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二章 击垮

  太皇太后听了心中不知道是悲是喜,反而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那孩子长得好吗?”
  柳溪瞧出太皇太后的伤感,道:“长得很好,跟王爷小时候一模一样,只是略小些。”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道:“老十四能有个儿子,也真是他的福气。”
  柳溪叹了一声:“十四王爷的这个孩子也是福大命大。”
  今日柳溪去了靖王府与宴,可是王夫人将孩子抱得死死的,旁人谁想抱一下都不行,蓝玉和红湘更是寸步不离地照看着疏哥儿,她们一丝机会也寻不见,又不好做得太过扎眼,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若是真出了事,又让太皇太后如何跟魏明煦解释,柳溪原本是打算凭着自己的身份,暗中动手的,可是王夫人却是个一根筋,哪怕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她却不怎么认识,也只将她当做一个寻常宫里的嬷嬷罢了,根本不许她靠近疏哥儿。
  太皇太后并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柳溪问了一句:“太皇太后打算怎么办?”
  太皇太后却有些犹豫。
  柳溪道:“王爷这么多年,期盼儿子,如今好容易膝下得了个儿子,太皇太后不如就饶他一命吧。”
  太皇太后却叹道:“我何尝希望他断子绝孙,只是你也看到了,自从他有了这个儿子之后,他在朝政上的处事的手段都变了许多。从前她只一心为了大周朝谋的千秋万代,为朝廷社稷而奔忙。
  可是如今你看他做的几件事,处处透露着试探,桩桩件件都是为了立威,都是为了给他的儿子登基铺路,延显说的没有错,他如今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他想做的事,明明早些年就已经做完了,如果没有这个儿子,他累了,厌烦了,自然会将大权归还皇帝,都是这个儿子给了他太多的妄念,让他重新动了别样的心思。
  哀家已经让他做了十年的无冕之王,他怎么还不知足?如今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你让哀家如何去保全他们?”
  说罢,太皇太后也不知道是急怒攻心还是如何,竟然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柳溪急忙倒了一杯茶,去安慰太皇太后,道:“您少费些心思吧,这样的时候,也该找个人好好的帮衬帮衬您了。”
  太皇太后喝了一盏茶,略微顺了顺气,好容易止住了咳嗽,眸子里又换了几分哀戚的神色,缓缓道:“那孩子已经百日,哀家却连见都没有去见他一面,就是怕见了面,就舍不得。
  柳溪啊,人这辈子,谁不是在左右为难,苦苦煎熬。要有得就必须得舍。哀家老了,也自知时日无多,只能尽力保全儿子,实在顾不了孙子了。”
  太皇太后正和柳溪说着话,外头忽然有小太监来通传,说德亲王府的人进宫报丧,德亲王去了。
  太皇太后在慈宁宫里坐着,乍听了此事,哇的吐出一口血来。柳溪吓坏了,连忙叫人传太医。
  太皇太后吐出了一口血,觉着身子都凉了,脑子也晕乎乎的,心中五内杂陈。
  魏明穆是她的小儿子,从小活泼好动,自己也一直疼爱他,却偏偏是因为这格外的宠爱,让这个小儿子逐渐无法无天起来,做事出格不说,那时候在朝廷上竟然还光明正大地跟魏明煦争夺皇位,不能做到兄弟一心。
  到后来,做内务府的差事也总是粗心大意,只想着中饱私囊,却并没有好好的妥善安排为围猎和冰嬉的事情。
  自己总想着小的时候一味宠溺,并没有好好的教导他,所以那日赏了他一顿板子,也是多年来的怨气,却不曾想,她的儿子已经长大了,甚至已经老了。
  早已经不再是可以打可以骂的年纪了,他这么多年随着魏明煦南征北战。身子早已经破败不堪,当初魏明穆称病,太皇太后知道是自己的那一顿板子的缘故,才牵扯起了他的旧病。她已经日日自责,却总想着儿子还年轻,只要好好调养,不会有什么大碍。魏明煦和各府的王妃公主,也总是瞒着他的病情,不肯跟自己说实话,自己总以为没事没事。
  可他今日,竟然一命呜呼!
  都是因为自己!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哪怕他从小调皮淘气,哪怕他长大之后再不听话再不懂事再嚣张跋扈,那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呀!
  自己打他骂他,是想教他,是打心眼里为了他好,却从来都不曾想害死过他。
  “小十五,小十五……”太皇太后口里混沌地唤着魏明穆的名字,柳溪急忙上前和一众宫女一起扶着太皇太后去床上躺下,太皇太后却豁然间拉住了柳溪的手,瞪大了双眼,道:“柳溪,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柳溪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太皇太后便已经力竭,昏死了过去。
  “太医!太医!”宫女们喊着太医,焦急无状。
  太皇太后的身子原本就没有好全,德亲王的这件事情仿佛当头重击,彻底将太皇太后给击垮了。
  傅为格几个太医轮流给太皇太后诊了脉之后,守在外头,商量着对策,都道十分的棘手。
  次日清晨,林芷萱在靖王府里得了宫里消息,原本打算进宫来照看太皇太后,可是魏明煦已经从德亲王府回来,拦着林芷萱道:“你自从生产之后体内余毒未清,身子一直很弱,不用旁人伺候你就罢了,如何能够去伺候别人?”
  魏明煦不许她强撑着,只让她安心在府中静养,魏明煦带着沈岩亲自进宫去看过了太皇太后,经过沈岩的一番施针,太皇太后终于醒了过来,可精神却极差,还要再开药调理。
  应亲王妃和淑慧公主都已经进宫侍疾,皇族宗亲里头,一半的人忙着德亲王府的丧事,另一半忙着宫里太皇太后的身子。
  林芷萱因为那日和楚楠雪安几个喝了酒,身上一直不舒坦,所以便称病告了假,对外也一直闭门谢客,如今满京城,倒是只闲了林芷萱一个。
  三月十二,西行的船队都还没有回京,林芷萱却得到了乌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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