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一章 梅老板,尽地主之谊

  葛沛琛接到调令,莫名其妙离开二野参谋部,急急赶到巴将军军营。
  他从邱政委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了解到梅拾璎的一切。他火急火燎赶到医院,拾璎却悄悄离开了。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她,他心里有很多话想对她说;话到嘴边,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黝黑的眸子里,泛着光;“木禾,你消瘦了,憔悴了;……”他很激动,眼里满是心疼;“重庆一别已逾五载。无论我在哪,对你的心意丝毫未改变。未曾想,你会改变心意,没嫁陆少;……早知如此,我断然不会放手的。”
  沛琛一如往昔;谦谦公子,深情如许。
  “沛琛,别傻了!”拾璎轻叹一口气,说道:“‘情’之一字,千人千面,因人而异;……我对你未曾动情,你也不用内疚。世界很大,有趣的人很多。做你该做的,不要将你的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人和事上。”
  “不,遇见你,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我不会放开你了,也绝不会再让你受伤!”沛琛激动地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国民党政府已经全线溃败;……如今,再也没人能妨碍我们了。”
  “沛琛,请你放手!”拾璎蹙眉,一把推开他,瞪着他;说道:“我们的身份,和以往已大不一样;……我是原政府的残渣余孽,你还是回避些好!”
  “木禾,你何必妄自菲薄,话说得如此难听?……”沛琛急急说道:“以前,你也没高高在上翘尾巴;现在,我也不会因你的家庭瞧不起你;更不会容忍任何人贬低你!”
  “沛琛,谢谢;”葛沛琛的话,如一股暖流,让拾璎心里舒畅许多。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拾璎话不多,基本听沛琛在说;不知不觉,就到了梅园后院。
  拾璎停下脚步,轻声道:“你能如此说,我心甚慰;我明白了,到底,没白交你这个朋友;……好,沛琛,我到家了;……时间不早了,不挽留你进屋了;再见!”
  “木禾,……既如此,我们下次再见!”葛沛琛讪讪地;他突然明白,他和她之间,已不似从前;……那时候的拾璎,活泼开朗,有一股不认输的劲。现在的她很陌生,仿佛对外界无甚希冀;她的心门紧紧关闭着。
  拾璎没有挽留他,一点机会都没给;……她,心意聊赖,对外面的人,充满了抵触;……
  “拾璎,……这个周末,我们一起聚聚;……”她的身影,即刻消失在院墙深处;沛琛灵机一动,上前说道:“兰馨也到了南京;还时常念叨你呢。我们对这一点不熟悉,你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要多多帮忙指导我们。你是主,我是客,不得略尽心意,表示一下吧!”
  拾璎停下脚步;抗战时,她羁留在长沙,没少打扰葛家人。如今,他兄妹既来到这,自己若不尽地主之谊,实在说不过去。
  拾璎转过身来,眸子有些清冷;但,话语却温和许多;“周末,我做东,在得月楼设一座,为你们接风洗尘;……你叫上兰馨,还有什么亲朋好友,都一起叫过来吧!“
  “好,一定一定!梅老板如此大手笔,我等敢不从命?”沛琛十分高兴,可劲儿点头;说道:“我代兰馨接受宴请;……梅老板,到时候不见不散!”
  ……
  周末一晃就到了;清晨,拾璎起来站阳台上,看了看风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真是个好天气。
  她吃过早餐,就去了梅氏商行。桌上已经堆着厚厚的一摞账册,是账房送来的账簿。她细细浏览了一遍,将一周的经营状况大致有了了解。
  她叫账房先生将账册拿走;午餐有宴请,让他在得月楼定一个包间。账房先生一一答应着,退了下去。
  她再翻看流水,各店铺的进货渠道是否畅通;调整了店铺个别伙计的薪水,还有些琐碎的事,也都一一处理完毕。
  拾璎抬眸,看看墙上的挂钟;这事,指针已指向十一点整。
  “差不多该走了,不能让客人等太久!”
  拾璎站起身,对着坤包里的小镜子,稍稍抹了点暗色的口红。将凌乱的发丝往上挽起,用两枚镶嵌珍珠的发卡一左一右别住。
  拾璎稍微拾掇了一下,换上一件绿底暗格的洋装。从镜子里远远一瞥,落落大方,光彩照人;拾璎心里还算满意。她拿上坤包下楼,钻进外面早已准备好的汽车。
  秦之翰已在车里等候着。
  “小妹,今天是什么事儿?……你,怎么还叫上我了?”秦之翰笑着问。
  “之翰哥,葛家兄妹到了南京。”拾璎冲他莞尔一笑;说道:“抗战时期认识的朋友。我在长沙的时,承蒙葛家老太太以及他家人的照顾,实在无以回报。今日略表心意,你做大哥的,可得多帮我。”
  “哦,葛家的兄妹?你在逃难路上,对你照顾有加的那位葛家少爷?”以前听她说起过,秦之翰有些印象。
  “对呀,就是他。”拾璎点头;说道:“他现在是新政府的人;我们做生意,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以后兴许要仰仗他呢。”
  之翰说道:“嗯,这要的。先不说,他现在怎样;就他那份心,对妹妹你的照顾,我觉得他很仁义;……我们承了别人那么大的情,区区一顿饭真不是什么事!……小妹你放心,我知道,记在心里了。以后,凡事我都会想着的。”
  “之翰哥,我毕竟身单力孤;……我不知能否倚仗他们;但,我们不能树敌,多一个朋友,总是不错的。”拾璎说道:“记住,只是朋友关系,也不要处得太热乎;朋友,远远的就好;不可太近,太紧密则无友!”
  “太近则无友?”秦之翰认真想想,点头。他饶有兴趣地问:“他们是新政府的人?也就是说,是新青年的那一部分的代表了?”
  “是,可以这么说。他们兄妹从国统区去了延安,思想比我们要开通一些吧。”拾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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