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她强自镇静,让夏鸢领了管事前来。
  尚书府的管事名叫徐朗,已经年过半百,这岁数也少了许多忌讳,便跟着夏鸢走进了主屋的宴息处。一见到徐氏,他便上前请安,还没等他躬身,徐氏便立刻道,“你别忙请安,父亲可是有什么吩咐?或是府里有什么事情?”
  听到徐氏急切的问话,老管事笑道,“夫人稍安,府里一切安好。老爷遣奴才前来为的就是让夫人安心。老爷说,您大小就心思重,这件事要是不早点告诉您,恐怕这些日子您都会寝食难安。老爷还说,那日跟你提起的事情,已经无碍,请您安心。”
  徐氏闻言大喜,连日来心口的大石完全卸下,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表。一边的方妈妈急走几步,握住她的手,连声道,“夫人,这可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老管事想来是深知徐氏的为人,见到她如此,只是笑着从袖袋中掏出一封信,“这是老爷命老奴交给夫人的,老爷交代,请夫人看过后便焚毁。”
  曲莲在碧纱橱内慢慢的给裴邵靖布菜,一边看着乳娘给他喂饭,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许是因为心绪波动,徐氏的声音不小,即便是站在室内,曲莲也将外面的对话听得十分真切。她看了看乳娘,对方丝毫为外面的事情分心,正全神贯注的喂饭。
  即使无法得知那封信件的内容,曲莲也能分析一二。恐怕是之前让徐氏十分忧心的事情有了转机,想必是北地的战事又有了起伏。徐寿作为兵部尚书,也会是最早接触到战地快报的人。
  想到此处,曲莲心下稍安。
  这些日子她千思万想,思及恍若隔世、锦衣华食的日子,想至日后不知何去何从的路途。在陈松到来之后,她终是了然,身边还有这样一个要依仗她生活的孩子。
  她不希望霸陵候府起波澜还有一个原因。
  在萧家被抄斩后的一日,陈康前往京城打探,赶了三天的路,刚到城门口就遇到了萧家发丧。陈康进了城,没敢到萧府门口,就在周围打探。他听着沿街的商户说道,萧家发丧,满京城的高官权贵府邸都门户禁闭,只有霸陵候府抬出了一桌路祭。
  陈康回家后,将这件事告诉了曲莲。
  因为这件事,曲莲一直对霸陵候裴湛心存感激。
  当时京城文官之中,有多少是萧家学生,又有多少受过萧家恩惠。在这样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霸陵候府敢随路祭拜一下。
  待老管家离开后,徐氏便迫不及待的将信打开。
  她看着父亲的亲笔信,心中更加安稳了起来,待看到最后处更是惊喜的站了起来。
  “哎呀。”她失声惊呼,眼睛里却满是笑意。方妈妈赶紧走了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父亲说,礼部侍郎前日与他饮酒,提起了竑哥儿的事。他说侯爷这次出征前就向礼部递了折子,请封竑哥儿为世子。如今皇上已经批示,就等着礼部的文书下来了。”徐氏一边说着,满心的喜悦让她眼眶里都氤氲了起来。
  “这可真是大喜呀,夫人!”方妈妈扶着徐氏,惊喜道。她心中欢喜,但也不忘劝说徐氏,以后得与侯爷夫妻同心云云。
  话音刚落,丫鬟夏鸢又走了进来,说是太常寺卿陈昇的夫人来访。
  徐氏一愣,看向方妈妈,“我与这位夫人从未来往,这大年初一的,她又会是为何事而来?”方妈妈沉吟道,“恐怕是为媒妁而来。”
  “哪有这般直接到人家家里就说这种事情的。”徐氏觉得不太可能,摆手笑道,“总得先透个口风,看看人家的意思。罢了,在这里猜也不是个事,夏鸢你把人请到花厅,说我这就过去。”
  徐氏这边唤着春莺给她收拾妆容,曲莲在碧纱橱里却攥起了拳头。
  这位太常寺卿陈昇,曲莲却是知道的。若她如今仍是萧家的小姐,这位大人,她还要唤声姑父。十二年前,陈昇还只是翰林院的一名家世不显的小编修,蒙曲莲祖父青睐,娶了萧家幼女萧榕为妻。萧家被抄斩后,陈康夫妇带着曲莲去了衢县,为了躲避耳目,陈康只在萧家发丧时前往京城一次。
  几年后,曲莲曾经求陈康去打探过萧榕。这才得知,在萧家被抄斩的那天,陈昇就将萧榕休弃,萧榕也在那一天悬梁自尽。
  今日来拜见徐氏的这位夫人,必定是陈昇的继室。
  徐氏没想到方妈妈一语中的,这位陈夫人果然是来给长子裴邵竑做媒的。在得知了这位陈夫人的来历后,她便有些坐如针毡的感觉。端起粉彩小茶盅,徐氏装作喝茶暗中打量这位陈夫人。
  这位陈夫人,徐氏也有所耳闻,她是太常寺卿陈昇的继室,所以看起来十分年轻,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穿这件宝蓝色十样锦百花穿蝶纹的缂丝褙子,下面是绣着青竹澜边的马面裙。梳着高髻攒着个碗口大的满池娇分心,上面的红宝石个个都有龙眼大。相比起徐氏认识的文官夫人们,这位可真是不太一样。
  要说给裴邵竑做媒,本也不是让徐氏这般为难的事情,难就难在了这位陈夫人所提女方人选上。她偏偏提到的就是此时宫中梅贵妃的妹妹,梅家的二小姐。这位梅二小姐虽然也是前一位汝阳伯的嫡女,却是继室所出,与宫中那位梅贵妃以及现任的汝阳伯并非一奶同胞。
  其实这位梅二小姐人品倒是不错,京城闺阁中的女孩儿们这位算得上是拔尖的人才,各府的夫人们提起这位小姐倒也是称赞的居多。长相秀美,脾气温和,家事显贵……就徐氏所知,也有不少公卿家的夫人们将之列为儿媳的人选。就连徐氏自己,也曾经考虑过这位梅二小姐。
  可问题就出在了裴湛的身上。
  当初徐氏就裴邵竑的婚事上曾经与裴湛提起过这位梅二小姐,裴湛表示了坚决的反对。在这之前徐氏也曾经提过其他的闺秀例如临淮侯沈家的小姐,裴湛虽然不怎么认同,却也并未如此坚定。她也也曾询问过为何这位梅二小姐不能娶做儿媳,裴湛只是以汝阳伯出身过低为理由。但是徐氏知道,裴湛并不是如此在意出身之人,她只当他不愿与她多说,况且那时两人关系并不融洽,她也就没有多问。
  徐氏这几日刚刚才下定决心要跟裴湛融洽相处,此时必然不肯在这件事情上驳了裴湛的意思。思及此处,她也只能委婉的表达了拒绝。
  那位陈夫人显然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还有人能拒绝梅家的小姐。她的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看,“裴夫人,您可听明白了我说的是谁?这位梅二小姐,可是宫中那位贵妃娘娘的妹妹!”皇上身子孱弱接连十几日没有上朝,这已经是瞒不住的事情。如今皇嗣只有一人,正是那梅贵妃所出,如今谁家不像与汝阳伯攀上关系?这裴家也太不知好歹了!
  徐氏虽然出身不高,但也是朝廷亲封的二品夫人,在这霸陵侯府也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女主人。此时被陈夫人如此奚落,脸色也难看起来。“陈夫人,我自然晓得那位梅二小姐身份几何,但我大儿的亲事却也由我夫妇做主。我与我家侯爷已有心中所选,就不劳烦您了。”一边说着,她已经站起身,甩袖朝着内堂走去,一边朝着低眉顺眼的丫鬟道,“送客。”
  看着那陈夫人拂袖而去,她心里倒也有几分畅快。
  却说那位陈夫人气冲冲的回到家里,到了晚间时候,却依旧气愤难平。见到下衙回府的丈夫陈昇便抱怨了几句。她一边给陈昇脱去官袍,一边说道,“那霸陵侯夫人也太不知道好歹了,我好心好意的替她家儿子做媒,却别她撵了出来。我听说她当年不过四品文官之女,如今看来果然上不了台面,更不晓得厉害。”
  陈昇闻言停止了动作,皱眉问道,“你替哪家闺秀做媒?”
  “正是梅家小姐。”听到丈夫询问,陈夫人有些得意的说道,今时今日,哪家不以结交梅家为荣。
  听着妻子言语中的得意之情,陈昇眉头皱的更紧,他压住心中火气,温言劝道,“你愿意结交汝阳伯家的女眷倒也没什么,这种牵连颇深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了。那裴邵竑是嫡长子以后就是下一任的霸陵侯、裴家的宗长,他们公卿之家选宗妇必然是要重重考量。却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
  陈夫人闻言便拉下了脸,将手中丈夫的道袍扔在他身上,“依你的意思这反倒是我的错了?我结交梅家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家?”
  “文臣结交勋贵,也不是什么好事。”陈昇自己换上竹青色的道袍,冷冷的说道。
  “你若真的如此清高,当初又何必停妻再娶!”面对丈夫的冷淡,陈夫人嗤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被妻子戳到伤心之处,陈昇大怒,拂袖而去。
  见丈夫拂袖而去,陈夫人自知失言。偏又有些拉不下脸来,只能坐在桌旁暗自生着闷气,心中更是对徐氏满是怨气。
  ☆、013怪异的内侍
  却说徐氏虽然在陈夫人面前硬气了一把,事后却觉得有些不安。如今裴湛不在府里,她也没个商量的人,这种事情就只能跟方妈妈嘀咕一下。思及此处,她又觉得心里憋得慌。她有三个儿女,长子裴邵竑年少老成从小便不怎么亲近她。长女裴玉华的性子也不耐烦跟她说这些嫁娶之事,况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跟她也说不得这些。
  “你说,我是不是给侯爷送封信过去?”徐氏问道。
  “夫人再且看看也不迟。”方妈妈也有些迟疑,她再是个明白人,也不过是个仆妇,明白的也不过是这候府的一亩三分地。
  “我大哥哥要有新嫂子了么?”正在宴息处炕上吃饭的裴邵靖突然抬头问道。今日他说什么也要出来吃饭,曲莲便跟着出来服侍。他这一问,到让徐氏笑了出来。
  “靖哥儿想要新嫂子么?”徐氏走到炕前,逗着小儿子。
  “想要。”裴邵靖仰脸笑。
  “可惜呀,你爹爹看着这个不好,瞧着那个也不行。”徐氏摸着儿子的脑袋,笑着说,“到时候靖哥儿的媳妇,娘一定要挑自己合意的。”一边说着,她一边又叹气对方妈妈道,“要按我的心思,那梅家的姑娘倒真是不错的。昨日,确实不该如此直白……”
  曲莲在一边看着,心中微动。徐氏不明白的事情,她倒是有所觉察。
  至正月十五,外命妇需进宫朝贺。
  徐氏一大早就按品大妆进了宫,直到晚间掌灯时分才回到府中。这一日,她在宫中可没少受气。
  先是梅贵妃对她不假辞色,后是命妇们的奚落,这都让徐氏在宫中宴上坐如针毡。好不容易散了宴,她急匆匆的就出了宫。直到回到候府,她脸上还有些灰败。
  今日进宫,她本还想着跟觐见一下梅贵妃,跟她解释一下梅二小姐之事。谁想,她好言好语的跟那掌宫尚人说话,那尚人却十分怠慢于她。那不屑的眼神,让徐氏憋闷到现在。一路上跟着服侍的夏鸢也没少受她斥责。
  “这是怎么了?”方妈妈见徐氏气冲冲的进了屋子,拉住夏鸢悄声的问道。
  “妈妈,我也不知,夫人从宫中出来便这个样子了。您还是自去问吧。”夏鸢脸上也不好看,眼眶还有些发红。方妈妈看了,叹了口气,撩了帘子走了进去。
  徐氏进屋后,看见裴邵靖歪歪扭扭的跪在炕桌前,手里拿着只笔正在描红。看到儿子的憨态,她这一日的怒气倒是消散了一些。再看到站在炕边服侍的曲莲,问道,“少爷今日可安稳?”
  曲莲回了徐氏,将今日裴邵靖一天的作息都细细禀报。徐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要说方妈妈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一个多月来,三少爷身子骨倒是硬实了许多,吃饭也不那么挑嘴了。这样吧,待平日无事之时,你就跟着方妈妈行事,让她教导你一些。待三少爷迁出我这屋子,我便提你做三少爷屋里的管事丫鬟。再过些日子,我给你指个有出息的小子,你就依旧在三少爷这里做个管事娘子。”
  裴邵靖明日起便要去陈家族学读书,他年纪也开始大了,也不适合再住在徐氏主屋的碧纱橱里。徐氏在紧挨着紫竹院的涟漪轩给他收拾了一个院子,过阵子他便要迁过去。
  第二日,天气正好。
  曲莲刚刚在房中将煎好的药服下,门板就被拍响了。
  她打开门,看到陈松站在门口,脸上十分精神。陈松因今年不过八岁,便没有迁到外院居住,徐氏吩咐赵婆子在内厨房的院子里给他分了一间屋子,让他住着。赵婆子索性就将曲莲屋子边上的小杂物间给拾掇出来,让陈松住了进去。反正再过几日,他就要跟着三少爷住到涟漪轩。
  “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此时不过卯初,曲莲惊讶的看着陈松。
  “阿姐,我睡不着了。”陈松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曲莲知道他是因为要去读书,所以过于兴奋。她温和的摸了摸他的头顶,温声让他稍等。
  过了一会,曲莲拎着一个食盒从内灶间回来。将里面的饭菜端了出来,摆在桌子上。看着陈松大口的吃饭,曲莲心中觉得微微宽慰。昨日徐氏要将她提为三少爷身边的一等丫鬟,这件事没过多久,内灶间的婆子丫头们都知道了。她们对待曲莲的态度也立时有了转变,方才曲莲去内灶间寻些吃食,正在灶上起火的婆子立刻就把这食盒给了曲莲。
  “这是等着听涛阁管事来取的早膳,姑娘既然来了,就先拿去吧。我立时再准备一份就是。”
  让陈松在自己房中吃饭,曲莲便起身返回了内灶间,准备三少爷的早膳。
  今日陈家族学第一天开馆,上学的时辰便往后延了一个时辰。徐氏怕裴邵靖在课堂上困顿,便让他今日多睡一刻钟。
  待曲莲拎着食盒进到碧纱橱,已是辰初。裴邵靖正被乳娘服侍着穿衣裳。因要去读书,徐氏给他准备了件大红遍地绣万字流云的锦缎小袄,穿在他身上,更显得唇红齿白,十分俊俏。
  曲莲将食盒放下,开始往八仙桌上摆放早膳。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夏鸢声音,少见的有些气息不稳,“夫人!外院管事报说,有圣旨!依仗已经到了东大街,不过一刻钟就要到了。”
  “什么?”徐氏一惊,扶着方妈妈自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叠声吩咐,“快,快去开正门。让卢管事将通报的内侍请到花厅,夏鸢你带着秋鹂亲自去招待。让春莺和冬鸽进来服侍我穿戴。不不,冬鸽去请大小姐……”说到这里,徐氏心中一顿,“方妈妈,你去把二少爷和二小姐带来。”
  方妈妈闻言眼中闪了闪,却也立刻应是。她心中明白,这是要册封世子,徐氏这会让那两位前来,也是有着打压的心思。这倒也是无可厚非,为人之常情。
  徐氏这边刚刚装扮整齐,那边依仗已经进了大门。正院内早已摆好香案红毯以迎接宣旨的内侍。徐氏匆忙走进碧纱橱,却发现裴邵靖的乳娘已经软了脚跌坐在地上,她恨恨道,“不中用的东西。”转眼看到曲莲仍低头垂目,并无惊慌,心中一动便道,“曲莲,你领着三少爷,跟着我吧。”
  曲莲轻声应是,便上前牵起了裴邵靖,跟着徐氏走出正房。
  待到了正院,远远的便看到那位身着锦袍的内侍背手立在案前。徐氏带着一家子人,跪在了院中。
  那内侍笑眯眯的便开始宣旨。
  曲莲领着裴邵靖跪在徐氏身后,耳中听着那内侍宣旨。他声音十分尖利,带着些渗人的阴柔。她余光中瞧见跪在她身前的裴邵靖打了个哆嗦。从那袖子中露出来的肉呼呼的小手正紧紧的攥成了一个团子。看起来他是有些惧意。曲莲伸手拢在他手上,感觉到小孩一阵阵的发抖。
  他自小养在徐氏身边,几乎没有出过紫竹院,那里见到过这样的内侍。
  一边想着,曲莲看到他扭动着身子转过头来,眼眶里含着一泡泪水,更衬得那双乌黑的眼睛像是葡萄一般。
  待圣旨宣读完,众人纷纷起身。待徐氏上前接了明黄绸子的圣旨,那内侍却笑眯眯的看着躲在曲莲身后的裴邵靖,不阴不阳的道了一句,“三少爷真是玉雪可爱。”见裴邵靖怕得厉害,他更是上前一步,问道,“三少爷可是觉得我面相丑陋?”
  曲莲心中有些诧异,不禁抬头看了那内侍一眼。心中更为惊讶,这内侍长相确实十分丑陋。他面黑无须,一双鼠目间相隔甚远,让他看起来十分的怪异。更兼他右腮处还有一片暗色胎记,足足有半个手掌般大小。宫中如何让这样长相的内侍出来宣旨……曲莲心中暗惑。
  见内侍问话,徐氏心中虽觉不妥,却只能笑脸相待,“公公请到内厅用茶,我家小儿自小胆怯,但凡生人都要惧怕一些,却不是只怕公公您一人。”
  那内侍却不领情,冷笑一声,依旧不依不饶的询问,“敢问小公子,可是觉得我面向丑陋?”
  裴邵靖无法,只得从曲莲身后怯怯的露出脸来,他看看母亲又看看面带急色的姐姐,有些不知所措。他虽年纪幼小,胆子不大,却不愚笨,也能听出好坏话。此时见这个面相丑陋的男子站在面前如此问道,他只能看看内侍又抬头看看曲莲,含泪呐呐道,“你不丑,曲莲丑……”
  那内侍哈哈一笑,转身便朝着大门走去,也不理会徐氏的挽留。
  这情形如此怪异,让徐氏十分费解,就连长子册封世子的愉悦都少了几分。回到房中,她急忙招来外院管事,让他去打听这名内侍。
  待到晚间十分,管事回来回话。这打听出来的消息让徐氏有些心惊胆战。
  这内侍姓石名柯,目前乃是春芜宫监督领侍,平日里从未出宫宣旨,而这春芜宫正是梅贵妃所居正殿,这是其一。其二,这石柯入宫前曾与裴邵竑有过过节……
  “这事儿怎么处处透着奇怪呢?”因今日裴邵靖受了惊,上学的事也暂缓了一天,可怜陈松大清早的就兴奋的起了床,眼巴巴的盼了一天。
  曲莲将裴邵靖安顿好走出碧纱橱,上前向徐氏行礼。
  “夫人,奴婢有一言。”曲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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