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锋芒初显的女人
刺眼的白炽灯照在眼前明显刚下飞机的男人身上，镀出一团光晕，有种神一样的错觉。
秦暖不适地伸手挡了挡灯光，终于眼前渐渐清晰。
来人很高，大约一百八十零以上的身高，身材修长，四肢匀称。西装裤腿长长的，有很好的身材黄金比例，不输模特。往上是他窄窄的腰，再往上是一张俊朗眉眼清晰的脸潼。
这张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锐利深邃的五官因为这黑框眼镜多了几分严谨和沉着桎。
他看了看秦暖，忽然一指她：“你，去泡一杯咖啡来！”
“啊！”秦暖没回过神来，呆呆看着他。
那个男人不耐烦起来，推着行李箱打开办公室：“叫你去泡一杯咖啡过来，咖啡在茶水间最上面，记得加一勺奶，不加糖，快点去！”
他说道最后一句已经是用命令的口吻。
秦暖看见他走进那间办公室，冲口而出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她匆匆到了茶水间烧水泡咖啡。等她把咖啡拿回来的时候，那个男人早就坐在办公室打开笔记本电脑，飞快处理文件。
“慕……您是慕工吗？”秦暖把咖啡放在他右手边，问。
那个男人连头都不抬，顺手接过咖啡杯，抿了一口，勉强“嗯”了一声。说完他又开始在键盘上运指如飞，埋头工作。
秦暖想起来意，急忙把自己在怀中捂了半天的文件袋放在他面前：“慕工，我是刚来公司的设计师，我叫秦暖。这是我做好的‘新晶城’设计方案稿子，您能不能过目一下？”
慕城“嗯”了一声：“放着吧，我会看的。”
秦暖看见他只专注处理文件，不由皱了皱眉，声音更加诚恳：“慕工，能不能现在看呢？明天一早就要送到开发商那边审核了。”
慕城头也不抬，声音冷冷淡淡：“我说了，我会看的。你回去吧。”
秦暖顿时语塞。
眼前的男人一副精英中精英的模样，可是看他的态度，分明是不把自己的设计方案稿放在眼里。
“慕工，这个项目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而且厉氏集团那边答应了，只要我们能在一个礼拜做出设计方案稿，他们就可以考虑采用我们公司的，所以……”秦暖生怕他不知道，重新解释起来。
慕城终于停下在键盘上如飞的手指，抬起头来。
秦暖和他一对视，顿时一个怔忪。
现实中的慕城比传言中的更加……犀利可怕。
他的眼神充满了尖锐，似笑非笑勾了勾唇：“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公司早就决定不跟‘新晶城’的项目了。而且这个项目要求太高，成本又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利润空间不大。是谁让你浪费这个美国时间去做设计方案稿的？”
果然……
秦暖脸色白了白。不过片刻，她回答：“是赵经理。”
“她？”慕城不出意料地勾了勾薄唇，嗤笑：“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个项目你不用跟了。我会另外派一个项目让你参与设计跟踪的。就这样吧，我很忙。”
他一副赶人的样子。
秦暖看着他又埋首笔记本，笔记本上清冷的屏光打在他的眼镜片上，冰冰冷冷的。
她犹豫了一下，慕城的声音又传来：“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总公司派来新来的设计师吧？以后你的工作任务由我指派，赵经理没有权力指派你做事的。不要搞错了自己上头的BOSS。”
“你回去吧。你做的新晶城设计方案稿就当做实习练笔吧。”
他话音刚落，忽然“啪”的一声，办公室忽然安静下来。
慕城皱眉，眼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已经被一双秀气白皙的手重重盖上。他抬头，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充满倔强的美丽眼睛。他微微拧起眉。
秦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开口：“我说了，这‘新晶城’的项目我们公司绝对有希望。厉漠年亲自答应过我，只要一个礼拜能拿出设计方案稿，还令他满意，这个项目就给我们公司做。”
慕城也不生气，直视她的眼睛：“你从入职到现在，多久？”
“一个礼拜不到。”秦暖沉声回答。
慕城笑了笑：“这么说，你用一个礼拜不到的时间就做好了‘新晶城’这栋楼室内装修方案稿？”
“是！”秦暖斩钉截铁，补充了一句：“确切的说，是用了四天零十三个小时。”
慕城瞟了一眼面前厚厚的文件袋，挑眉：“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主设，两个助理。”秦暖回答。
她说完这一句心才开始怦怦剧烈跳起来。她不知道慕城的性格是怎么样的，甚至今天第一次才见到他的面。可是为了自己第一个项目，她实在没有办法顾及太多了。
慕城像是在思考什么，稍后，他抬起眼，眼镜片在灯光下掠过一片清冷白光：“你刚才的意思是，厉漠年亲口承诺了是吗？”
“是的。”秦暖沉声回答。慕城信不信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慕城想了大概不超过十秒钟，立刻爽快回答：“我现在看看你的设计稿，如果实在垃圾，这你用四天零十三个小时弄出来的东西就要喂我的垃圾桶。如果你的设计稿让我满意了，我会全力帮助你把‘新晶城’拿下来，作为我们对厉氏集团业务的一个突破口。”
秦暖紧绷的心顿时大大放松下来。
“现在，你可以放开我的电脑了吗？”慕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死死压在笔记本上的双手，“虽然你的手的确很漂亮，也很像是一双设计师的手，但是你这样按着，我会误会的。”
秦暖闻言一低头，顿时脸腾的一下通红起来。原来她按住慕城的笔记本电脑时，微微倾身，刚好领口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个扣子，这样一低头，正好把胸前大半春光都“送”给了眼前的男人欣赏了。
她脸红了红，佯装很淡定地起身，坐在沙发上拉开一大段安全距离，这才说：“谢谢慕工。这事很急，所以请您现在务必看看。”
慕城一边打开文件袋，一边说：“先提醒你，我的要求很严格的，甚至比同行标准更加严格……”
他还没说完，目光落在第一页设计方案稿的时候，忽然住了口。紧接着，他开始神情认真地翻看设计方案稿。
秦暖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等着。她自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让挑剔的慕大设计师满意。但是现在不知为什么自信心却骤然下降。
因为眼前的慕城，别人不知道，她可如雷贯耳。
慕城，八年前创造了在美设计界一个神话的男人。他连续两届夺得“弗艾尔设计大奖”的男人，这被西方设计界视为“设计界的奥斯卡奖”的奖项竟然被一个东方男人摘走，而且还是连续两年。可想而知造成的轰动有多大。
秦暖在去年夺得“弗艾尔新秀奖”和慕城的真正的“弗艾尔设计大奖”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在设计领域，他才是大师，而她完完全全是刚起步不久的新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慕城还在翻动设计稿，看得出来他看得很认真。秦暖刚开始还忐忑不安地等着，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几天的疲倦一下子涌上四肢百骸，她靠在沙发上竟然慢慢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秦暖被渐渐嘈杂的声音吵醒。
她迷糊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她起身，身上一件宽大的西装外套滑落。她愣了下，一抬头，更是呆愣住了。
慕城的办公室不知什么时候搬来了两大块写字板，上面写写画画写满了潦草的公式和图形。慕城已经卷起袖子，还在继续写，写完了得出答案了继续擦掉。
秦暖呆呆看着在写字板前忙碌的慕城，有点搞不清状况。
难道他昨晚一个晚上都在检查自己的设计方案稿？
这时有人走进来，端上两份清粥。慕城头也不回：“放下吧。另外联系一下厉氏就说我们道格设计公司的下午想要和‘新晶城’负责招投标的负责人见个面。我们公司要正式参与这个项目的投标。”
秦暖一愣，随后又惊又喜：“慕工，你你……你也觉得我的设计方案稿可以吗？”
慕城在写字板上写下最后一个字，看了一会，转头看着秦暖，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嗯，可以。实话说，对你的设计方案稿，我很满意……也很惊喜。”
他向她走来，伸出手，郑重：“我叫慕城，很高兴和秦小姐做同事。”
秦暖眼中一亮，立刻伸手握住了他
的手，微微一笑：“你好！我叫秦暖。以后请慕工多多指教！”
……
秦暖只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样。就这样被慕城认可。更让她惊喜的是，慕城甚至拉来他手下的团队，在下午之前特地一起开了个会，每个人人手一份秦暖的设计方案稿，用头脑风暴法开始对这个设计方案稿进行挑剔。
一场会议，秦暖见识了身为首席设计师的气魄，每个细节、每个设计理念，出发点都要经过反复严苛拷问，站不住脚的都要被剔除，换上更好的设计。
短短一个小时下来，秦暖汗流浃背。虽然她自认为自己的设计百分之九十都是优秀的，但是剩下的百分之十，还是被挑出来，要求她当着大家的面严格论证其可行性。
设计方案稿定下来了，剩下的是用料。又是暴风骤雨式的激烈争论……
到了下午三点，在与厉氏集团投标负责人见面还剩下半个小时候，方案的所有细节才算是敲定了。
当秦暖捧着那份刚复印好，热烘烘的文件袋时，一种异样的满足从心头升起。
慕城换了一件干净西装，提了笔记本和资料袋一边往车库赶去，一边冷淡提醒她：“仗才刚开始打，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成功，还太早一点。”
秦暖一愣，赶紧跟上。
慕城开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往厉氏大厦开去。到了厉氏集团，她才知道慕城所谓的“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成功，还太早一点”是什么意思。
到了19层会议室。早就有一排专业人士坐在皮椅上等候。慕城把投标书和设计方案稿一起交上。那厉氏集团的秃顶中年经理看了一眼，把资料分给在座各位。
秦暖眼观鼻，鼻观心，坐在慕城身边。
慕城此时却一改在公司严谨的姿态，轻松地靠在皮椅上，俊朗的脸上满满都是自信的笑容。有漂亮前台小姐来送咖啡，他还随意和她调侃几句。惹得那漂亮前台小姐脸红耳赤，眼神恋恋不舍地往他身上瞟去。
秦暖诧异看了他一眼，却发现慕城修长的手指轻点咖啡杯，眼底还藏着一抹肃然。
她顿时了悟，原来他也不轻松。
那秃顶中年经理似乎被慕城的轻松与自信感染，调侃：“慕大设计师，这一次你们道格设计公司怎么想要争这个小项目呢？你们不是一向只接外国客户在大陆的单子吗？我们这种本土房地产企业，可是不够高大上呢。”
慕城笑了笑，捏着咖啡勺轻轻搅动咖啡：“周经理在说笑啊。厉氏集团要是说自己是小公司做的是小项目，那在夏城可就没有人敢叫‘大’项目了。我们道格设计公司一向以客户要求为重，接的项目求做到最完美最好，从不挑剔客户大小。”
三言两语，云淡风轻拨开这个棘手的问题。
周经理哈哈笑了笑，显然是很受用。这个时候，几位专业人士看了下，都暗自点头。周经理看了他们的眼神知道这个设计方案稿做得还可以，起码明面上看着符合“新晶城”的要求。
“好了，设计方案我们收下了。投标书我们也收下了。你们等下一步消息吧。”周经理站起身，说道。
慕城站起身，与周经理握手：“好的！就拜托周经理了。”
秦暖跟在他身后，不知为什么却有点失落。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一道冷漠沉郁的声音传来：“设计方案稿我还没有过目，会还不能散。”
秦暖心头一跳。她看向玻璃门处。
一抹挺拔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在他身后，十几个穿着黑西装的职业人士鱼贯跟进。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像是被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进来。
他走到最上首，悠然地坐下，十指冷然交叉，一双阴沉沉的俊眼看着会议桌另一头的秦暖。
会议室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令人无法呼吸。
秦暖慢慢抬头，直视最中央的男人：“厉总，您说过的，只要我一个礼拜做出设计方案稿，‘新晶城’项目就由我来负责。这话，还算数吗？”
吓！
会议室的人，除了两个当事人外都深吸一口气。连慕城都有些震惊看向秦暖。
他以为秦暖说的只是有希望投中“新晶城”项目，可是没想到却是这样……那么
就是说，这个设计方案稿只要通过了，“新晶城”项目就是他们道格设计公司的？！那几乎等于说，其余竞争者完全是被排在他们公司替补席上的。
情形竟然是这样？！原本只是陪玩的道格设计公司一下子成了这个项目的主角。
这个惊天逆袭给人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很爽！
沉默。
厉漠年冷冷看着眼前的锋芒初显的女人。时间真是一把雕刻刀，把她身上的温婉柔弱一刀刀剔除，成了现在敢和他对视和他叫板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