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黑色一分钟
PK前一贯是固定的煽情戏码，洒脱如井二爷也不能免俗。
井芸面色凝重地走上PK台，拉着小谢的手，深情地说：“小谢，从分赛区认识你开始，到现在，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其他人都多，我知道，我这个人，有嚣张跋扈的时候，有听不进去劝的时候，有你看不顺眼的时候，更有嘴硬不认错的时候……在这里，我要衷心地对你说——你能把我咋地呀？”
一言既出，全场忍俊不禁，就连心情沉重的小谢，也笑出声来。
如果有一个人，能让PK这种生离死别、鼻涕眼泪的苦情戏变成一个小品，那个人无疑就是井芸。
小谢打心眼儿里庆幸，现在她对面站着的是井芸而不是别人，否则，那场面肯定是哭天抢地、不忍直视。
而对她们来说，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那些不满和不舍，也都宣泄了。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拖不欠。
这一次，就让以往被眼泪鼻涕包裹的PK帅气一些吧。
井芸人来疯地指着谢无缺叫嚣：“我告诉你，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火药味儿弥漫在舞台上空，全场观众都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等待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天才如何回应。
谢无缺笑了：“二爷，我把我的字典借你？”
剧场响起一片笑声，这妙答四两拨千斤，让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瞬间淡化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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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大屏幕上的其乐融融、皆大欢喜，后台的陆拂晓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根本不用听两个人唱什么了——唱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两个人，一个悍然宣战，一个插科打浑；一个全副武装，一个丢盔弃甲；一个步步紧逼，一个节节败退；一个要赢得漂亮，一个，只要输得不难看。
一个战士，和一个逃兵。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争，而是单方面的追杀。
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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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女声全国总决赛第七场六进五的比赛，现场直播已近尾声。
曾经蝉联四周的人气王谢无缺，现任人气王井芸，这两位颇具冠军相的大热选手同场PK，可谓世纪之战。说是钻石女声史上最令人紧张期待又痛惜扼腕的决战也不为过。
全国人民屏息注目，收视率破6，并且还在不断增长。
十几分钟的PK环节，Money竟然让插了两次广告，PK前井芸撂狠话后插了一次，PK后等评委点评又插一次。
把好好一次PK插得支离破碎，把井芸插得心浮气躁。
两人再次回到后台时，井芸已然怒了：“这哪是钻石女声插播广告？这是广告插播钻石女声！”
谢无缺倒一笑了之：“二爷，这不正说明咱俩红吗？”
眼看单纯的井芸转怒为喜，朝宁友友扑过去，小谢深藏功与名，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插上i-pod的耳机，等待工作人员叫自己上台。
i-pod根本没开，插上耳机，只是做出谢绝打扰的姿态。
她闭上眼睛，压低呼吸，听着此刻后台的一切声音：工作人员一路小跑、大呼小叫；化妆间、更衣室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还有朝夕相处的女孩们，她们说着、笑着，或远或近……
这个夏天，有你们陪我，真好。
今后，当你们想起这个夜晚，想起谢无缺，你们会怎么说呢？
怎么说……都无所谓了。
“那天晚上……”
一个声音在谢无缺耳边响起，近得吓了她一跳，她睁开眼睛，看见陆拂晓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说：“那天晚上，你说我从未用注视井芸的目光注视过你，你说你不甘心，你说想让我只看着你……你是认真的吗？”
小谢看着陆拂晓，叹了口气。
她现在的心情，就好像一个濒临破产、焦头烂额的富商，而他平时解语花忘忧草一样美丽聪慧的情妇偏偏在此时追问：“你什么时候跟你老婆离婚？”
像陆拂晓这么聪明的女孩选择了一个这么不合适的时机，问出一个这么不受欢迎的问题，除了故意恶心人之外，她找不到别的理由。她现在没心思跟谁调情撩骚，她只想安静。
放弃了诸如“没事吧你？”“认真你妹。”“你该吃药了。”这类没涵养的回应，谢无缺的回答低调而恶毒。
她反问：“哪天晚上？”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不管我说过什么，我早忘了，你也省省吧。
而陆拂晓就像不听人话、不懂人事，她微微俯下身，双手摁住谢无缺的肩膀，追问，或者逼问：“你是认真的吗？”
陆拂晓的手平时像冰雪一样冷，现在却像火炭一样烫，烙铁一样摁在谢无缺的肩膀上，让谢无缺焦躁不已，只想立刻、马上，摆脱这个热度。
她用力推开陆拂晓，她推得很重，因为陆拂晓一下子撞在墙上，雪白纤细的手臂马上就挂了彩。
陆拂晓手臂上的伤让谢无缺的心脏抽痛了一下，但有的时候，明知自己闯祸的孩子，反而会特别胡搅蛮缠，就像现在的谢无缺。她索性朝陆拂晓吼过去：“你是认真的吗？你说参加钻石女声是为我而来，你说你不会让我走！你又有多认真呢？”
蓝晶琳和原爱莉此时路过，正赶上目击永远和颜悦色的谢无缺百年一遇的发飙，惊得呆在原地。
谢无缺看见吓呆的两人，深呼吸了两下，竭力平静下情绪，说：“不过都是，随口说说罢了。”
她甚至没等工作人员催促，快步先上场了。
这个地方，她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蓝晶琳和原爱莉目送小谢离去，才敢围上来安慰陆拂晓。
蓝晶琳小大人似的拉住陆拂晓：“拂晓姐姐，小谢马上就……肯定很不开心，你别怪她。”
陆拂晓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喃喃地说：“我不怪她，但愿她……也别怪我。”
蓝晶琳和原爱莉面面相觑，没明白陆拂晓这句话的意思。
她们那时还不知道，这种无知有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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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芸是在上场前被陆拂晓堵住的，但首先吸引了井芸注意力的是陆拂晓那条受伤的右手臂，而不是那张神情复杂的脸。
井芸哎呦一声，轻轻抬起那条手臂，仔细查看，觉得自己胳膊都开始隐隐作痛：“怎么弄的这？晚上上我那儿，我那儿有云南白药……”
陆拂晓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有话跟你说。”
井芸边走边说：“比完再说，剩不到五分钟了……”
陆拂晓一把拽住她：“就现在！”
井芸被她的坚决震住了，竟停住脚步。
陆拂晓急急地补充：“就一分钟！”
井芸比个手势，阻住催促的工作人员，对陆拂晓点点头。
陆拂晓焦急四顾，想在人来人往的后台找个安静说话的地方，井芸按住她：“就这儿。一分钟。说吧。”
陆拂晓看看她，又看看四周围着的选手和工作人员。
大屏幕里，小谢已经上场，在等待她的对手。
没时间了。
陆拂晓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凑过去，在井芸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井芸的脸上的微笑和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
除了对话的双方，没人知道，这一分钟，两人说了什么。
没人知道，这一分钟，改变了什么。
这众目睽睽之下的耳语，几句话的来回之后，陆拂晓平静如常，井芸却怔怔地看着她，好像她从来不认识这个人。她就那么看着陆拂晓，似乎连上场都忘了。工作人员几乎是把井芸推上场的，而井芸一边身不由己地被推向舞台，一边还在回头，看着陆拂晓。
而没看出异状的工作人员和选手还在欢送井芸上场，为她鼓掌加油。
“二爷加油！”
“二爷必胜！”
她们从未想过，她们笑着送上场的井芸，会以那样的方式离开。
她们从未想过，这会是井芸，她们认为最有可能成为冠军的井芸，在钻石女声舞台上的最后一场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