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怒,因为心痛;七锦园,再见遗容
一
佟庭烽在捏眉心。
这样的画面,真的不该让宁敏看到楮。
真的太血腥糌。
可是不给看,又是不行的。
她不是那种听话的乖宝宝。
“他们逃走了?”
佟庭烽一脸担忧的看了一眼面色极度难看的宁敏,沉声问,隐有怒愠。
“他们以霍少做威胁,我们的人不得不放行……现正在全力追击!”
陈祟报禀。
佟庭烽面色凝重:“有消息马上来通知!”
“是!”
“下去吧!”
陈祟离开,关门。
佟庭烽转头,但见宁敏脸色腊白如纸的站了起来,急步冲向了办公室内自带的洗手间,对着舆洗台一阵狂吐……把紧跟而来的男人吓坏。
“阿宁……”
他想扶住她。
她用足吃奶的力气把人给推开,稳住自己后,用冷水狠狠的扑着自己的脸。
抬头,她看到镜子里有一双悲痛欲绝的眼睛,里头充满了哀恸之色。看着看着,那镜子里仿佛也出现了那样一个镜头:
砰,血肉横飞!
满脸血水的启航抱着扑在他身上的女人,倒在地上,惊恐万状。
她重重吸气,又狠狠泼了几抷水,把发都泼湿了,以手擦了一把脸,越过佟庭烽,走回办公桌,抓起自己的手机,扔了过去,咬牙大叫:
“马上给我解开呼入限制……”
也不知他让人怎么弄的,她竟没办法自己解码。
“可以解开。但你能听我一句吗?”
佟庭烽稳稳当当接过手机,动作潇洒利索,而后,走近,并把手机交还。
宁敏深呼吸,转开了头,不想听。
“我不会放你去冒险!”
语气坚定,果断:
“所以,现在开始,你别想离开达琳特宫。启航那边,我会派人去救,这事不用你操心……”
他从自己抽屉里取出了一只打火机,啪答啪嗒打了两下,似想吸烟。
最近他有因为工作压力大,有了烟瘾。
宁敏怒,正想说:“顾晓已经被害死了,难道你还想让启航因为我的缘故,而惨遭杀害吗?”
这话,没能说出来,下一刻,她但觉后颈一麻,整个人一怔之下,就发软的往地上栽。
佟庭烽适时上前扶住。
她挣了一下挣不脱,下意识往那边摸,摸到了一根短短的细针。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是麻醉针,应该是从他的打火机里射出来的。
原来他拿打火机不是为了吸烟。
“佟庭烽,你暗算我!”
她怒叫。
一种前所未来的倦意袭来,她气恨交加的冲他狠狠咬下一口以解心头之怒,可咬着咬着就失去了力量,只听到佟庭烽打了一个电话:
“请段医生来一趟!”
他不能确定麻醉针上的麻醉剂量对胎儿会不会造成影响,善后是必需的。
可与其放任她去冒险,他宁愿使用这种方式,让她先睡上一阵子,他才有时间去处理这件案子。
二
宁敏醒来时,人已经在皇家公寓二号楼,他们的房间内,床边围着晚晚和佟麒,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正在小声的议论着。
“佟湘?湘湘?”
佟麒嫌恶的摇头:
“这名字也太恶俗了?”
“哪恶俗了?哪恶俗了?”
佟倾晚撇撇红嘟嘟的小嘴。
“取名字这种高难度的事儿留给奶奶和太爷爷操心去。我管得着吗?
tang”
佟麒懒的很,不是自己该管的事,一点也不想去揽事儿,这小子,一向有个性,不像佟倾晚,有点爱管闲事的小毛病。
总体来说,这俩孩子,在个性上,一个偏向佟庭烽,一个偏向宁敏。
佟麒比较冷静,晚晚比较热心,唯一的相同之处,都很开朗乐观。
“咦,妈妈醒了,妈妈醒了……”
一头毛茸茸的小脑袋,很快窜了过来,嫩嫩的小嘴儿匝巴一下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佟麒一脸笑眯眯,双手托腮:
“妈妈,肚子饿了吗?您还真是能贪睡啊,一睡睡到……”他看了看手上那只机械表,辨认了一下:“都快八点了。”
八点?
天黑了吗?
宁敏眨了一下眼,猛的坐起……
“哎哟,妈妈,疼死晚晚了……”
晚晚本来也想过来亲一下妈妈的,却被撞飞,小身子骨碌碌就滚下了床去,哀嚎之声惨兮兮的扬起。
宁敏呆呆看了一下窗外,光线很足啊,不是晚上八点,难道是……
听得叫,她回过神,忙把女儿给捞回来,替她揉了揉:
“妈妈不小心的!乖了,妈妈给你揉揉……对了,晚晚,妈妈睡了多久?”
晚晚皱着细细的小眉头,摸摸那顶假发,生怕被妈妈给揉歪了,说:
“昨天爸爸把你抱回来时晚上四点,现在是早上八点,多少时间,麒麒算给妈妈听,我现在疼的都不知道怎么算了!”
这懒虫!
佟麒白眼。
宁敏又呆了一下,扶着大肚子,下床,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头冒起来,问:
“你们爸爸呢……”
冷冷的声音吓了佟麒一跳,不由得跟着跳下床,上下瞅,看到妈妈的脸色不太好看:
“妈妈,您怎么了?谁惹着您了?”
宁敏沉默了一下,情知自己没把情绪收拾好,她和佟庭烽之间的小摩擦,自然不能让俩孩子知道。
“没有!”
“妈妈,爸爸在楼下陪太爷爷呢!”
晚晚绕过来回答了一句,也好奇的打量着。妈妈很少发脾气的。
宁敏去换了衣裳,身上穿的是睡裙,这裙子明显是佟庭烽给换的,因为这件,是他最喜欢的……他说她穿着特别的显白,衬肤色。
下得楼时,还真看到佟庭烽颇有闲情逸志的坐在客厅内陪佟六福下棋,何菊华就在边上围观。
看到他们母子三人下来,何菊华迎上来问:
“肚子饿不饿……”
宁敏定定看了一眼,想到昨天上午自己陪着何菊华玩了一上午的茶艺。在之前,婆婆曾接过一个电话,很显然,那个电话是佟庭烽打的,意在拖住她,让她没有时间管了别的什么事。
“嗯,我去厨房自己弄……”
这时,佟庭烽站了起来,身上就一件白色的衬衣,显得他特别的有精神,肤色衬的特别的阳光:
“厨房那边有你最喜欢吃的黑米鸡肉粥……火候不错,去吃一点。等吃完,我带你去见个人……”
宁敏不搭理他,挺着肚子往餐厅走去,眼角的余光看到佟六福摘下眼镜瞅着自己的孙子,低声问了一句:
“小俩口,这是怎么了?”
“哦,没怎么,肯定是昨天晚上睡的不好!”
佟庭烽打头马虎眼,走去摸了摸儿子的脸,说:
“刚才不是说想吃吗?现在趁妈妈吃,去蹭点来吃吃啊……爸爸熬了一大清早呢……”
佟麒皱了皱眉,很想叹气:自从爸爸有了妈妈还有妹妹,他的地位那是每况愈下啊……现在想吃爸爸煮的东西,那真是比天下红雨还难。难得爸爸煮一次,还是特意拿来哄妈妈开心的,他只能去蹭,多可怜他……
“怎么还不走?再不走,被你姐姐蹭光了……”
佟麒一听,连忙飞奔。
“等一下!”
佟庭烽又把儿子给拎了回来,低低叮嘱一句。
“去吧!”
小家伙撒腿就跑。
佟庭烽笑着看,俩孩子好哄,老婆难哄……
他知道,这次,老婆真是生气了。
十五分后,佟麒吃饱,打着饱嗝走了出来,一脸的鬼头鬼脸,找爹地啊!
客厅不在,草坪上也不见人……
他噌噌噌就往二楼跑了上去,在书房门口和爸爸撞了一个正着。
“哟哟哟,小鬼头,你这头是不是练了铁头功了?”
佟庭烽抱着儿子的头,佯作被撞疼,或者说是胃疼,早上没响多少东西。刚刚时候,原是想陪老婆去吃东西的,可老婆板着脸,加上又有电话进来,他只好又开始忙正事。一忙就把吃点心的事又忘了。这一撞,忽然就觉得饿了。最最重要的是,闻得那一嘴的粥香,那是饿上加饿。
“我是来报告军情的。首相大人!”
小家伙正式行了一个军礼。
“军情还紧张吗?”
佟庭烽跟着煞有其事的问。
“报告首相大人,一大锅粥全给消灭了……妈妈足足吃了两碗。我和姐姐每人一碗半……可香了……”
佟庭烽匝巴一下嘴。
好家伙,也就是说他没得吃了……
“妈妈还说,今天这粥,张厨煮得真够意思。我跟妈妈说是您煮的。她发了好一会儿呆。没板着脸了。爸爸,危机解除了吗?”
佟麒好奇的问。
“这个啊,难说!”
佟庭烽撸撸儿子的头:
“玩去!我找你妈妈!”
父子俩才转过弯,就见宁敏在一步一步走上来。
佟庭烽迎了上去,可宁敏冷着脸,没正眼看。
“爸爸,我去找姐姐练字……”
小家伙很识眼色一眨眼就跑没了人影。
佟庭烽冲着儿子离开的方向一笑,转而追着妻子进了房,见宁敏取了手机,翻着电话记录,然后砰的就把手机扔了。
“手机上的限制呼入已经解开。”
见状,他走过去,轻轻说。
宁敏依旧不理他。
“启航已经救回来。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情。本来想带你去见他的,但很显然,你现在根本就不想理我,那我走了……”
他转身往外走。
宁敏呆了一下,转而追了过去。
“真的?”
她满口怀疑的问。
“我骗你做什么?”
佟庭烽侧过头。
“现在在哪?”
“七锦园那边!”
“有没有受伤?”
“轻伤!”
“莫臣之抓住了?”
她怀满希望的问。
佟庭烽摇头:“逃脱了。”
一顿,再道:“这一次,他一共带了十五个人过来。全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特种A队的成员。那天在废钢铁市场,被顾晓击毙了两个,和我方交锋,死了三个,撤走时还有十人,在昨夜我们的突击追击中,打死了四个,四个活擒,另有两个跟着他逃了出去。目前暂时找不到人!肯定是藏到其他隐密据点去了。不过莫臣之有受伤。我们现在正在对各种医疗门诊室以及各大药店下发那三个人的头像,希望能得到市民的举报线索。”
没能一网成擒,这事令他引以为憾。
宁敏闷声不响,直觉这个人不落网,还会有事闹出来。
她默不作声越过了他,往楼下去,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佟庭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有跟着,等到了楼下,听得她对邬芳
说:
“小邬,备车,去枫元路霍家。”
邬芳一听,本能的冲佟庭烽瞅了过去,不知道要不要执行这个命令。之前首相大人说了,要禁夫人的足。
宁敏一看,脸孔立马沉了下来,有不快冲上心头:
“难道我要出一次门,还得看别人脸色?你要是不敢送,我自己开。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佟庭烽皱了一下眉,走过来:
“我本来就打算带你过去的,还用得着麻烦小邬?还有,别拿小邬出气……”
“免了,我哪敢劳驾首相阁下当司机。”
宁敏一径冷着脸,语气依旧带刺儿,现在,她还是没顺过气来。
这刺儿扎得佟庭烽也来气儿,可他到底还是忍了,沉默了一下,继续哄:
“是,昨天我是做的有点过份了。可你也得体谅我的心情……你根本就没有冷静情绪的打算……”
她不想听,也不想和他说话,直接打断:
“我要去霍家……”
“我会带你去。马上就走,行了吗?”
“我不要坐你的车!”
当着小邬的面,她板着脸,满口拒绝,实在很让下不了台面。
邬芳摸了摸头,往屋外退,俩夫妻吵闹,她夹在里面不合适。
“你要是不肯坐我的车,今天你就别想去!”
这女人,固执起来还真是牛脾气啊——这拗劲儿,一下子把他也给激怒了,还真就跟她扛上了。
“你可以试试!”
宁敏扬着下巴,一脸的决绝,挺着肚子往外去。
佟庭烽追了两步,冷着脸迸出一句话:
“没有我的命令,我看谁敢放你的车出去!你给我回来。喂……”
他发现她不是往车库那边去,而是直接走大门,她这是想走着出去,然后打车吗?
这女人,还真是……
古人说:宁可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果然是。
他双手插腰,站在道上,撸了撸头发,瞪了瞪天,向来淡定的佟先生遇上老婆发飙,终于也束手无策了。
末了,他低低啐了一口,提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宁敏徒步走到大门时,一辆宾利在身边停了下来,佟庭烽从车上下来,一把拉住她,趁她不设法,小心的将她塞进了车里,自己跟着上车。
宁敏来气想从另一头出去。
他给锁门了,吩咐司机:“开车!”
下一刻,她的手,被他牢牢拽住:
“闹够了没?”
宁敏没有再闹,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让他再丢脸面,将手抽回来之后,坐在那里,没有多说什么。
佟庭烽这才吁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的太太,生着一副犟脾气,刚刚追她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会儿,她紧闭心门,一心想将他推开,他是好不容易才让她敞开心门接纳了他。现在,他终于又吃到了这种倔强的苦头了。
这时,手机响起来,他接了,听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嗯”了几声,又道了一句“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到……”挂断。
“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对你说!现在得和你说一下……”
靠着,佟庭烽用手抚了抚胃的地方,疼的难受。
他忍了一下,才说:
“顾晓的遣骸,现在还在霍家!”
宁敏听着,脸一下发白。
三
枫元路七锦园,在琼城是颇为出名的。
这里是三十年前第一批开发出来的高级别墅区,能入住在这里的人,都颇有身份。
霍长安在这里买过一幢别墅,分期付款购置的,是他年轻时候买的第一幢别墅,也是当年他和钟缇的爱巢所在。
霍长安季如夕离婚之后
,就只要了这座别墅,现在他就住在这里,钟缇也在。由于数个月前霍长安生病住过医院,所以最近这段日子,霍启航落脚在此,一家三口,这是近三十二年以来第一次聚在一起。
霍长安对钟缇说:“家终于像家了!”
之前,宁敏见过钟缇,小姑姑对她说:
“爱恨交织了那么多年,最终还能一家团聚,也算是老天垂怜。现在唯一的遗憾是启航的事。顾晓和启航都无意结婚,我倒也无意勉强他们在一起,可顾单怎么办?顾单想跟着他妈妈,可他妈妈才三十来岁,不可能一直单身下去……将来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嫁了,难免会忽略掉他。如果跟着启航,我私下里,总也盼着启航可以再婚的……等启航有了自己的家庭,小单肯定会有一种被孤立感,总之,最可怜的会是孩子……”
现在,小姑姑担忧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
顾晓死了!
死的那么惨!
仅一眨眼的功夫,一个人就这样彻彻底底消失在了这个宇宙里,这样的干脆,不给人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
今天的七锦园,显得异常的沉静。
车子抵达之后,宁敏从车上下来,脚有点发软,心情压抑而沉重。
她软软的踩在地上,望着了那条干净的走道,有些人在来来往往,都不认识,四周戒备森严。
那段不是很长的路,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完。
等到上台阶时,看到顾震从里面走出来,相伴在侧的是他的长子顾仁,还有四子顾惟。
见到他们到来,这父子三人打住了步子,一起望了过来。
佟庭烽往里面睇了一眼,看到装着顾晓遗体的冰棺由四个精壮的警卫担着,正往外挑出来;一身肃然的霍长安由钟缇扶着目送日;顾单身着麻衣,头缠白孝,脸色木然,手捧着母亲淡静的照片,走在前面。
“你们这是想把她带回平京吗?”
佟庭烽轻轻问道。
顾震面色很冷,眼底布满血丝,虽说顾晓并不得他喜欢,可毕竟是女儿,白发送黑发,那是断心肠的事。
他回眸睇了一眼女儿冰棺,淡淡道:
“顾晓不是霍家的媳妇,这丧事,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这里办!”
这是在情在理的,只是……
宁敏痴痴的望着那个方向,晓晓是因为她而被掳,因为救启航而死的,现如今这样被抬着回去,她的心,就如同被挖空了一般,“难受”两字无法尽表心头之痛。
“顾司令,能让我和晓晓道个别吗?”
她推开佟庭烽,扶着腰,上前,轻问,声音已哑,鼻音深重。
顾震默默看了一眼,手一扬,让他们将冰棺重新给放下。
“谢谢!”
宁敏致谢,顾家父子三人很有默契的绕开一条道。
道路的尽头,是一口棺材,一个孤单而站的孩子,宛如已被世界遗弃,紧紧的抱着照片,表情冷寂。
宁敏一步一步走上去,心在颤。
一个鲜活的生命,成了冰冷的尸体,静静躺进了冷冷的冰棺,一身军装,刺痛着她的眼睛……
记忆仿佛一下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在猎风基地初见,顾晓安静美好,总会望着蓝蓝的天沉思。她眼神总带忧郁,总会对着北方走神。她行动灵敏,狙击水平和她不相上下。
那时,宁敏用满面灿烂的笑容得来了晓晓的友情,用昂扬的激情鼓励晓晓,遇到任何事,绝对不屈服气馁……却也在无意间霸占了她心爱的男人,而晓晓却装作若无其事,笑着送来祝福……
这个苦命的孩子,只为了儿时一点的温暖,而对一个男子倾心多年,为他生养,为他苦,如今,还为他送掉了性命……
这样一份感表何其浓烈,何其悲惨?
宁敏的眼泪簌簌流了下来,打开冰棺,想要扯开那块盖着她脸孔的蕾~丝面纱。
顾惟一步上前阻止,哑着声音道:
“嫂子,别看!”
她的身子,同一时间被佟庭烽给抱住:
“别看!就这样送送吧!”
“我要看!”
宁敏固执的叫,眼窝里有两团眼泪在滚滚欲落,对视着佟庭烽,隐有薄怒。
“别看!”
霍启航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黑衬衣,黑长裤,有护士搀着他,被甩开。他的脸颊上,额头,唇上,脖子上,零零碎碎全是伤痕以淤痕。
一步一步,他走向她,走的很慢,瘸着走,很不平稳,一手吊着,似上了石膏,看上去,很狼狈,很惨淡。
“启航!”
宁敏转头叫了一声,带差点哭音。想到了当初他和她,邀请顾晓和宫乐一起共尽午餐的画面,心痛如割。
她已经很久没和顾晓好好见个面了,以前总觉得长日方长,现在才发觉,人生一辈子,对于有的人来说,真的很短暂。一闭眼,就成了永远。
“别看!”
霍启航把棺面合上,死白的脸孔低垂:
“不好看了!她一定希望你记住她漂亮仙女似的一面。”
“晓晓漂亮仙女似的一面,我会永远记住。但这最后一面我还是要见,不管她死的有多难看。这份血债,我会牢牢记住……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她的脾气就是这样的犟。
下一刻,她挣脱佟庭烽的扶持,重新又将冰棺打开,倾过身,小心翼翼的把丝巾一点一点揭开。
看完那一幕,宁敏泪流如注,整个人往地下软下去。
幸好佟庭烽扶住,她反手抓住丈夫,失声痛哭。
哭声也令顾单泪水唰的一下滚了下来,他突然跪倒在霍启航面前,重重叩了三个头。
“小单,怎么了?”
启航想扶,顾单俯首于地,不肯起。
“我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快起来!”
顾单抬头,看了看她,又望了望不几步之遥的顾震以及两个舅舅,再叩首:
“让妈妈以您妻子的身份下葬!我不要妈妈死后还要受别人指指点点……爸爸……妈妈只爱您一个……姥爷,大舅,四舅,我求你们,把妈妈留在这里。妈妈其实很想成为霍家媳妇的,只是她知道她这辈子不可能如愿,所以她把这一切全都藏在了心里。今天她死了,我求你们让她得偿所愿。”
说完,又重重叩首。
懂事的让人觉得心酸。
这是顾单第一次叫霍启航“爸爸”,他一直不肯叫,今天,在这样一种场合叫出来,却让霍启航痛若心绞。
他一把抱住儿子,哑着声音,吐出一个字:
“好!”
抬头时,他看向脸色发白的顾震,也跪了下去:
“请您成全!”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