嘉惜问道。
“嗯,和以前的味道不一样了,这是小机灵做的吗。”玛菲亚问道。
“是啊,这是格桑嘉惜第一次做糌粑,刚刚磨的呢。”格桑嘉惜笑着说道,尽管被冻得连通红,但脸上的笑容却让格桑嘉惜透出一股无暇的纯真,就像是藏原的雪。
“不错,做的不错。”玛菲亚点了点头,“看來格桑嘉惜是个好孩子,如果日后有人能娶到你,那就是菩萨保佑了!”
“讨厌的玛菲亚,不给你吃了。”格桑嘉惜立即将碗抢走,一脸生气,本來被冻红的脸,显得更红了。
“好了好了,格桑嘉惜,赶紧回去吧,不然阿莫拉又要來找你了。”玛菲亚说道,“到时候我可不给你说情!”
格桑嘉惜一阵失望,她看了看床上的青年,一脸失望道:“玛菲亚,等大哥哥醒了,一定要告诉我哦,到时候我在给你带亲手做的糌粑好不好!”
“好的,好的,赶紧回去吧。”玛菲亚说道。
格桑嘉惜赶忙朝外面跑去,就像她來时一样,但是玛菲亚却叫住她说:“格桑嘉惜,把碗留下,把碗留下!”
也在此时,寺内传來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格桑嘉惜,你又跑到寺里來了,不是告诉你这里是菩萨住的地方吗,你怎么老是跑到这里來啊!”
正准备把碗送回來的格桑嘉惜脸色一变,赶紧跑回來,放下碗就朝另外一个方向去了:“玛菲亚,下次我还來,阿莫拉來了,你帮我挡一下,告诉她我沒來过!”
随后,一个穿着藏服的女人走了过來,见到玛菲亚,收起了严肃,笑着说道:“玛菲亚,又给你添麻烦了,这个格桑嘉惜,看我回去不好好教训她!”
“她和菩萨有缘。”玛菲亚说道。
女人脸上笑的更灿烂了,告别后便朝格桑嘉惜跑过的方向追了过去,而玛菲亚则拿起了地上的碗,放下酥油茶,又跑去把格桑嘉惜关上的窗子全部打开,随后又坐回了原地,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吃着糌粑,直到把碗里的糌粑吃完,玛菲亚突然自言自语道:“你醒了!”
也就在此时,玛菲亚身后的床上,脸色苍白的青年沉沉的坐了起來,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看着四周,目光变得警惕起來,最后锁定在了玛菲亚身上,神情凝重了起來,他抬起腿,想要下床。
就在此时,玛菲亚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乱动,否则伤口会裂开的!”
但是青年并沒有听从劝告,而是踉跄的走了过來,因为剧烈的运动,让他身上包裹着纱布,又变得血红,好不容易坐到玛菲亚身边,青年拿起杯子,倒了一杯酥油茶,但他却并不急于喝下,而是用右手无名指在茶碗中沾了少许茶,手指举起,在空中弹洒三次,这是规矩,表示奉献给神、龙和地祗。
而在西藏,作为客人,如果和酥油茶不但要做刚才的仪式,饮茶也不能太急太快,要轻轻吹开茶上的浮油,分饮数次,留一半左右,等主人添上才喝,喝茶不能喝出声响,要轻轻饮啜,喝得很急,会被主人视为沒有教养,被戏称为“毛驴饮水”。
尤其是不能一饮而尽,更不能喝一碗就走,一般以三碗为最吉利,拉萨有句谚语,一碗成仇人。
“还是这个熟悉的味道。”青年自言自语的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却并沒有像西藏习俗那样,让玛菲亚给他倒上,而玛菲亚似乎也并不准备尽一个主人的职责,给青年不断添上,反而是说:“别喝完了,今晚我可不打算在弄!”
但是青年却并沒有停下动作,只是笑着道:“能喝到你做的酥油茶,可是一种荣幸,怎么能不喝呢!”
随后他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连喝了三杯,脸上才露出了满足的神情,在世界屋脊上,无论你是饥肠辘辘、还是精疲力竭,只要喝上一碗酥油茶,就会浑身增添力量,顷刻间变得精力充沛、干劲备增,尤其在那狂风怒吼,滴水成冰的大冬天,喝上几杯酥油茶,便觉得全身温暖无比,再冷的日子也能熬过,有人甚至说,当你身体欠佳,卧床不起时,喝上一碗浓茶,便能解毒疗疾,消病去邪。
从海拔低的地方登上高原后,常常被那利刃般的寒风刮得肌肤绽开,脸皮皲裂,或许还会被严重的缺氧折磨得头晕、气急、心慌和呕吐,每逢此景,好心的藏民都会劝你喝上几杯酥油茶,一切不良反应会逐渐消失。
“谁救我我都在意料中,但你救我,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青年表情突然严肃了起來。
玛菲亚也一改平静的神色,脸色凝重起來:“我只是不想让某些人得逞而已,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你是我敌人的敌人,那就能成为我的朋友,你说是吗!”
青年一愣,点了点头:“不错,但这个理由恐怕还不够充分!”
这回到是玛菲亚一愣,笑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來,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凡是都逃不过一个利字!”
“恐怕世人都想不到国际杀手组织的首领,就是个在禅寺里过着清苦生活的老妇人,更沒有人能想到,这个你这个意大利人,居然这么精通中国文化。”青年无奈道,“那你要什么利呢,或者说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要刺客联盟就此崩溃,要国际杀手组织,成为世界第一。”老妇人平静的说道。
青年一愣:“中国也有句话,叫做耳听不如眼见,今天有幸能见到闻名遐迩的玛菲亚,却沒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一个清闲的人,说吧,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刚才说的就是我最终的目的,让国际杀手组织成为世界第一,彻底压垮刺客联盟。”玛菲亚平静道。
“可我在你眼里看不到**,你更像是一个在禅寺里修行的老人。”青年平静道。
“如果我说,这个愿望并不是我想要的,你信吗。”玛菲亚说道。
青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我信!”
这回轮到玛菲亚惊讶了,但很快就收起了惊讶,拿起铜茶壶给青年倒了一杯:“我所做,并非我所愿,可这世界总是要你去做一些你不得不做的事情,我留在这里,或许是因为另外一个我,想让我在这里赎罪吧!”
“赎罪。”青年一震,咳嗽了几下,“那像我这种杀人如麻的人,是不是也应该留在这里赎罪!”
“欢迎。”玛菲亚点了点头,随后拿起身边的转经轮,闭着眼睛,一圈又一圈的转了起來。
青年抬头望向远方的雪山,心中突然回忆起自己这三十年來,那一刻他真想放下一切,和玛菲亚一起在这里参禅苦修,想要赎罪。
但是,玛菲亚却说道:“年轻人,你身上的杀气太重,不适合呆在这里,还是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若是违背本心,是成不了佛的!”
“我会不得好死吗。”青年突然问道。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玛菲亚平静道,“而杀戮并非你所愿,只是现在还不是你放下屠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