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隐于市

  皇上密令一下,赵柽彻底成了闲人,门前宾客罗雀,可皇上却没有亏待他,每月工资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足有两万贯,这在大宋群臣之中也是屈指可数。接着又在大臣女眷中张罗着给他纳妃,却被赵柽所拒,自己外头还养着仨呢,再娶几个够凑两桌麻将了,可皇上还是给他送来了十多个貌美如花的宫女。
  这意思赵柽一看就明白了,皇上哥哥这是学太祖‘杯酒释兵权’呢,是让自己在家老实呆着,万事不用管,尽享荣华富贵。但是出去就别想了,出趟京城也得盖上七八个章才行,想去龙德宫看看父母,也得提前半个月打报告,写申请,就是送到他府上的邸报都是jing编版的。
  赵柽仿佛认了命,既然让待着就歇着吧,每天清晨起来便在府中溜溜弯,打几趟拳,然后陪着王妃吃早饭,如果天气好就到花园的池塘中钓鱼,赶上刮风下雨就在书房中看书,反正是仨饱一倒哪个也不少…
  一天早饭后,朱淑真陪着王爷到花园,现在正是初夏时节,园中花红柳绿煞是漂亮,走到座假山下,那里种着一片牡丹,赵柽看到几个花工在修剪枝条,培土浇水,他突然走到近前,抢过一个花工手中的铁铲,疯狂的将含苞待放的花株全部铲倒!
  “王爷,你这是怎么啦?快将王爷拦下!”朱淑真惊叫道。
  “滚到一边去!”几个花工也被吓住了,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听到王妃的吩咐。急忙上前阻挡,却被王爷甩开。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王爷这个样子,面露杀气。眼冒凶光,好像跟这些花草有深仇大恨似的。
  “王爷…”朱淑真也被吓住了,喊了一声便要亲自上前。
  “不要管他,一会儿就好了!”跟着后边的萧媚听到惊叫声快步赶了过来,却拉住了王妃道。
  “萧姐姐,王爷这是怎么啦?”朱淑真带着哭腔问道。
  “没事的,定是王爷心中烦闷,疯一会儿就好了!”萧媚叹了口气说道,挥挥手让几个花工离开。
  朱淑真看向花圃中王爷。不大的工夫,地上已经躺倒了一片残花败枝,可他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可能觉得身上的长袍碍事,两把扒了下来,随手扔在了一边,甩掉脚上的皮靴,又投入其中,朱淑真看着如痴如狂的王爷。眼泪不觉流了下来…
  “猛虎囚于牢笼,大将困于斗室!”这些ri子,王爷每每在睡梦中喊大声喊杀,将她惊醒。朱淑真看看这硕大的王府,可对于王爷来说就是牢笼,将一个心怀壮志。驰骋疆场的悍将囚于这方寸之地。怎能不让他感到郁闷,委屈。可这些事情又能向谁诉说呢?
  “王爷,歇一歇。喝点茶吧!”还沉浸在疯狂的快感中的赵柽被温柔的话语拉了回来,朱淑真掏出香帕给王爷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哦!”赵柽顺从的任朱淑真替他擦掉汗水,摘掉落在身上的花叶,这才发现将近一亩地的牡丹都已经毁在了自己的铁铲之下。
  “疯够了,到亭中歇一歇吧,你把王妃都吓坏了!”萧媚这时走过来拍了王爷一巴掌,给他披上衣服,嗔怪道。
  “呵呵,只是一时兴起,忽然发现这块地可以种些瓜菜,正好可以吃个新鲜!”赵柽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
  “王爷怎么又想起种地来了?”萧媚愣了下说道,想起北府中那片暖棚,王爷该不是想将那个也搬过来吧?
  “总要找点事情做啊…”赵柽看看天怅然若失地说道,过去他一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过上这种守住老婆孩子,不愁吃喝,不问世事的恬然生活,可当真得闲下来,他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浑身不自在。反倒怀念起过去厌倦的每ri打打杀杀,忙忙碌碌的生活,这可能就是人的天xing,当习惯了在权力的顶峰,掌握着人的生死的ri子,当突然失去了这一切时又茫然若失,不知所措了!
  “也好,省的你每ri丢了魂似的,不知做些什么!”萧媚叹口气爱怜地说道,这片天地太小了,只怕容不下王爷,但她相信虎终究是虎,有一ri踏入山林仍然是王。
  “我要在这里种上胡瓜、豆角,那边种些萝卜,再栽上几拢韭菜,不知真儿爱吃什么呢?”赵柽喝了一碗水指着一片狼藉的花圃说道,开始了他的规划。
  “王爷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朱淑真说道。
  “嘻嘻,那就夫唱妇随,跟着为夫种豆南山下吧!”赵柽伸手在朱淑真脸上划了一下嬉笑着说道。
  “王爷是要学陶公隐居山林喽,可这是繁华之地如何隐居避世!”朱淑真说道。
  “俗话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为夫即不能隐于野,也难隐于朝,只能隐于这王府的山水之中了!”赵柽笑道,可大家分明看出王爷脸上带着无奈的苦涩。
  “那我们就在这花园之中建一茅屋,栽上几棵垂柳,再移来些竹子,修座石桥,改成乡村风光,把这亭子也改为‘市隐亭’如何?”朱淑真指着周围说道。
  “呵呵,大兴土木,反而污了这个隐字,随遇而安,自得其乐便好!”赵柽苦笑道,这小娘子真是个理想主义者,跟自己老爹有一拼,愣是在繁华之中弄出点平凡来。
  “该不是王爷只是一时之兴,嫌这茅屋简陋难以入眠吧?”朱淑真看着王爷揶揄道。
  “哈哈,你太小瞧我了,征战在外,爬冰卧雪,露宿荒野,伴尸而眠乃是常事,如有一座茅屋躲避风雨已是幸事,哪里敢说简陋!”赵柽看着天真的朱淑真大笑道。
  “王爷,征战沙场,高台点兵,战鼓如雷,金戈铁马,披坚持锐,挥军掩杀,阵斩敌首,想想是何等壮观,我都想去见识一下!”朱淑真面带神往地说道,好像那是一种很有趣的游戏。
  “兵者国之凶器也,战争是最后的选择,那是世界上最残忍,最不人道的事情,最无奈的选择。当你看过大战后堆积如山的尸骨,将士濒死的呼嚎,想想自己可能一去不归,你就再不会想经历那一切,那是世上最凄惨的事情,绝不是什么壮美,而是噩梦!”赵柽的脸抽搐了下沉声说道。
  “别瞎说,吓着王妃了!”诗中的战争总是被人写的那么波澜壮阔,可在王爷嘴里却截然相反,朱淑真听罢满脸愕然,萧媚赶紧打断了王爷的话。
  “好了不说那些惨事了,我们想一想还要种些什么?”赵柽笑笑说道。
  “此次传说王爷阵斩女真大将可是真事?”朱淑真却好像仍沉浸在王爷的话中,又问道。
  “当然,其乃是女真的万户,勇猛善战,金主阿骨打曾赐其金牌以彰其勇,攻辽时领百骑冲入契丹数万大军之中斩帅而回,我斩其首夺其金牌尚在手中,那还能是假的!”赵柽说道。
  “怪不得王爷梦中仍高呼杀贼,原来并非传闻!”朱淑真虽听捷报上称王爷斩将夺旗,但是她怎么看自己文质彬彬的丈夫也不像能亲自上阵杀敌之人,所以才有此问。
  “王妃,别看他长了个书生的模样,死在他手中的人都以万计了,这种事情说起来几ri也讲不完,杀个敌将还会撒谎!”萧媚看看王妃不住摇头,连自己的丈夫都不了解,这个妻子当的真是不合格,怪不得王爷对她不喜呢!
  “这几年来王爷受苦了,明ri我与王爷一起种田!”朱淑真摸摸王爷的脸莞尔一笑道…
  ………
  金兵退走,危机暂解,但是赵桓却没有多少兴奋,女真人没有如约放回肃王,其母在自己跟前哭了几次,可女真人却几次遣使催逼交割岁币,给付和议所应之物,秋税刚刚收上来就给女真送去了大半。可索要的骡马却难以凑够,他只好从民间强征,最后只好将军马一并送上,女真人却嫌弃马匹多是老弱,要用银钱补齐。
  朝中这段时间也是波澜又起,李纲虽然被远窜,但是那些主战的人仍不甘心,要重整武备,修缮城池,招兵扩军,防止金军再次南下,而西夏也跟着凑热闹,不但过去的岁币、贡物不给,还多次兴兵犯边,sao扰灵夏等州,先全赖屯军严防死守,地方也是多次请调援军,但现在却无钱可用。诸事不顺,搞得他愤怒又无奈,饭也吃不下。
  “今ri秦王为何没有参加朝会,可是有怨?”赵桓扒拉了口饭,问一边伺候的内侍道。
  “禀陛下,秦王称病,遣人报备过!”李富赶紧答道,他是潜邸旧人,知道皇上的心思早有准备。
  “他近ri都做些什么?”赵桓皱了下眉说道,心道这秦王太不识趣,自己给他脸还不要脸,别人想来我还不许呢,你还称病。
  “秦王将花园中的一片牡丹给铲了,种上了些菜蔬,每ri和王妃两人在田里浇水、除虫,忙得不亦乐乎!”李富答道,赵桓却是一愣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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