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景哥哥,不要喜欢她
“沐歌,你来了?”
方才守在太后身边的便是清华公主,而秦暖心与清华公主至少在面上是交好的。舒悫鹉琻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跟秦暖心交好的人,心性也好不到哪里去。
便是这样,上回清华公主及笄的时候钯。
差点把“卧龙商行”给掀了,也没能见到商行的大当家,更甭提拿到那绝版的首饰了。
“是。”秦沐歌乖巧的跟在太后身边,顺着她坐到了那芙蓉榻子之上。
而当她刚刚挨上那芙蓉榻子的边,便发现在那儿早已经坐上了一名妙龄少女伴。
那少女明眸皓齿,身段玲珑。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翩然若仙子。
若不开口说话,几乎是连一丝的气息都嗅不到的。
秦沐歌微微蹙眉。
这不就是那日自己在闵亲王府门口看到的少女么?
“这是如姬。”
太后见秦沐歌看着如姬,便开口介绍。
如姬眉眼一松,勾出一抹浅浅又客套的笑容,朝秦沐歌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一笑虽然浅,却带着不沾染尘世的脱俗。
果然是个美人儿。
只可惜,这样的安静端庄的美人儿配给容景那个大妖孽,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两人礼貌的招呼过之后,秦沐歌才端端坐了下来。
她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连翘。
连翘会意的上前,将手里的锦盒递到了太后的面前。
秦沐歌微笑着道,“这是沐歌给太后的见面礼,过于寒酸,还望太后海涵。”
清华公主斜了秦沐歌一眼,对她抢走太后的注意力很是不满。
不过在看见那锦盒之后,却又高兴了起来。
那不起眼的破盒子,能装些什么值钱的?
拿出来也让人笑掉大牙。
宫娥小心的将锦盒打开,一层银光皎洁,瞬间照耀整个暖阁。
也照的清华公主和秦暖心目瞪口呆。
“天哪,这不是卧龙商行大当家亲手制造的绝版首饰吗?你,你怎么会有?”
如姬速来淡雅,但此刻见到如此精美的首饰也是禁不住侧目。
这,的确是个好东西。
秦沐歌淡然一笑,“这小物什在旁人眼底珍贵,可沐歌素来素雅,这高贵大气的东西还只配的太后才是。”
一番话把太后捧上了天,也将清华公主踩下了地。
女人总归是爱美的。
这一套首饰千金难求,太后也念想了许久。
不想,竟然从秦沐歌手上得到了,自然喜的合不拢嘴,连连夸赞。
而秦暖心心底也是诧异的很:秦沐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有办法弄到卧龙商行的东西?
想到这里,秦暖心不由暗暗捏紧了手中丝帕。
昨日得了太后的封贴,她便高兴了许久。
原本以为太后要见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却不料来了之后,不但看到了清华公主,还有一个容貌极佳的少女。
如今,就连秦沐歌这个扶不上墙的阿斗竟然也出现了。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秦沐歌,一时挪不开眼。
以前的秦沐歌病怏怏的,如今脸色红润,气质也是超然脱俗。
方才一进门,便让人眼前一亮。
看见秦沐歌身体好了些,太后眼看着要沉下去的念头,忽而又冒了起来。
她摸着秦沐歌的手,“以前就是瞧着你身子弱,才没有跟你提起。如今你身子好了,那有些事还得多琢磨琢磨。”
秦沐歌隐隐有些不耐,太后莫不是又要提她与容耀的亲事吧?
“当初你与耀儿的婚事是我做得主,如今耀儿一时糊涂。”太后说着面上露出一丝不赞同,“若你信中不虞,我便让耀儿……”
一听这话,一旁的清华公主当即大叫起来。
“皇奶奶,你又在动耀哥哥的念头了。就她这扶不上墙的阿斗,怎么可能配得上耀哥哥?”
秦沐歌眸光一冷,脸上泛起薄怒。
还不等她发作,太后便一声怒斥,“清华,你怎么说话的?”
秦暖心这个时候也忙出面宽慰,“太后,您消消气,三公主这也是替皇家颜面着想。您别误会了她!”
秦沐歌又是一声冷笑,那冰冷至极的眸光直直的朝着秦暖心射去,竟让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前世今生,她们两个都无法共处呢!
分明是一个父亲所出的姐妹,她却处处只想着损贬自己——
秦沐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迈开步子直直的朝着秦暖心走了过去。
那压迫的目光,还有逼人的气势,竟让秦暖心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大姐,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丞相府嫡女没有这个资格,会丢了皇家的颜面么?”
秦沐歌轻轻吐出字句,却莫名的让人感到压迫。
“那你的意思是,您这个曾经的庶女,有这个资格么?”
秦暖心被人踩了痛脚,陡然面色惨白。
谁不知道她秦暖心的娘亲素云夫人原本也仅仅是一个姨娘。
即便如今是成了继室,但是总归这份出身成了秦暖心生命里的污点。
若非这个污点,她也大可不必比常人努力,去求一个“洛阳明珠”的名头。
“你——”
秦暖心气的浑身发颤,若非她脑中谨记着太后在场,定要扬手便赏秦沐歌一把。
秦沐歌嘴角一勾:不怕你生气,就怕你不生气。
当初自己无端端跌下了悬崖,还有那封夺去了秦沐歌生命的匿名信。
这笔账,也是时候该算算了。
只见秦沐歌一愣,像是发现自己说错话一般。
她上前一把握住了亲暖心的手,“大姐,刚才沐歌只是一时气闷难平,才会口不择言,还望姐姐见谅。”
她灵活的捏住秦暖心的手腕,突如其来微刺的感觉让秦暖心条件反射的退后。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秦沐歌的手时,却发现背对着太后她们的秦沐歌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心中一惊,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自己右手已然是不受控制地朝着秦沐歌的脸上扇了过去。
原本挂着笑意的脸上突然大惊失色,秦沐歌趔趄的闪身。
看似危险,却完美的躲开了那一巴掌。
“在太后的面前,大姐也敢动手。这话若是传出去,大伙儿恐怕要说在大姐眼底,太后都算不上什么了。”
秦沐歌嘴巴一憋,瞬间便挤出两滴泪来。
她惊恐地朝着太后身边躲,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的人好生怜悯,“太后,救我。”
太后原本就因为那份绝版首饰对秦沐歌多了几份好感。
今日竟瞧见身为“洛阳明珠”的秦暖居然要在自己面前动手,气的涨红了脸。
“简直大胆,清华,瞧瞧你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以后你要是再敢将她带进宫来,那你就别来见哀家!”
清华公主见自己无故受牵连,当即怒瞪了秦暖心一眼。
可她埋怨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那秦暖心却突然涨红了眼,浑身抽了抽,那攥紧的拳头便朝着清华公主招呼了过去。
清华公主没有防备,那俏丽的脸上生生挨了一拳,鼻血就这么溢了出来……
秦暖心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可手脚却不受自己的控制,追着清华公主便挥起了拳头。
“三公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
秦暖心嘴里喊着话,可手上却是张牙舞爪,直直的朝着清华公主就冲了过去。
一拳一脚力道十分,砸的清华公主眼冒金星,毫无还手余地。
原本坐在一旁的如姬更是被这一幕骇的大惊失色。
曲妈妈更是铁青着一张脸,将自家主子护在身后,生怕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伤到自家小主。
眼看着秦暖心就要朝太后身上扑了过去,门外一直看着热闹的一抹大红色身影才跃了进来。
就在秦暖心拳头即将触及到太后的时候,被来人一脚揣在心窝上。
秦暖心痛呼了一声,身子横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圆柱之上……
胸口的剧痛让秦暖心眼前一黑,在她昏厥过去的一瞬间,她真切的看到了一双叫自己魂牵梦萦的绝美脸庞……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一场闹剧在这个时候终于画上了句号。
秦沐歌冷眼望着口吐鲜血,一脚昏厥过去的秦暖心,淡淡的眸子里泛起冷意。
秦暖心,是不是很痛呢,这一切,都仅仅是个开始。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容景看在眼底,眼底的探究意味又浓了几分。
“景儿,幸好你来了,吓死哀家了。”
太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
她扭头恼怒的瞪了一眼清华公主,指着秦暖心道,“来人啊,把她给哀家扔出去,真真污浊了我的太和宫殿!”
清华公主又是痛又是委屈。
如今她整张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左眼只剩下一线天,身上也受了不少伤。
此刻又见太后恼上了自己,当即哇哇大哭,扭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秦沐歌抬起眸子,恰好撞上了一潭幽深的黑眸。
那眸子深邃无边,让人瞧一眼,便忍不住要陷下去。
俊朗到无可条挑剔的外表,挺拔而歆长的身姿。
那一举手一投足的风雅和王者气魄。
妖孽就是妖孽,每一次见他都有一种新的震撼。
果然美艳不可方物。
“景哥哥,你来了?”
如姬一见容景,哪里还记得害怕?
当即拎起裙摆便轻快的奔到了容景的身边。
她今个儿脸色红润,身轻如燕。
即便是这样大幅度的动作,那急喘之症也没有丝毫要发作的迹象。
若……一直都能这样下去,那该多好?
岂料容景只是淡淡的看了如姬一眼,轻轻点头之后,便又将探究的目光顿在了秦沐歌的身上。
从秦沐歌进琝鉬门开始,他便一直在外面看热闹。
他要看看,从来都是被自己压制的死死的秦沐歌,到底能耐到什么地步。
不过这一次的发现,倒是叫他大吃一惊。
看来上次容耀的事情并非偶然,这个丑女人是当真懂医术的。
否则——
秦暖心好好的,又怎么会突然发了狂?
刚才秦沐歌偷偷按住秦暖心脉门的那一个小动作,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秦沐歌,你可真是让本殿惊喜啊!
妖娆的桃花眼里面划过一道亮光,容耀转身便倚靠在专门为他而备的软榻之上。
白皙袖长的手指微微一抬,轻抚过眼角下那颗血红的泪痣……
秦沐歌被容景深邃的目光看有些心虚。
难不成方才自己的小动作也被他看穿了?
她连忙转身去扶太后,关切的问,“太后您没事吧?”
太后还有几分惊惶,一张脸微微有些白。
“皇奶奶,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放人进来,小心伤了自己。”
容景声音清冷,却比平时有了些起伏。
深邃的眸子一直安静的落在秦沐歌的身上,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这话听在秦沐歌耳里,却变了味道。
她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那娇俏羞恼的模样,让容景又不由勾起了薄唇。
太后轻叹一声,“其实这次我把你们几个唤回来,只是为了这个月十五桃花宴。我想到时候办在未央王府,到时候十三至十八岁王孙贵胄家的公子小姐都要参加。”
秦沐歌最是不喜那般阿谀奉承的场合,上辈子她生活在有话直说的军营,畅意爽快才是她最喜欢的交往方式。
见秦沐歌迟疑,太后正欲开口,却不料被容景抢了先。
他微微倾了身子,那俊俏至极的脸凑到了秦沐歌面前,“难道你不想参加,还是嫌我未央王府比不上闵亲王府?”
这话一出,秦沐歌当即便要变脸。
这个大妖孽还真是讨厌,居然激自己!
她淡淡一笑,恭敬的朝容景和太后见礼,“沐歌不敢,太后有令,沐歌定当遵循。”
言下之意就是,若不是太后有令,她才不会去!
未央王的面子,她不想买,那就可以不买。
秦沐歌刚刚从太和宫的正厅走了出来,远远的便瞧见花圃的边上,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立在一株牡丹花的边上。
从侧面看过去,能看见她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指尖轻触着面前那一盆牡丹花的枝叶,甚至连它即将连着盆摔到地上也没有注意到。
眼看着那花盆随着妇人的动作掉落花台,秦沐歌这才忍不住喊道,“小心。”
秦沐歌的话音还未落,那盆牡丹花便“砰”的一声摔在了妇人的脚边。
而也是因为她这一声低呼,妇人身子闪了闪,才没有被砸伤。
秦沐歌快步走到妇人的身边,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您没事吧?”
四目相对之间,两个人的面上亦是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是你?”
“是你?”
那妇人与如姬一样,正是借住在太和宫的毓秀夫人。
她也同样是那日秦沐歌在“以芙阁”遇到的那位对自己投来赞许一瞥的华贵夫人。
毓秀夫人回过神之后,有些浑浊的眼神亦是清明了。
她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砸烂在脚边的牡丹花。
“我倒是没事,只可惜了一盆珍贵的牡丹花了。”
秦沐歌听了这话,却是不认同的。
她躬身将那牡丹花根边上的泥土拍打开,重新将它扶起来,交给了毓秀夫人身边的宫女。
“夫人此话差矣,您打破的不过是个外壳,若这牡丹花生命力顽强,你再种下去自然也会活的。”
这一番话说的毓秀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当日在“以芙阁”,她就对秦沐歌的胆量有些钦佩。
她那日之所以会注意到秦沐歌,完全是因为她这种直爽大胆、丝毫不畏强权的态度,实在跟自己死去的女儿有几分相似。
原本,那日毓秀夫人还打算上前与秦沐歌说上两句话。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时日无多,也不必凭添旁人的伤心。
再者,瞧着秦沐歌那阵势,压根儿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主。
所以,她便一直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出手相助。
岂料,自己来到这太和宫,竟然还能遇到她。
这难道就是缘分么?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毓秀夫人笑的慈眉善目,声音亦是温润柔和,叫人忍不住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和疏离。
自从穿越过来,即便是在丞相府,她也未曾感受到分毫的温暖。
可不知为何,从那日在“以芙阁”,她便对陌生的毓秀夫人没有生出抗拒的情绪来。
“我叫秦沐歌,是相府排行第三。”
秦沐歌也不忸怩,大大方方的介绍起来。
毓秀夫人笑着点头,“咱们两次见面,第一次我没有出手助你;第二次,却是你出声帮了我,这就说明我们有缘。往日你可以常来我这里坐坐。”
秦沐歌笑着点头,“夫人盛情邀约,沐歌只好却之不恭了。”
听着秦沐歌这俏皮话,毓秀夫人只觉得原本晦暗的心情似乎便的明亮了一些。
她望着秦沐歌的笑颜:若是自己的孙儿还在世的话,差不多也是十几岁了吧……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秦沐歌离开之后,太后亦是默契的回到了寝宫,将前厅让给了自己疼爱的两个年轻人。
此刻,容景立在大殿正中,一袭热烈的红色张扬十分。
一如他那绝美的容颜。
而如姬则是立在他身后,轻轻抿着唇。
她可以说是跟景哥哥一起长大的。
从小她就对自己的景哥哥倾心,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刚才,秦沐歌出现的时候——
自己分明看见了半倚在长椅之上的景哥哥,慵懒万分的用指尖轻抚过眼角下的血红泪痣。
这,就是他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十分感兴趣的表现。
兴许这个习惯他自己都不清楚,但是如姬却是非常清楚的。
之前她还不敢相信,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了。
广袖下的粉拳紧紧的攥在了一起,如今仿佛要将自己下唇咬出血丝来。
她守着、等着、候着的景哥哥;
疼她、惜她、宠她的景哥哥,如今依旧关心着自己的衣食住行,可每次都由南珍或者苏牧来安排的。
自己甚至连他一面都见不到。
那份好已然存在,但是却在景哥哥见到秦沐歌的时候,已经变质了。
“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容景淡淡的开口,目光依旧柔和,可是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这眼神更是叫如姬看了心如刀割。
她憋了好半响,直到看见容景迈开步子准备离开的时候,眼泪才止不住的滚落了下来。
她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冲到了容景的身后,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景哥哥,不要走,不要走。”
如姬带着哭腔,恳求着。
她有一种预感,只要景哥哥这次走了,那他就永远也不会属于自己了。
容景素来不喜旁人碰自己,如今如姬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冷了一张脸。
周身骤然而起的骇人冷意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他稳稳的,却又坚定不移的挪开了如姬缠在自己腰上的手。
转过头去,能够看到已经流下泪来的如姬。
“我一直都在。无论你是在洛阳,还是金陵,只要你有需要,我都在。”
如姬眼泪婆娑的摇头,“我要的不是景哥哥的帮助,我要的是你的——”
“姬儿?”
容景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眯,极寒的冷气从眸中迸射而出。
生生的叫如姬将那个“心”字吞了下去。
她缓缓的从怀中摸出一张画像,柔弱的脸上露出了不甘,“景哥哥,你对沐歌姐姐万般照顾,就是因为她的眼睛跟这个人很像,对不对?”
如姬手中的画像缓缓展开,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出现在了容景的面前。
画中的少女样貌绝美,气质卓越。
那翩然的裙裾飞扬,仿若随时都会飘然远去的仙子。
而那一双眸子,清澈明亮。
里面似乎饱含着无穷的絮语,欲说还休。
乍一看,的确是与秦沐歌的眸子有几分相似。
容景在看到这幅画卷的时候,面上的戾气愈发重了一些。
这幅画,正是他亲手所画。