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散心
保姆端过来脚盆，每天晚上还要用药给杨千宠泡脚，整个房间都是药味，谭明祁亲手扯下杨千宠的袜子把她的脚放进脚盆里：“说起这件事，沐霖想看看你。”
“不如我去看她吧。”
“正好咱们可以回去和爸一起吃顿饭。”
温水裹着脚踝，让杨千宠觉得有些舒服。这场意外的发生，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轨迹，那个性格淡然不喜争抢的女孩，开始变得心事重重。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她还能确定自己和面前的这个男人彼此喜欢，相爱。
想着想着突然对谭明祁说到：“我想回去上班了，最近感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好很多，明天就可以工作。”
谭明祁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想了想回答：“这件事等回国再说。”
“回国？难道我要出国吗？”
“嗯，我们去布拉格。”
“为什么？你要谈工作吗？我没有签证的。”
“这些不用你操心，我来解决。刚好带你可以去看看卡夫卡的故乡，前段时间不是还看了他的德语小说？”
杨千宠低下头，她知道谭明祁是想带自己去散心。布拉格，谭明祁选了这样一个充满艺术创造与包容的城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再看卡夫卡的书时，无意间从嘴里流露出对布拉格的称赞。
听说这个时候布拉格差不多在举办秋日弦音节和爵士乐节，但杨千宠似乎没有什么心情去听，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喜欢在房间里看着外面簌簌落下的秋叶。
谭明祁在这里有个故知要见，听说是个小有名气的华人钢琴家，还听说那个人和谭明祁的母亲是旧识。而杨千宠不想去，刘正跟在身后：“太太，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好。”
但杨千宠就只是走出房间，走到庭院里，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落叶。谭明祁交代自己带着杨千宠到处看看，但没想到杨千宠坐下就不再站起来了，一句话也不说，样子有些吓人。
谭明祁回来的时候夕阳已经染红了天，听刘正说杨千宠一整天都没有出去，就一个人在庭院里坐着。拿起沙发上的毯子就走出去了，轻轻披在她肩膀上：“怎么没出去逛逛？刘正会跟着你的。”
“你找了四个人跟着我一个，到哪都安静不了。其实这也挺美的，你说卡夫卡看到的天空，跟我看到的会是同一片吗？”
谭明祁坐到杨千宠身边，和她一起盯着那片天：“应该是，咱们出去走走吧。”
“去哪？”
“这时候，查理桥的人应该没有那么多了吧？走吧，第一次来布拉格怎么能不去查理桥上走一走呢？”
查理桥，伏尔塔瓦河。出发时太阳还露着半边脸，等到刘正开车过去，就只能看到太阳的一个弧度了。踏上这个被河水冲刷了六百年的老桥，杨千宠并没有觉得很新奇。
只是桥上的杂耍艺人叫人觉得有些聒噪，各类商贩悠闲的等着生意。杨千宠没有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只是站在桥边，望着好像很远又不是很远的天际，看着它渐渐变色。
身上的羊毛披肩被吹得微微扬起，谭明祁很怕她被风吹到，尽量挡在她身边，陪她一起朝远处望着。两个人这样安静的朝远处望，跟在身边的人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望什么。
好像这时光正好，他们期待着这样和彼此平和的变老。一个小时就过去了，桥上的人还没有走尽，拎着手风琴的男人还在欢愉的唱着。
路灯的光打在桥边的三十尊雕像上，他们的影子放大印在桥面上，朦胧中显得还有些神秘。杨千宠看着地上的影子，好像在试图吞噬自己不想回忆起来的昨天，也好像在遮挡着杨千宠的双眼，不让她看到一无所知的明天。
河面吹来冷风，杨千宠不禁打了个寒颤，谭明祁抱紧她：“我们回去休息吧。”
“好。”
车上杨千宠靠着谭明祁睡着了，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还觉得这么累。虽然她还是那般笑着，却还是叫谭明祁觉得她整个人都是死气沉沉的。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叫她恢复往日的鲜活？
第二天两个人也没有去杨千宠之前提到过的剧院和画廊，而是坐在老城广场的拱廊下喝了一天的咖啡。来往的人，对着这个好看的亚洲女人充满了好奇，好奇她的脸上为什么带着一抹淡淡的凄清。
她淡然一笑，这些不同国籍的人不得不感叹这个东方女人美到了骨头里。
而她身边的男人，似乎不太喜欢这样欣赏的目光。好像一个富商得到了一幅神秘名画，不愿被觊觎，也不愿与人分享画上美景。
一个金色头发蓝眼睛的小男孩，不小心把手上的小玻璃珠子掉在了地上，滚到了杨千宠的脚边。杨千宠拿起珠子送到那个急忙跑过来的小男孩面前，小男孩惊呼了一声：“OhGod!”
看着他的样子，杨千宠突然笑了出来，发自内心的那种，不是为了假意告诉别人‘自己很好’的那种笑容。
小男孩小声的说了句：“Thankyou.”
杨千宠只是回给他一个微笑，就听他又说了句：“Youaresopretty!”
就看到杨千宠又笑了，回给他一个：“Thankyou,littlehandsomeboy.”
不远处传来一句：“Kevin!”
“Hey!I`mhere!Mom!”就看着那个小男孩朝着自己母亲的方向跑去了，杨千宠就地盯着小男孩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笑脸迟迟没有散却。
谭明祁看在眼里，即是高兴也是忧心。高兴的是她终于由心发出了笑容，而那令她高兴的却是一个孩子，谭明祁不禁又变得忧心。
打算回去的那一天，谭明祁反复的和杨千宠确认：“真的没有想去逛的地方吗？如果有，我们就在这多住几天。”
“没有了。”她笑着回答：“于我来讲，旅行的意义不在于浏览了多少名胜，而是在这里居住了一段时间，体会过了不一样的生活环境。而且，咱们再晃荡几天，沐霖就该离开了吧？”
其实杨千宠不仅仅是因为惦念谭沐霖，而是在想孙晓蕾的事情，不知道此刻的孙晓蕾看到自己出现在公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而她又是因为什么帮助郝靖宇引自己去河边。
回到谭家，餐桌上人都在不声不响的吃着饭，气氛有些尴尬。张家明也坐在饭桌上，就看谭沐霖丢掉了手上的筷子问：“今天谁做的饭？”
“是我……”
“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那个做饭的保姆站在一边不敢说话，谭沐霖瞪着她：“我问你话呢！你笑什么？！”
“我……我没笑。”
杨千宠扶着碗，看着这样异常的谭沐霖有些发愣。就听到谭沐霖又喊了一句：“滚！”
桌上的人好像都见怪不怪了一般，张家明看着她：“想吃什么？我去做。”
看着谭沐霖深吸一口气：“不用了，我要去休息，你们慢慢吃。”
然后她就下桌离开了，杨千宠咬着筷子有些不知所措，就看谭老爷子极其淡定的说了句：“继续吃饭。”
从谭明祁的嘴里听说关于谭沐霖的事情，杨千宠还以为谭沐霖已经真的好起来了。实再没想到，她会变得如此喜怒无常斤斤计较。
回到谭明祁的房间杨千宠不禁问了句：“沐霖是真的没事了吗？”
“照比前几天的状态，已经好不少了。”
“她现在的情绪，我都有些不敢上去和她说话。”
“她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如你想，就去她房间看看。”
犹豫片刻，杨千宠去楼下切了点水果，准备去敲谭沐霖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