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沈语蓉低下头,似乎不敢看她一般。
  “姑姑是看着你和敬晨长大的,他是九五之尊,性子像个闷葫芦似的,心里的想法也不说出来。你虽说聪慧有加,但从小就是别人琢磨你的心思讨好你,你从来不会揣摩别人的心思,姑姑就怕你们俩过不到一块儿去,还平白毁了现在青梅竹马的感情!”太后见她不说话,以为沈语蓉还在记恨上次的事情,不由得出声解释。
  这番道理,太后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她从沈王府不受宠的庶女,到大秦的皇后,再到现在的太后,这一步步爬上来,其中的艰辛她最是明白。况且沈语蓉和齐敬晨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一个是她侄女,另一个是她亲儿子,两个人的个性不合,她看到的并不是亲上加亲的喜气洋洋,而是如果两人过不好,这以后的委屈自然是无穷无尽。
  “语蓉知道。”沈语蓉听着耳边殷切的劝慰声,鼻子泛酸,她反握住太后的手,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太后。
  皇上和沈语蓉的亲事,几个长辈都不看好,她却一意孤行。前世的结局,果然被太后料中了,无穷无尽的折磨。
  “好孩子,别哭!”太后见她眼眶泛红,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姑姑还能在后宫待些日子,等你把后宫整治妥当了,姑姑就离开这伤心地。”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说了一句。
  听到太后如此说,沈语蓉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先皇比太后大了十岁,皇上才刚到十八岁,先皇就去了。太后也不过三十五左右,她和先皇的感情甚笃,甚至为了太后,先皇将后宫里其他妃嫔全部关在一个宫里,专宠她一人。曾经情深意切的后宫,先皇驾崩之后,这里于太后来说,也不过是个伤心地。
  “姑姑!”沈语蓉吸了一口气,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她记事的时候,先皇已经专宠太后一人,太后是她的崇敬之人。她入宫之后,宫里头对太后的事迹传得神乎其神,先皇为了太后打破了许多的规则,甚至连宫规都破例了。
  “姑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忍受不了宫里头的日子。既然当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撒娇耍性子,或许会受许多的委屈。但是我已经想明白了,不会让姑姑失望的!”沈语蓉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先皇去了,太后原本就抑郁,结果还要操心她的事情。
  太后瞧着她表决心的模样,只当是沈语蓉哄她的话,轻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说了会儿话,沈语蓉便退了出来。她今日入宫不好声张,所以待得时间也比较短。只是她刚出了凤藻宫,就有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
  “敏华郡主,皇上想见您,请跟奴才这边走!”那个小太监距离两步远就停了下来,声音压得有些低,但是还能听得清楚。
  沈语蓉一抬头瞧着这个小太监有些眼熟,应该是在皇上面前伺候的,即使不是常使唤的,也是有些脸面的。
  她一路跟着小太监弯弯绕绕,小太监显然是熟悉后宫地形,这一路也没瞧见多少人,走得十分顺利。况且临走的时候,太后让人给她换了一件披风,应该是料中皇上要见她。
  到了一处位置比较偏僻的宫殿,小太监推开门让她进去,就和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退到门外候着。
  这个宫殿显然是打扫过了,院子里种着梅花,此刻开得正艳,冷风一吹,粉色的花瓣就纷纷扬扬地落下,满地皆是。皇上站在树下,身上穿着黑色的常服,正背着手认真地看向她。
  沈语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两个人遥遥对视着,目光在空中相撞。看着对面比记忆中年轻的男人,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复杂。十年的爱恨纠葛,到最后的冷漠麻木,在那段原本有着青梅竹马的温情,后来又消失不见的夫妻相处之中,沈语蓉更恨的是她自己。
  她忙着在后宫里安插耳目,整治妃嫔,安顿妃嫔身后的娘家,巩固她在后宫至高无上的地位。却唯独忘了自己的夫君!
  “怎么了,竟然在发呆。难道还在发热?”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没回过神来,一只温热的手背已经贴上了她的额头。
  沈语蓉的身体一僵,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靠近了。一抬头就能瞧见齐敬晨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太后曾是后宫最美的女子,所以皇上的相貌自然很出色。皇上一向是冷冰冰的一张脸,此刻担忧的神色却能看得一清二楚,眼眸里的关切更是不容忽视。
  她呼出一口气,似乎将心中的郁闷排出,身体也随之缓和下来。眼前的皇上,还是她的撑撑表哥,对她爱护有加,不是后宫那些女人可比的。
  “已经好了,就是在想事情,一时出神。”沈语蓉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说道。
  哪知她的话音刚落,额头上就被人猛地弹了一下。她立刻抬起手来捂住,轻轻地吸气,这么疼估计都红了。
  “还敢骗朕!”说得有些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轻咳了一声才继续道:“我都已经说了,这事儿要徐徐图之,你一急就去跪着,结果还是自己遭罪!”
  沈语蓉生病了,这事儿还没瞒着,总不能让旁人知晓,敏华郡主这病是求太后成全她跟皇上的亲事。如果真的传出去了,别说皇后之位,沈语蓉连京城都待不下去了。皇上也只能干着急,连补品都不敢送,生怕被有心人知道。
  “我只是怕表哥跑了,让别的人抢走了。”沈语蓉听着他的训斥,脸上原本哀怨的神色逐渐缓和,嘴角咧开笑嘻嘻的模样,显然是想让齐敬晨息怒。
  “你呀,还像个小孩子似的。”齐敬晨听惯了她的胡言乱语,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感叹了一句。
  沈语蓉知道他不生气了,便开始肆无忌惮地蹦了起来,似乎觉得有些冷,想要驱散身上的寒气。两个人呼吸的时候,都能看见白色的雾气。她的鼻头都冻红了,齐敬晨十分自然地拉起了她的手,往前面走着。地上都是白茫茫的积雪,松软的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齐敬晨的性子虽然极冷,但是手脚却是很暖。每到冬天,沈语蓉就喜欢往他身上蹭,就像是个天然大暖炉似的。
  “语蓉,你以后是后宫之主。”两个人手拉手走在梅林之中,齐敬晨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似乎在酝酿,不过说到这里又停住了,似乎没找到合适的语句,过了片刻才憋出后半句话来:“别委屈了自己!”
  太后不同意他们的亲事,她自然也在皇上面前提过,两个人的性格原因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不过齐敬晨年幼之时,曾因为好吃懒做的性格,被先皇送去偏远地区的山里学本事儿,回宫之后就变得有些冷情了,除了父母兄长,也就对这个表妹十分亲近。
  当初先皇问他要谁当太子妃的时候,他立刻就想起了沈语蓉。他总要有一个妻子,与其让那些陌生的女人,还不如让沈语蓉陪伴他一生。
  这是他当初的想法,现在也不会改变,只是想起太后所说的话,他怕自己这个骄傲的表妹,在后宫里会压抑自己。
  “表哥,你说什么呢!我自然不会感到委屈,倒是你恐怕烦恼多了。我这副性子原本就不是收敛的人,后宫人多口杂,若是闹个不痛快,只怕委屈了那些贵人。况且你朝政繁忙,更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妻子,虽说我不善女红也不算心灵手巧,但是我和小时候的心意一样,一定要哄得撑撑表哥开心!”沈语蓉一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噼里啪啦说了一串,脸上着急的表情丝毫不掩饰。
  当初她不能体会皇上的良苦用心,齐敬晨怕这后宫拘着她的个性,希望她一直都是那么开心。虽说齐敬晨在太子的时候,就在朝堂上听政颇久,后来皇上也让他参与其中。但是他毕竟年轻,先皇给了他一个繁荣的盛世,但是守业更比创业难。国富民强之时,这些盘踞已久的世家大族,欺负新帝年轻势弱,齐敬晨过得自然不算滋润。
  “又胡说!朕都说了不许再说那两个字,怎么说都不改!”听到熟悉的称号,齐敬晨一时有些心急,抬起手又在她的脑门上稍微用力弹了一下,语气里是恨铁不成钢。
  皇上本来性格就有些阴沉,年纪轻轻想要压住朝臣,这脸整日都板着,生怕做出什么行为幼稚的事情。“撑撑”这个小名儿,自然是他最不愿提及的。
  沈语蓉不由得撇了撇嘴,心底却是欢喜异常。当初她可不是这么识时务,从皇上下旨定亲开始,她就一心想要做好皇后,人前人后识得大体、贤淑良德,与皇上的关系却是越来越远。
  “从小父皇就教我帝王之术,九五之尊,最忌任性妄为。我一直牢牢记在心上,但是这回终究还是破例了。母后和婶婶都不看好你当皇后,但是我却舍不得让你嫁给旁人。如果你成了别人的妻子,就不会再有人哄我开心了!”齐敬晨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他抬起手亲自替沈语蓉揉着额头,刚才被他下狠手弹的地方,已经红了一块,他的语气也越发温柔。 
  ☆、004 教训幼弟
  听得齐敬晨如此说,沈语蓉惊诧了很久。人人都知道皇上乃是闷葫芦,沈语蓉和他在一块儿,也习惯了自己是个话唠,齐敬晨只当个安静的听众。没想到这回他竟如此直白地说这么一长串,完全就是表明心迹的一段话。
  沈语蓉心头一暖,一时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她。身边男人的气息越来越清晰,覆在她手背的手掌,温暖得让她有些恍惚。
  “皇上要记得你说的话,以后还要多说,让我明白!”她立刻扬高了声音,拉着齐敬晨的衣袖说道,因为心里高兴,语气里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意味,似乎想要给自己这两句话增加底气一般。
  “得了,这么高的声音,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成亲之前与朕私会!”齐敬晨瞥了她一眼,低声训斥了一句,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沈语蓉跟在他的身后,男人很高,她只到了他的肩膀处,后背很宽阔,给人一种安全感。想着以后要跟齐敬晨做夫妻,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人对于自己曾经失败的事情,心底都会有一种怯意,即使下定了决心要扭转乾坤,但是心理建设还需要时间。
  她回到王府的时候,沈王妃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了,一看到她的身影,就急声问出了口:“怎地去了这么久?”
  好在她还顾虑着隐瞒这件事儿,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从那急切的语气中也可以听出她心底的焦急。
  沈语蓉拉着她进了内室,才粗略地说了一遍。听说皇上跟她见面了,沈王妃难免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后宫实则龙潭虎穴,聪明的人不一定能活得长久!还要能看透时局,该忍的忍,该狠的狠,方为上策!”沈王妃看着沈语蓉满不在乎的脸色,不由得又多说了几句。她出身将门,性格最是直爽,很少如此啰嗦,但是对于沈语蓉这件亲事,不知磨了多少嘴皮子,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
  沈王妃经常念叨的这几句,她自然知晓。之前她没有细细体会,只是仗着自己身份高贵,而且心底也是有主意的,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此刻听起来才觉得深有道理,在那个人吃人的后宫里,没有什么是把握十足的事情,也没有人能长胜不败。风水轮流转,说不准哪次轻敌了就无法翻盘!
  安抚了沈王妃之后,沈语蓉开始忙起来。她虽经常出入后宫,但是规矩还是要学起来,毕竟郡主和皇后的身份天差地别,无论是行礼姿势还是注意事项,都有所不同。
  “姐姐。”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一个半大的男孩子走进了院子,隔了老远就开始叫唤开了。
  沈语蓉正在内室窝着,这几日天气实在太冷了,身上的懒骨头又犯了。一听到这处于变声期的难听嗓音,她的秀眉不由得挑起,嘴角自然扬起了细微的弧度。来者正是沈语蓉的亲弟弟——沈语枫,今年不过十一岁。
  他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外面守门的婆子都来不及禀报,他都已经进屋了。整个明珠苑都已经习惯了他这性子,火急火燎的。沈王爷和沈王妃两人伉俪情深,除了一开始有个妾折腾之外,后来还被沈王妃想法子给折腾到庄子上了,沈王府后院就显得无比平静,一家人异常的温馨。
  所以这个沈王府现任世子沈语枫,跟沈语蓉的性子有些像,聪明是聪明,但是接触阴暗面太少。
  “好香,什么味道?”他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子甜香味,立刻皱了皱鼻子,眼睛四处扫视着,显然在找吃的东西。
  “这都多大了,进姐姐的房间都不晓得让人通传,你知不知羞!”沈语蓉靠在迎枕上,抬起眼睑瞧了他一下,低声说了一句。边说边让人递东西给沈语枫吃。
  听到沈语蓉训斥他,沈语枫撇了撇嘴,看到一旁以桔递来的地瓜,整双眼眸都发亮了。只是他的手里还拿着东西,一时不好接,便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一旁的炭盆里,几乎抢夺似的把地瓜接过来,立刻就张大了嘴巴咬。
  沈语枫渐渐长大了,所以沈王爷夫妻也意识到对这个儿子的管教有些太过松散,在屋子里私下烤地瓜这种行为是严令禁止的,所以他想要吃的话,也只有在明珠苑里能蹭到了。
  他吃得无比欢快,屋子里其他人却是表情各异,有几个胆子小的丫头,直接惨白着一张脸。要不是一旁有主子在,估计直接叫喊出声了。
  沈语蓉看着炭盆里多出来的东西,面色铁青。沈语枫进来得急,她还没注意到,原来之前他手里拿的竟然是两只死掉的麻雀。这种炭盆是专门用来烤地瓜的,把地瓜朝炭灰里面一埋,静等着熟就好。此刻炭灰上面还有些碎炭,冒着红光,那麻雀被扔进去之后,羽毛慢慢地被烧掉了,传出一股子香味。
  “沈语枫,你拿了什么东西进来!”沈语蓉立刻就冷下了声音,瞪大了眼睛看过去。或许是小时候欺负他太多次了,沈语枫慢慢长大之后,就喜欢来找茬。
  在他的眼里,反正姐姐都会包容他,有时候父母斥责他,他还会到沈语蓉这里装可怜。所以这次沈语蓉变了脸色,他也没怎么当回事儿。
  “麻雀啊,昨儿晚上设置好的陷阱,早上去看的时候,真的有这两只笨的,不过都被冻死了。之前听魏妈妈说,这种麻雀放在炭盆里烤出来,才是最好吃的。正好姐姐这里弄好了炭盆,现在就烤出来一起尝尝!”沈语枫几口就把地瓜吃完了,眼神又投向炭盆里的麻雀,眼眸里迸发出渴望的目光。
  闻着肉香味,他都流口水了,不由得吞咽了两下。顺手拿起一旁的铁耙,仔细地拨弄着炭火,像烤地瓜一样把麻雀塞到炭火下面,慢慢地烤着。
  “你可真有出息!我年后就要出嫁进宫了,你拿两个死的麻雀进我的闺房!娘亲早就严管了府上,谁都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更不能拿些不吉利的东西过来。你倒好,直接把这死物放我眼皮子底下来!你可真是我亲弟弟!”沈语蓉猛然发难,她顺手抄起一杯茶往那边扔过去,恰好就丢进了炭盆里。
  “嗞——”的一声,茶水正好浇熄了炭火。内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紧绷。
  沈语枫没想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一下子愣在原地,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
  “姐,我不是!”他立刻就想反驳,声音变小了,原本兴高采烈的模样,此刻也变得蔫蔫的。看着沈语蓉似乎想解释,可是又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沈王妃张罗这些喜庆的东西,他自然是知晓的,不过拿到麻雀,他就光顾着高兴,完全忘记这一出了。
  “语枫,我马上就要离开王府了,以后爹娘全靠你,王府上下也等着你这世子长大。你觉得这么重的担子,你能不能挑好?今儿这死麻雀往小了说,是你年幼不懂事儿,往大了说,那就是你存心诅咒我这门亲事!这事关皇上,哪一样不够你掉脑袋的,兴许还能来个连坐!”沈语蓉并没有因为他的示弱而放软态度,相反更加严厉地呵斥他。
  沈语枫有太多的小聪明,总喜欢钻空子,如若不改,日后必成大患。这也是她入宫之后,沈语枫曾经捅过篓子,不止沈王府上下,连她都跟在后面替他收拾烂摊子。那样的教训,她不想再受第二次了。
  “姐。”这回沈语枫的呼唤声带着颤抖,更加显得可怜。他还从来没见过沈语蓉发这么大的火,整个人有些蜷缩,看起来无比的可怜。
  沈语蓉瞥了他一眼,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也早就心软了。只不过她是铁了心肠要整治一回沈语枫,硬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
  “现在去娘那边认错,都这么大的人了,应该知道怎么做。这件事儿传出去,只会徒增麻烦,今儿待在这里的人都听清楚了,谁要是敢泄露出去,就别想有活路了!”沈语蓉挥了挥手,让沈语枫下去,还不忘教训屋子里候着的下人。
  其实留在屋子里的,都是贴身伺候她的,没人敢把这事儿说出去。她多说这么几句,不过是为了提点沈语枫,以免他心里郁闷,没想到这么多,让旁人知晓了。、
  沈语枫怯怯地看了一眼沈语蓉,无奈她这回真的是狠下心来,连个眼神都不赏,更不准备改变主意。他不敢再磨蹭,灰头土脸地走了出去。
  他离开之后,屋子里的气氛还有些沉闷。几个丫鬟也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毕竟沈语蓉一直生活得顺风顺水的,除了之前为了躲避坊间传言,被送去江南住了一段日子,几乎没受到什么委屈。
  几个丫头都各自找了事情做,以桃瞧见炭盆还摆在那里,屋子里有些烟熏火燎的气息,她便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想要端着炭盆扔出去,以免让主子看着不痛快。
  “等会儿,把炭盆留下来,看看里头的炭火熄了没。咱把麻雀烤出来尝尝,看是不是真的好吃!”沈语蓉抬起手扬了扬,脸上露出了几分好奇的神色,之前的怒气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几个丫头听她这副轻松的口吻,都不由得愣住了。以桃立刻就甩开了手,吩咐小丫头查看炭火,心里不由得叹息连连。还以为主子这几日变得周全了,没想到私底下还是这么跳脱的性子。 
  ☆、005 手帕之交
  沈语枫跑去跟沈王妃认错的时候,沈王妃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教训几句自然是难免的。 沈语蓉这种做法,也让她意识到对沈语枫的管教,的确有些松散了。
  今年的这个新年,沈王府里要比以前热闹得多。沈语蓉要当皇后的圣旨下来之后,整个京都就已经知道了,沈家要再次出皇后了。沈王爷也从国舅爷变成了国丈,辈分抬高了一辈。沈王府比一般的世家大族要荣耀许多,自然来往的宾客众多。
  沈语蓉基本上不出去见客,除了几个手帕交。几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家坐在榻上,屋内燃着银霜炭,一点儿烟火气都没有,却是异常的暖和。满室的银铃笑语声,十分悦耳。
  沈语蓉被围坐在靠中间的位置,她的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话要比平时少的多。众人也只当她是收拾嫁妆累的,并不去主动闹她,不过笑闹的热情却是丝毫不减。
  沈语蓉抬眼轻轻扫过眼前的这几个人,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有的还比她小上几个月。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有一张鹅蛋脸,长相属于秀气一类,并不是一眼就能让人瞧见的主儿,但是周身那股子书卷气,总让人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语蓉,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这么瞧着我!”那人自然也发现了沈语蓉的目光,有些不解地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脸。
  “芷蕊姐姐,你今儿是越瞧越好看!”沈语蓉被抓到了,也不觉尴尬,相反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痴迷的笑意,轻声调侃了一句。
  “好啊,我就说你怎么不说话,弄了半天原来是看上了芷蕊的美貌!”圈子里的另一位姑娘接口道,边说还边把沈语蓉抓过来,伸手去挠她。
  众人又闹在了一块儿,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陈芷蕊也偶尔去撩两把沈语蓉,嘴里逗趣的话也不断,不过都掌握着分寸,既不会让人反感,也不会太过沉闷。
  沈语蓉笑得狠了,立刻轻声讨饶,手捂着脸,眼睛轻轻闭着,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沈语蓉这样的真性情,在贵女之中算得上是讨人喜欢的,人缘自然也很好。她刚才一直紧盯着看的陈芷蕊,是她打心底喜欢的姐姐。可惜这人总是会变的,相处了好几年的人,到了后宫里头相遇,也会变成妖魔鬼怪。
  这一整日,都是沈王府在设宴,几个姑娘都留在明珠苑笑闹。临走之前,几人都相约改日再到别家玩儿。若是平时,像这种活动,沈语蓉总是头一个往前凑的,但是现在她只笑并不说话。
  “后日到我家去,大家都说好了,语蓉不一起来吗?”陈芷蕊很快便发现了沈语蓉的反常之处,轻声问了一句。
  她这一句话,立刻就引来了别人的注意,大家都把目光投射到沈语蓉的身上。
  “一起来吧,语蓉。年后二月份你就要进宫了,日后再想见你,就要难得多!”
  “就是,语蓉你可一定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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