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错
门罗的话还没有说完,从拐角处突然走出来四五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彪形大汉。阿错见到这几个人之后脸色就变了,第一时间转身就跑。不过他跑了没有几步,就发现身后也出现了三四个大汉。见到后路被人堵上之后,阿错只要停住脚步,冲着为首的一人苦笑了一声,随后说道:“三哥,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小地方来了?”
“什么风?旋风!”那个叫三哥的冲着阿错冷笑了一声之后,一边向他走过来,嘴里一边说道:“我说你这个小王八蛋什么意思?别人是一个礼拜一结账,看你们家老东西的份上,让你一个月一结账,结果三个月了你都没露头,电话电话你不接,找人传话当我放屁,既然你不去见我,那我就只有亲自走一趟了……”
说话的时候,三哥斜着眼看了看和阿错站在一起的外国人。门罗见状很是配合的向后退了几步,做出来一副‘我不认识他,你们的事和我无关’的表情,三哥本来还有些忌讳这个外国人,毕竟有个老外在现场,他们也不太放得开。
不过现在这个外国人既然这么“识趣”,三哥就当没看见门罗,继续仰着脑袋对阿错说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说好了一个月一结账,现在都三个月了。给你的‘四号’我不管你是吃了还是卖了,只要现在把钱拿出来,今天我就当来你这而串门子。”
三哥的话刚刚说完,阿错已经从衣兜里面掏出来数十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塑料包,低着头说道:“三哥,那什么,我真不是做这一行的材料。你看都三个多月了,连一包都没有买出去。歌厅舞厅KTV我都转遍了,就是没人要。不是我说,三哥,现在不流行这个了。你去KTV看看,遍地都是嗑摇头丸、溜冰的,都知道白面劲儿大,没几个人敢碰它的。”
阿错掏出来‘白面’的时候,三哥的眼睛就已经瞪了起来,当场抬脚将阿错踹到在地。没等阿错爬起来,一个冰冷的物体就已经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阿错斜着眼看过去,就见三哥手里出现了一支仿六四手枪,枪口正对着他的脑门。
这时候,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从楼洞里面钻出来,看着有人趴在地上,被人用枪指着脑袋,当场吓了一跳。等他看清了趴在地上的是阿错之后,马上手忙脚乱的跑到三哥面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三哥的枪口,陪着笑脸说道:“这怎么话说的……三哥,都看我了……看我的面子,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说完之后,老头子哆哆嗦嗦的从上衣口袋里面所有的钞票都掏了出来。这些钱有零有整大约也有几千块,老头子将手里的钱塞到三哥的手里,嘴里继续说着软话:“三哥,看我这一把年纪的份上,放他一码。您要是不解气的话,我打他一顿给你出气。”说到这里,老头子转身对着阿错身上肉厚的地方打了几下。
这时,楼上还没有搬走的几户人家也都从窗户上探出了脑袋,三哥不想把事情闹大。当下收起了手枪,对着老头子说道:“今天就看老东西你的面子了,跟你孙子说,一天没把我的货散干净,我就来削他一天……”
没等三哥说完,他身后一个彪形大汉凑过来,对他说道:“三哥,快到点了,要是去晚了,惹老板不高兴可不是小事”
三哥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对着坐在地上的阿错说道:“小王八蛋,要不是晚上我还有事,今天就替老东西教育教育你了。记住了,一天不把货都散掉,你们爷俩就都别想有好日子过。”说完之后,三哥带着自己的手下就要离开。
就在这些人走了没有几步的时候,就听到身后阿错的声音:“三哥,一码归一码,刚才的钱是我姥爷买药用的,你把钱还他,我欠你的单论咱们单论。”
“单论你奶奶他爸!”本来已经走出去三哥突然又走了回来,指着阿错的鼻子对手下马上吼道:“给脸不要是吧?削他!”
三哥的话音刚刚落地,他带来的八九个人已经如狼似虎的冲了过去,对着已经再次倒地的阿错一顿拳打脚踢。好在那个叫三哥的还有事要办,打了没有多久便带着人乘车离开。只剩下那位老人抱在阿错的身上,呜呜的大哭着。已经有人走出楼道站在远处,指着趴在地上这一老一少议论纷纷。只是除了门罗之外,没有人注意到阿错已经抬起了头,从老人身体的缝隙当中露出一双好像孤狼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三哥的背影。
“看来这次没有找错人……”站在角落里的门罗掏出来一个小巧的酒壶,抿了一口之后,微笑着看向还趴在老人身体底下的阿错。刚才动手的场景都被他看在眼里,三哥抬脚踹阿错的前一刻,阿错自己已经主动向后倒去。看着像是实实惠惠的挨了这一脚,其实也就是脚尖沾了沾阿错的衣服。最后那几个大汉冲过来之前,阿错的身子已经像虾米一样的弓了起来,双腿紧紧的护住了内脏,双手护着了头部等几处要害。外人看来一阵拳打脚踢,阿错少不得要躺个十天半个月,实际上也就是涂点碘酒、红药水的事。
三四个小时之后,在当地一家顶级夜总会的VIP包房里面,三哥和六七个和他差不多的混混,簇拥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寻欢作乐。就在他们隔壁的一间包房里面,阿错正在用长毛巾将一把砍刀绑着自己的右手上。
眼看着他就要将砍刀绑好的时候,包间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四十来岁的外国人推门走了进来。阿错吩咐过服务人员不要过来打扰他的,现在冷不丁进来个人,他自己吓了一跳。等看清进来进来的,是几个小时之前见的门罗之后。深吸了口气,冷冷的对着这个外国律师说道:“你想干什么?”
“这个应该是我来问你吧?”门罗进来之后,看了一眼阿错绑在手上的砍刀,微微一笑之后,继续说道:“那边九个人,最少有一半人的身上都带着枪。你一把刀,没等冲人家身边,已经全身子弹孔了……”
说话的时候,门罗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来一把左轮手枪,把手枪摆桌子上之后,推到了阿错的面前。随后不再理会这个年轻人脸上惊愕的表情,自顾自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看了一眼。做了一个夸张的厌恶表情将酒瓶放下之后,掏出来自己的酒壶,喝了一口之后,他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向正在已经将注意力从手枪转移到他身上的阿错。
这时候的阿错已经将左轮手枪拿在了手里,虽然他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枪械,但还是很快就掌握了左轮手枪的使用方法,打开弹仓查看了里面的六发子弹之后,关上了弹仓抬头对着门罗说道:“现在的律师都兼职走私军火了?”
“这就是律师的专业素养了”门罗笑了一下之后,盯着阿错的眼睛继续说道:“我的责任就是让当事人的利益最大化,偶尔一次半次踩线是避免不了的。再说,如果你和那几个人同归于尽了,我当事人的遗产由谁来继承?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安德里亚斯.门罗,是你父亲林尊先生的私人代表律师。”
阿错沉默了片刻之后,看着门罗冷冷的说道:“你怎么知道要找的人就是我?”
“你和我的当事人实在是太像了,我认识你父亲的时候,他也就是你现在的年纪,你们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门罗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又往嘴里灌了一口威士忌之后,他才接着说道:“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要找的人找到了。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林淮步为什么改成了阿错了。”
“这个你去问你的当事人!”说到了自己名字,阿错突然显得暴躁起来。他猛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红着眼冲门罗大声吼道:“你去问问他,为什么我妈走了他都没有回来看一眼!我妈走之前,看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要不是姥爷养我,我早就不知道去哪里投胎了!从我被生下来的那天起,就只有妈没有你的当事人!知道我为什么改名叫做阿错吗?他把我生下来本来就是错误……”好在这家KTV的隔音做得不错,外面路过的人没有听到阿错这几句扯着嗓子的喊叫。
说到这里,阿错抄起桌上的一瓶啤酒,仰脖灌下去大半瓶之后,将酒瓶重重的摔碎在地上,随后瞪着门罗继续吼道:“他快死了才把我想起来是吧?死了也没有人送终,报应!”
阿错大吼大叫的时候,门罗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直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发泄完之后,他才带着微笑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对着阿错说道:“提醒你一下,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了,旁边那几个人坐不了多久的。要下手的话,就要趁早……”
“他们不到后半夜是不会走的”听到门罗提到了隔壁包房的那几个人,盛怒之下的阿错很快恢复了冷静。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他继续说道:“我跟他们两个个多月了,上半夜他们会一直在这里鬼混,等过了十二点郑老大走了,赵老三他们几个才有胆子回家。”
说话的时候,阿错将左轮手枪塞到了腰后,随后将已经绑了一半的毛巾解了下来。趁着这个时候,门罗将自己的酒壶放回到上衣口袋里,同时微笑着看向阿错说道:“看不出来你这么记仇,挨了顿打就要人家的命来还。”
“不是因为这个”阿错再次抄起来桌上的一瓶啤酒,灌了一口之后,指着旁边包房的方向,对着门罗说道:“里面那几个人都不是好东西,带头的叫郑熊,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大混子。姓郑的黑道白道都吃得开,他是靠走私贩毒、买卖人体器官起家的,现在开始干一些白不白、黑不黑的买卖,这家KTV就是他名下的产业。赵老三他们几个都是姓郑的手下,把里面那几个杂碎都毙了,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说到这里,阿错顿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时候心里虽然拿不准面前这个外国半大老子到底是什么来路,不过冲着他拿枪出来这一条,就算不是自己这一头的,也绝对不会和郑熊那几个王八蛋有什么关联。
距离自己动手的时机还有一段时间,趁着这个,阿错索性主动将自己和郑熊几个人的恩怨说了出来。一方面向门罗证明旁边包房那几个人确实该死,一方面也算是给自己减压了。
灌了半瓶啤酒之后,阿错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看着门罗继续说道:“我姥爷得了很严重的肾病,后来有人介绍认识了赵老三,他说有办法能给姥爷换肾。不过他们的要价太高,就算我们爷俩把房子卖了,也只够手术费和术后的药费,根本凑不齐换肾的钱。本来我打算用我的肾来换,不过赵老三说他们不干亏本的买卖。除了我的肾之外,还要十五万的劳务费。看我凑不起来这笔钱,就让我给他们散货,什么时候赚够了劳务费的钱,什么时候就安排给我姥爷做手术,顺便把我的肾也摘出来……”
看到门罗对自己的遭遇没有任何反应。什么换肾、卖白面的事情似乎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一样。阿错换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我知道卖白面是丧良心的活,不过姥爷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能对不起他。本来还想着先把良心放一边,给我姥爷换了肾再说。拿到白面的第二天,我就过来碰碰运气,想不到就在外面的厕所里,我听到赵老三和郑熊的话。他们这几个杂碎压根就没想给姥爷换肾,要是我的运气好,散光了白面还没被警察抓起来的话,就骗我去医院做手术,把我的两个肾都摘掉。在手术台上就直接弄死我,然后把我和姥爷拉到火葬场直接一把火烧了。也就是说,白面卖的越快,我们爷俩就离火葬场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