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历史上,民间留下了许多关于姚平仲的传说,说他在几十年后才从山里出来,俨然已是一位得道神仙的模样。
  这些且先不停,单就只说他战败后逃亡的本事,古往今来恐怕无人能及,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创举。
  此战败后,李邦彦等一些主降派总算是捉到了最有力的把柄,“帮助”赵桓把种师道和李纲这两个救驾有功、守城得力的军事统帅,都给罢免了!
  兵权夺回来了,赵桓的心也安了。他虽然当了没几天皇帝,但满肚子腹黑却是学了个精熟圆巧。或许他明白,这一支女真人的兵马虽然强悍,但他们现在这样想要一口气打下东京,却是不大可能。因此,给点甜头把完颜宗望打发走,再顺势收了兵权巩固自己的新君地位,应该是最划算也最合理的方针!
  于是,赵桓毫不犹豫的这样执行了。就在罢免了李纲与种师道不久,他马上派人去找完颜宗望“议和”,不管完颜宗望提出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答应,只要两家讲和,只要完颜宗望退兵离去。
  原本完颜宗望就已经超额完成了军事计划,之所以敢于以少数人马围困东京,就是看准了南朝的政治腐败与军事无能。但他苦等数日不见完颜宗翰的那路人马来接应,南朝的西军主力却来救驾了,他也开始心里没底,反正已经捞足了好处,他便随时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但是,赵桓和他手下的大宋新一代投降派新宠们,现在都只盼着完颜宗望赶紧滚蛋,不要再搞得这样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打扰到他们的甜美生活。只要完颜宗望肯讲和、肯撤兵,他要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包括割地、赔款、称臣!
  大宋朝廷的腐败堕落与政治上的昏庸无能,再一次让完颜宗望震惊不已。他恐怕到死也想不明白,就在他们陷入了凶险绝境、准备撤军而走的时候,突然天上掉陷饼,差点砸得他两眼昏花。
  捏到了这样的软柿子,完颜宗望哪里还会客气。他狮子大开口的索要了大批的金银财宝,还提出要与南朝划黄河而治,让宋廷永久割让河北的三大重要军镇与太原,并交出南朝私下藏纳辽国余孽——飞狐郡主!
  赵桓毫不犹豫的全答应了。他打开国库翻了个底朝天,几乎是倾尽所有拿去打发完颜宗望。并马上下发圣旨派出使臣赶往河北三镇与太原等地,宣读“天子圣旨”,让这些地方放弃对金兵的抵抗、从此乖乖的跟着金人过日子。
  不仅如此,赵佶还生怕完颜宗望走得不安心、不风光,派了十万大军一路护送他过了黄河;他还颁下严令,不准任何人向女真人挑衅寻仇,否则杀无赦!
  完颜宗望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南朝友人的热情与好客,他走得大摇大摆,走得风光体面,同时也心有不甘——这样腐朽的王朝我女真若不取而代之,岂非是暴殄天物?!
  赵桓倒翻了箱底搬出来的财物,不惜血本割让的祖宗领土,非但没有填满女真人的欲望与野心,反而让其越加的膨胀开来!
  女真人退兵了,盟好和约签定下来了,赵桓及满朝文武总算是稍稍安心,又可以坐下来品酒论诗狎妓作乐了。
  这时候的太原城,却是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女真人围城已有一个多月,太原城中的十五万军民在紧张与惶惑之中度过了新年除夕。就在大年三十与新年初一,完颜宗翰还特意派兵来攻打了两回城池,以示对南朝的同饱致以新年的问候。
  虽然完颜宗翰没有全力攻城,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打打停停,从未问断过战斗与骚扰,太原城中的每一个人,神经就从来没有放松过哪怕是一刻。而且,守城的器械消耗得相当严重,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月,各种的“杀器”已经消耗了大半。再加上只要发生战斗就会有人员伤亡,城中的守军不断减员,而且伤员不断增多医药就成了一个大问题,粮食也在一天天的减少,朝廷的援军却遥遥不见踪影。
  城里的将士百姓们,经历了一多月的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折磨,全都疲惫不堪压抑万分。种种危机,暗流汹涌。
  对此,负责城中治安的楚天涯感觉最是明显。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城里的案发率明显的增高了许多倍,几乎每天都有打架斗殴、抢|劫杀人这样的恶性|事件发生。每个人的心中都积压了太多的压力精神同度紧张,经常是一言而不合就会酿出冲突。
  这种局面,在女真人刚刚围城时曾经发生过,但当时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因此平静了有一个月。现在再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谁也没有办法彻底的解决它了。
  唯一能够解决的办法,就是围城得解,战争停止!
  这一日下午时分,楚天涯刚刚率领军巡,帮助王禀一起成功的打退了一次女真人的攻城,师徒两人都疲惫不堪,好不容易抽出片刻空闲,坐在城堡雕楼里喝上一口热茶。
  现在城中物资已是十分缺乏,能有茶喝,已是一项十分奢侈的享受了。
  众军士们在清理战场残局,今天的损兵又不少。经历了大小十几次的骚扰与战斗,女真人变得聪明了许多。他们不再那么玩命的爬城墙、闷头攻击了,而是更多的采取骑射掩护与攻城器械相配合的办法,不以攻下城池为目的,而以打击城头上的守城卫士,制造伤亡为主要动机。
  楚天涯带人救治伤员的时候,身上都中了一记流矢。所幸穿着厚甲箭矢的力量也不是太强,他并没有受伤。但这枚箭仍是扎在了他背后的铁甲上,费了好大力气才拔下来。
  “天涯,最近几天你也亲身经历了几次战斗,感觉如何?”王禀问道。
  “还可以,能适应。”楚天涯答道,“虽然我曾经经历过一次肉搏战,但那只是小场面,远远不及现在的守城战来得惨烈。女真人的骑射功夫真是厉害,这么高的城墙、这么远的距离他们的箭矢射过来,还能刺破我身上的铁甲!”
  “现在完颜宗翰的用心已经很明显了,他就是想用持久消耗战的办法,来对太原进行吞食。”王禀说道,“虽然我们现在被困守于城中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但根据完颜宗翰的表现可以推测,我们的朝廷恐怕是遭遇了莫大的危机。否则,怎么可能完全对太原不闻不问,任由完颜宗翰在这里玩弄这种猫耍耗子的把戏?”
  楚天涯苦笑的摇头,“恩师这个比方说得很伤自尊,但确实贴切。没错,完颜宗翰现在就是在猫玩耗子,他不想或者说还不能一口气打下太原,就用这样的办法来消耗我们的补给、折损我们的兵力、催毁我们的斗志。”
  “哎……”四下无人,王禀才敢悄悄的叹息了一声,“虽然老夫从来就没有真正指望过朝廷会派兵马来救援太原,但其实心里也还是存有一丝幻想的。事到如今,它也只能破灭了!”
  正在这时,楼堡门外走来一人,手提一挺血染长缨的太宁笔枪,赤袍红甲分外耀眼,脸上还戴一个狰狞的夜叉面具。
  楚天涯一眼就看到了那件金丝红袍上沾染的新鲜血绩,只得无奈的摇头笑了一笑。
  这是萧玲珑参加的第四次守城战了。她这样的女子注意与针线女红无缘,杀人放血倒是在行,自然也就不会安心被谁“金屋藏娇”了。
  王禀便招手,“郡主进来坐,喝口热茶!”
  萧玲珑将太宁笔枪靠墙放了,摘下面具走到二人身前来。也不客气,拿起楚天涯用过的那个大茶碗,将里面还剩的半碗茶一饮而尽了。
  “我的茶。”楚天涯抗议道。
  “我没看到多的碗。”萧玲珑白了楚天涯一眼,顺手抹了一下嘴角残剩的菜渍,却将手背上的血渍抹到了脸上。
  “咦,你真想做嗜血夜叉么?”楚天涯起了身,拿自己的战袍衣角沾了一些热水,给他擦脸。
  萧玲珑站着没动让他擦,眼神中流露出许多的疲惫,还有一丝难得的温馨。
  又是一场战斗结束了,二人都活了下来,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仿佛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王禀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眼前这许多的小细节,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都心中感慨万端。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王禀突然说道。
  二人都一怔,然后都笑了。
  “怎么,老夫问得唐突了吗?”王禀呵呵的笑,“天涯,令尊与令堂都已仙逝,我既是你的老师,便也是长辈。婚姻之事,我倒是可以为你做主。”
  “王都统,我觉得现在并不适合提起这样的事情。”萧玲珑马上打断王禀的道,语气说不上冷峻更谈不上热情,只是很平淡的说道,“而且,我根本没想过要嫁给这个家伙!”
  楚天涯顿时就笑了,“说得好像我就巴盼着娶你似的。”
  “就是了。你不稀罕,我也不乐意。这样的事情漫天不着边际。”萧玲珑似笑非笑、闲话家常似的说道,“所以王都统以后不要提起这件事情了。”
  “呵呵,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情,我这老头子的确是弄不大懂了。好吧,老头子以后再也不多事了。”王禀笑道,“今天女真人应该是不会再打来了。天涯,你也几天没下城头了,就与郡主一同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还是学生留守,恩师去歇吧?”楚天涯说道。
  王禀笑呵呵的摆手,“老夫以军为家,在哪里都一样。你却不同——少废话了,走吧!”
  “那学生就多谢恩师了!”
  楚天涯吁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十天有八天,他是在城头或是军营里渡过的,一日两餐也是不着边际,有时候就在马背上解决了。再加上日夜的忙碌奔波甚至还亲自参加了几次战斗,要说不累那是假话。
  萧玲珑一介女流,也这样陪了他十多天,和他干着一样的事情,甚至在战斗中比他更加玩命。她也肯定早就累坏了。
  二人下了城头,分别找到自己的马匹,也没有骑乘,而是牵着马缓缓步行。
  这些天来,马匹都瘦了一大圈去。
  “郡主,等回了家,叫何伯炖一锅肉给你补补。”楚天涯说道。
  “估计早就没了。”萧玲珑下意识的咂了咂嘴。毕竟是从小锦衣玉食的郡主,吃了这么多天的粗劣军粮,她的确是有点嘴馋了。
  “那我就把这匹马杀了。”楚天涯说道。
  萧玲珑一怔,扭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疯了!军伍之人以马为伴、以马为亲人,怎么能杀马吃肉?”
  “相比之下,我觉得人比马更重要一点。”楚天涯拍了拍自己牵着的那匹,叹息了一声,说道,“相处这么多天,别说,我还的确是跟它有了一点感情。但如果哪天真的没了粮食,我也会狠下心来宰了它,煮肉给你吃。”
  “你的言下之意,是我比这匹马重要一点了?”
  “兴许是。”
  “我跟你恰好相反。”萧玲珑微微一笑,嘴角轻微的向上撩起,弧度优美得令人心醉,“如果哪天我们饿得没东西吃了,我就杀了你喂我的宝马。”
  “好啊,只要你舍得。”楚天涯呵呵的直笑。
  “呸,不害臊!”
  第119章 一样的无耻
  半个月的时间,在凛冽的严寒与不息的战斗中消耗过去了。
  金兵围城已逾两月。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在太原这座并不宏伟的小土城外围,修筑了层层的箭塔与洞楼,并仿造太原的做法,用冰筑的土墙将这些军事设施加以串联。从天空鸟瞰下来,金兵构筑的这些设施,就如同是一座更大的城池,将太原包围在了核心内部。
  完颜宗翰铁了心要拿下太原这座枢纽要塞,为此不惜拼上了家底做好了长期鏊战的准备,便实行了这个谋主时立爱所提出的“锁城战法”将太原围了个水泄不通,摆出了一副瓮中捉鳖、志在必得的架式。
  与此同时,为免南朝有兵马来救太原,完颜宗翰派麾下将战率领精锐的机动骑兵,对太原外围的西都谷、祁县、太谷、盂县这些县邑进行了挖地三尺的大扫荡。只要是活人全不放过,男丁一概格杀,女人拉入军中充为军妓,老人小孩也难以幸免于难多半被杀,有些残忍野蛮的女真人因为缺少肉食,竟将幼子之肉杀了煮食称为“童炙”,还口耳相传的称赞童炙如何美味。
  虽然太原府很早就在周边周县实行了“坚壁清野”,但总有一些辟远山村里的人来不及疏散或是不愿逃离家园而滞留了下来。结果,他们都没有逃离金人的扫荡魔爪。太原城外围,被清理出一片宽达百里的“无人区”。许多的村庄镇甸被付之一炬化为灰烬,然后金人再在重要的关卡修筑军事设施防备外围兵马前来救助太原。他们在整个河东之东、太行之西,摆出了一个铁桶大阵!
  在这期间,也就只有零星的太行义军与女真人展开争斗。由于完颜宗翰派谴大将谷神,对太行诸寨义军实行了封堵切割与各个击破的战略,太行九山的义军难以彼此串联只能各自为战,多半已被切割成小股散落在了大雪封山的太行山中,最多只能搞一搞“游击战”,已是难以对金兵构成实质的威胁。
  实力强劲的七星山,被完颜宗翰“特别照顾”而遭受了极为强硬的弹压与打击。完颜宗翰本着“擒贼擒王、蛇打七寸”的精神,不惜代价的对七星山发动了五次重兵围剿。几番血战各有胜负,金兵的人马损失还要更多一些。但七星山毕竟拼不过完颜宗翰的家底,因而损失严重元气大伤,再也无力正面对抗谷神,只剩余力固守山寨。
  此时,完颜宗翰派往中原的狼牙细作也已回报了消息,得知了完颜宗望所部已经打到东京城下并与南朝定立了割让太原的条约之事。
  事态的发展仿佛完全落在了谋主时立爱的预料之中,完颜宗翰大喜之余对时立爱予以重赏。此时,河东方圆数百里之内,已经完全落入了完颜宗翰的掌控之中。太原弹丸小城,仿佛已是他囊中之物。
  眼前此景,正是时立爱所说的“以战谋和、以外交图战利”的最佳局面。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待南朝的使者到后宣读南朝皇帝的圣旨,太原城和整个大宋在河东的领土,就将全部顺理成章的落入完颜宗翰的手里。
  由于此前完颜宗翰就已经全盘掌握了河东除太原外所有地域的占领权,只待太原一到手,金国通往中原的西路长廊就将彻底的打通。并且,这里还将成为金国面对大宋的桥头堡与最佳的军事跳板与基地,身后还留下了数百里的军事缓冲地带。
  眼前的局面也展示出,完颜宗翰是谋军者也谋国。他的眼光放得十分长远,用心也不止是拿下一个太原土城那么简单!
  此时此刻,太原城中的十余万军民就如同被关了囚牢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寒冷、饥饿、死亡与战争,时刻吞噬着城中所有人的生命与意志。一个多月的守城僵持战,城中已经有了近万人的伤亡,负伤者更多。再加上医药不足导致伤情恶化、疾病流行,还有恐慌所引起的各种恶性犯罪,都导致了许多非战斗减员。
  局势,日益恶化。
  楚天涯掌管府库与粮草,比别人更加清楚现在的太原有多么危急。围城之初战斗还没有打响,那时候进行统计,这些粮草大概够得上城中所有人吃上三个月,但实际上因为各种自然的损耗与人为的浪费却撑不了这么久。可用的守城器械数量更是锐减,猛火油柜这些东西因为火油的用耗早已停用了,直接被当作了炮石用来砸人。不得已,楚天涯只得下令去拆些无人居住的民房,用作守城的擂木与炮石。
  除了这些粮草与军需,其他各种生活资源都已经变得极度缺乏,不乏有人为了争夺一包食盐或药材而杀人越货。
  这时候,楚天涯越发觉得何伯这老人精,是何等的英明!
  他藏在地窖里的那些肉干、食盐与粮食,在现在比任何东西都显得珍贵。楚天涯与萧玲珑、阿达阿奴四人经常是在城中各处奔波参与战斗,吃的是军中最粗劣的饮食。但每隔两三天他们回去一次的时候,何伯就能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些肉干与水果来给他们打牙祭。
  每逢这时候,楚天涯就感觉像是到了天堂,他还从来不知道,仅仅是用盐水煮了一下的肉干和那些并不太新鲜了的水果,居然能好吃到这样的境界。不过每逢这样的时候,他们都要跟做贼似的将门框紧闭谨防“香气外泄”,不然还有可能引来麻烦。
  这一日午时,楚天涯与萧玲珑带着一队军巡,照例到了北门来巡视。今日并无战事,二人才稍显轻松。
  下了马后刚刚上到城头,就看到城头堡的门口处聚了好大一群人,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还有人在义愤填膺的咆哮与怒吼。知府张孝纯也在,正在一旁和他手下的几个官吏在窃窃私语,时时的摇头叹息。
  楚天涯连忙走过去,“张知府,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孝纯叹息了一声往门里指,“进去你的老师去吧!”
  楚天涯便扒开了堵在门口的人堆走到了城头堡的门口,看到堡里除了把守门口的军士外就只有两个人,王禀负手背对着门口站在窗边,在他身边有一名穿戴红衣官袍与直角襆头的官员在。两人并肩站着似在聊着一些什么,王禀的情绪好像还有点激动。
  楚天涯看了那个官员一眼,十分眼生。现在太原城里谁还会穿得出这么干净与光鲜的官袍,就连知府张孝纯都经常是一身便服在身。
  此人,明显是从城外进来的。
  把守城门的小卒认得楚天涯,但也不肯放他进去,说王都统有令,任何人不得传唤不得入内。
  楚天涯便大叫了一声,“恩师,学生求见!”
  因为城头堡是没有大门的,王禀和那官员都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王禀便道:“让他进来!”
  楚天涯便走了进去,先是细下打量了那官员一眼,干干瘦瘦的四十来岁,长了一张大众脸,眼神却是典型的城府深邃之色。
  “这位是朝廷派来宣旨的给事中路允迪、路给事。”王禀面无表情的给楚天涯介绍,脸上仍有残留的怒意与明显的不屑之态,他道,“这位是老夫的学生,太原楚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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