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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郑氏领着婢女在会客堂等如莺收拾衣物。桌上的茶上了又凉,凉了再上,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久,如莺才出来。
  小郑氏起身,正欲问出了何事,却见如莺仍是一身居士素袍,头上僧帽亦未摘,道:莺姐儿?
  如莺礼道:夫人见谅,方才耽误许久,我亦是想得清楚,金陵我便不去了。我曾为母佛前许愿,三年修行、抄经百卷供奉佛前,如今三年之期未满,百卷经书不足,我不可就这般离了法妙寺。否则太过不孝。
  小郑氏吃了一惊。她向来面子上做的好,安庆林因她识大体,尤对她高看一眼。她这趟来接如莺,不得以为之,知如莺有留下之心,惊诧之余,悄悄松了口气。
  他们一家四口已适应京城生活,安庆林仕途平顺,她生意、管家两不误,子女不出幺蛾子,这便是她想要的日子。安如莺一回来,家中便说不出的怪异。
  但规劝之言不可少,她道:你孝心可嘉,你母亲九泉之下亦不会怪罪与你。换了金陵佛寺,再把经书奉上亦可。京师太危险,我来前你父亲再三叮嘱,必要接你回去。
  如莺道:京师有宰辅大人,各位守城将军同在,必不能教贼子攻入。贵妃高义,留守宫中,我区区一小女子,不过是为着全了一片孝心。
  话说至此,小郑氏再无他话。
  小郑氏将如莺之话传给安庆林,安庆林大怒,过不了几日,仍是放心不下,却是带上岑云舟同去法妙寺。
  男客不受接待,只能侯在山门外。
  如莺出来,竟见自己父亲与岑云舟同来。
  她上前行礼,安庆林道:莺莺,连圣驾都要南迁,京城不宜再留。如今各府都在收拾行礼,你莫要耍小孩子脾气,快快收拾好衣物出来。
  如莺又将与小郑氏说的那番话再说一回,安庆林气得一甩衣袖,去了轿中。
  云舟道:莺莺!
  他比从前更高些,褪去少年人的青涩之感,已隐隐有些利落稳健之风。他入吏部半年,在吏部做着知事。他祖父原便是吏部任职多年致仕的,他父亲现是吏部侍郎,很得老尚书青眼。
  故他尽管只是小小知事,却无人敢看低他。
  云舟哥哥,如莺亦是在及笄那日与他见过一回,二人时有书信往来。她言语间多规劝他,他却不听,她亦不再相劝,道,你是来与我辞行的么?Ⓟο㈠8️⃣.аsīа(po18.asia)
  云舟道:我不是与你辞行,是想让你与我一起去金陵。你是不是在安家不快活,那便来岑府吧。
  如莺道:哥哥,如今我母亲不在,我能为她做得只有这些。方才对我父亲所言,旁的不说,关于为我母亲抄经之事,绝不是托辞。
  那我呢,莺莺,你是如何想的?你便这般狠心,要与我隔江互望?你可知战事一起,不知何年何月你我才能相见!
  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到战火一起,届时她生死不知,他便不敢再往下想。
  她想到二人相识之时,盛世太平,百姓安乐,虞氏还在,安源城中糕点铺子香味弥漫,他带着她满城走,她欢喜雀跃。
  如今战乱四起,民不聊生,虞氏已逝,她同无根浮萍般飘飘荡荡,跪在佛前念经之时,想着虞氏音容笑貌,便觉心有所依,日子不算难过。
  时移世易,一切都回不了她十三岁那暮春时日。
  若她与他一直在安源,便又是另一番情状。
  她落下泪来,道:哥哥在吏部半年,身上气度大变,与你我初见之时,大不一样了。哥哥这样便很好。你是家中独子,有你该尽之责,我是我母亲独女,亦该尽责。你我婚约之事,我早便说过,哥哥不必被它拘住,若遇好的姑娘,莫要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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